终于,周天羽随着陈远清来到了那如椅背一般的巨峰之前,眼前一座古老大殿在缭绕的香雾中静静伫立,殿后不远便是那条气势非凡的飞瀑,一条山溪绕着古殿潺潺流淌着,山溪之上有一座古老石桥,越过石桥便到了那座大殿。
“天羽,这里便是灵祖大殿,此殿乃是供奉无极门开山祖师灵位之地,此处不得高声大语,进殿之后都要听为师的,切不可乱了礼法,明白了吗?”陈远清叮嘱道。
“嗯,弟子明白,师父放心便是!”周天羽应道。
此时,早有在殿外侍候的小道迎上前来,“拜见陈师叔,陈师叔,掌门真人和几位师叔祖,连同几位师叔都已在殿中等候了。”
“嗯,我知道了,这就进去。”说着陈远清带着周天羽便向大殿走去。
灵祖殿本就肃穆,周天羽来到此地不免有些拘谨小心起来,胸中扑通扑通地,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好在殿后的瀑布一直“哗哗”地倾泻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掩盖了他心中的几分紧张。
大殿内,一尊高大神像端坐于高台之上,一手持青锋巨剑,一手持十六卦太极,法相庄严,不怒自威。这神像便是无极开山祖师灵祖了。
传说上古时期,世间仍是混沌洪荒,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无所约束,大行于人世之间。这些妖邪鬼物本就是因得了些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而成精为怪,之后若再精进便需要更多灵气,但天地日月的灵气本就虚无缥缈,难以收集;而人却正是这世间万物之灵,其体内的精血全为灵气所凝,故而这些妖魔邪祟便多以食人为手段增进修行,久而久之,人间妖魔横行,死殍遍地,便如地狱一般恐怖。
及到三千多年前,忽而天放异彩,有神人手持青锋骑异兽自西方来,以通天彻地之能,斩妖除魔,灭鬼驱怪,凭借一己之力平定了乱世乾坤,之后便隐在现在的灵祖山中讲授天书,教人修行参道,以卫天下苍生。
这间灵祖大殿便是后人在灵祖传经之处建起来的,几经扩建,最后才有此规模。按说此等重要的地方,以周天羽的资质是没有资格来此参拜的,但作为翠屏峰陈远清门下的第一个弟子,便是翠屏峰上的大弟子,真要论起辈分来,他在门中也可算的上是嫡传,只这一层,周天羽来此便是理所当然。
此时,大殿之上坐着的尽是门中的元老,除却掌门灵云子,三峰的首尊魏楚风、南宫焕、张青谷,和那个火爆脾气的师姐李秋婵,另外一个贤淑女子便是钟莫如,另外便是坐在掌门旁边的几个年长老者。这几个老者都是门中遗老,魏楚风一辈的师叔师伯,这次过来也是为了看看陈远清收的徒弟到底如何的。而那位女子显然也是门中的重要人物,但对面的李秋婵显然对她充满了敌意,一直冷冷地看着她,而那女子却不以为意,始终微笑地回应着李秋婵。
众人正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时候,陈远清带着周天羽便迈进了大殿,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部都看向了他二人,周天羽只觉那十几道目光竟有如实质,看到身上时自己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压抑。他想着去听到些别的声音,却发现自从进了这个大殿,外面原本震耳欲聋的瀑布水声竟一丝一毫也听不见了,就放佛那瀑布突然停了一般,这个大殿竟如此神奇。
周天羽心生奇怪,忍不住回头看向殿外,这个举动恰巧被陈远清看到,陈远清眉头一皱,轻轻咳嗽了一声。周天羽还在竖着耳朵想去听殿外的水声,却只听到了一声咳嗽,不禁一愣,突然好像想起了身处的情景,赶忙回过头来,却正好看到陈远清有些难看的脸色,顿时知道自己犯了错,便急忙低下头去,不再看他,这样一来心中的紧张倒减少了几分。
“呵呵呵,陈师弟,你这徒弟倒是十分的胆大,来到这里竟还能自如回转,分神去想其他,当真另我等有些意外啊。”说话的是出云峰的魏楚风。
“魏师兄莫要取笑,这灵祖大殿的隔音妙效便是我当年第一次来此时也是惊奇不已,何况他还是个孩童,他在我等这些人凝神注视之下仍能心智不失,且发现了这个中奇妙,也已算是十分不易了。”黄祖峰南宫焕在一旁说道。
“呵呵呵,两位师兄见笑了。”陈远清笑着说道,言罢面色一整,对灵云子和他身边的诸位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翠屏峰陈远清拜见师父和诸位师叔师伯!”
