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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原来,我还拥有你。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在想。

难道每天两点一线的工作,睡觉,就是生活的全部了吗?

显然不是。

世间若是真的有万般美好,如今,又去哪了呢?

至少,凌雪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似乎……很久以前,曾经有过吧。”

她忽然想起。

是啊。

每个人都有一段青春岁月,哭过,笑过,闹过,开心过,欢乐过,伤心过。

那段时光,人人都有,她也有。

只是因为那一天,平凡的一天,平凡的马路,平凡的挥手,平凡的一辆车。

平凡的一切恰好聚集到一起,却变得不再平凡,后果便是将这一切戛然而止。

生命总是脆弱无比,那个曾给她生命中带来欢声笑语的人,她亲眼看着他重重的摔落到地上,不多几分,血已成泊。

她跑过去,想要抱起他,却发现他只是牵了牵她的手,便不会再动。

许多人曾为了挽救他的生命而努力,可最终,他却只能随着一阵大火,彻底消失。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通。

“那日飞出去的,或许是两个可怜人吧。”

一旁汽车的关门声响起,打破了她的思绪。

凌雪自嘲的摇了摇头,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

回到家中,她开锁的一瞬间,忽然眯了眯眼睛,警惕性瞬间提高了许多。

这房子平日里只有她自己居住,而她平时有反锁房门的习惯。

可今日这锁,显然不是反锁的样子。

尚未等她鼓足勇气开门,门却被人推开了。

她仔细一看,却是放心了许多。

只见眼前的女人手中拎着炒勺,温柔的盯着她。

“小雪,你怎么才回来啊,不是五点就下班了吗?”

母亲为她取来洗好的拖鞋,又接过了她的包,这才问道。

凌雪莞尔一笑,道:“路上堵车,慢了点。妈你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怎么好麻烦您给我做饭。”

母亲故意板着脸,带着半分抱怨道:“怎么?你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了?”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怪罪她。

凌雪当然也明白。

她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怎么会嘛,母亲的菜,女儿永远都吃不够。这不是怕您累着嘛。”

母亲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先吃饭吧。对了,今天从家里翻到你高中时的日记本,上边还有密码,怎么打都打不开,给你送来了。”

“日记本……是那本吗”

凌雪心中暗道。

她表面不动声色:“知道了。”

晚饭后,母亲回了家,她思索许久,还是拿起了那本日记本。

凌雪当然记得密码,只是,她一直不愿去回忆那段时光。

良久,她才输入密码,翻看着熟悉的笔迹,回忆不断在眼前浮现。

“九月一日,我们认识一年了,不过,我永远都不会腻。”

“十月一日,我们恋爱一周年,我爱他,不管以后如何,我都要嫁给他。”

……

“十月四日,天气晴,他拉着我的手爬了一年前我们定情的那座山,我明明要休息才能爬上去的,可这次竟然一口气爬上去了,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十月五日,天气阴,妈妈早上提醒我拿伞,我偏不听,幸好他带了伞,不然我可就惨了。”

“十月七日,天气晴,那花真漂亮,因为是他送的。”

“十月八日,他……他离开我了,我知道他不想的,可还是……那司机真该死……夺走了……他才十七啊。”

凌雪翻看了几页,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闪,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滴眼泪落下。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笔记本,哭着道:“我想你了,想你了……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十年了,你知道我这十年怎么过的吗……”

声音渐渐变小,她躺在沙发上,睡去了。

“小雪,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

“唔……上学?”

凌雪睁开眼。

“我昨晚……不是在沙发上睡着的吗?”

她疑惑了一会,仔细回了回神,这才发现,她在母亲家中。

母亲将一个书包装好拿了过来,道:“快起来吃饭,上学要迟到了,小懒虫。”

凌雪视线望向母亲手中的