“嗯,好了,既然来了,就先让令徒跪拜祖师吧,其他的待会儿再说!”灵云子点头说道。
“是。”陈远清恭敬地应了一声,上下端正了衣带,又仔细将周天羽上下整理了,才示意他一起走到了神像面前,恭敬地跪在蒲团之上,周天羽见状也赶紧跟着他跪了下去。随后陈远清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只玉圭双手高举过头,一旁早有人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放进了供案上的一个木架上。只见那只玉圭体长一尺有余,通体碧绿,瑞光隐隐,尖头圭首上阴刻有古拙的云雷纹样将几个难以辨识的上古镶金龙篆围在中间,一条醒目的赤红穗子系在圭尾一个圆孔上,似流水一般垂荡下来,这玉圭一看便知乃是一件厉害的灵宝法器。
这时又有小道从一旁恭敬地捧过来三柱降真高香,陈远清端正地接过,用左手拿住,右手护香举在身前,朗声说道:“天地玄虚,晃朗太元,灵宝符命,上告祖天。灵祖在上,无极门下十三代弟子陈远清以符命灵宝请告,无极翠屏一脉新入弟子周天羽,出身昆仑,年且八岁,今机缘已到,愿拜入灵祖门下,恭请灵祖于九天之上赐下福祉,护佑弟子天羽为无极再添功德!福生无量天尊!”言罢,起身将高香插在了供案上的香炉里,复又重新跪下,左手抱住右手结成太极印,虔诚地举在身前,默念了几句什么。
周天羽在一旁看着师父做了这些,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奥义,只得依着葫芦画瓢,学着陈远清抱拳于胸,而眼睛却一直盯着师父的动作,生怕落下了什么,乱了这里的礼数。
只见陈远清口中念完,双手一转,左手掌按住右手掌,恭敬地向神像拜了下去,周天羽见了急忙换了手势,学着陈远清的样子跪拜起来。三跪九叩之后,此事算是完成了。周天羽抬头看了看那灵祖神像,只见它仍自顾看着殿外,一副深沉模样,仿佛此间的事情与它无关一般,便暗自与它做了个鬼脸。
陈远清接过小道捧过来的玉圭重新收入了袖中,被旁边的周天羽看在眼里,不禁十分好奇,心里想着哪天一定拿来看看。如此想着,却听见身边又一声咳嗽,他的神思顿时被拉了回来,他抬头一看却是师父,便小声关心道:“师父,你是不是生病了,怎的今日一直在咳嗽?”
他声音虽小,却还是让一旁坐着的几个师兄弟听进了耳中,忍俊不禁,扑哧一声都笑出了声。谁都看到了,方才周天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远清的玉圭发呆,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陈远清故意咳嗽一声提醒于他,却反倒让这徒弟一句貌似关心的话噎得险些吐血,几个师兄弟的笑声更让他尴尬不已,他脸上的颜色顿时丰富了起来。
看到师父的脸色一变,周天羽不知其中究竟,此刻见那几个叔伯模样的人都在看着师父不怀好意地笑着,心中一急,顿时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步跨到陈远清身前,怒道:“不许你们笑我师父!”
话音刚落,便连坐在上首的掌门真人灵云子和几位老者都是胡须一动,嘴角一撇,眼看就要笑出来,却又强自稳住了那副慈和的法相;原本一脸冰冷的李秋婵最终也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终于笑了出来;而其他的那几位师兄弟,因为强忍笑意,脸上竟憋得通红,看那样子,若非此地不是地处,只怕他们早已笑的人仰马翻了。
周天羽见众人此刻笑的更欢了,心中更是不解,但为了师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还笑!不许笑!”他气嘟嘟地高声叫道。因为他站在陈远清的身前,没有看到他师父的脸此刻竟释然了,看着身前的周天羽,陈远清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都不要笑了,灵祖大殿岂是尔等随意欢笑的地处!”灵云子身边一个老者突然喝道。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马上便止住了笑。说话的是门中主掌戒律的宋师叔,他主掌门中戒律三百余年,从来说一不二,门中弟子多有惧怕,在座的人中除了灵云子和另一个贤淑女子,其他人连带陈远清在内都曾被他执过训诫责罚,是以他一开口,大殿中便立时静了下来。
哪知,就在大殿中静的落针可闻时,张青谷脸上抽动了几下,终于没有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他这一笑顿时让在场的其他人尽皆心惊,连张青谷自己也被自己的这声笑给惊的目瞪口呆,掌门灵云子面色一变,还未及开口训斥,就听到身边的宋师叔怒道:“张青谷,你再笑就出去笑,等你笑够了再进来!”
张青谷脸上已然变了颜色,青一阵白一阵,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边的师兄见状也是一惊,知道他心中火起,怕他一时冲动做出傻事,便急忙对他使眼色,但他哪里看的到。
灵云子见状,面色难看地对那老者小声说道:“宋师兄,我看就算了吧,在小辈面前就给青谷留下几分面子,待此间事了之后再责罚他便是。”
那老者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见掌门发话,便顺了台阶,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灵云子看了一眼张青谷,也没理他,只扭头对陈远清说道:“远清,你先带天羽回山吧,明日让他先到竹林书院你岳师叔那里去吧,待将门中基础学的扎实了再让他回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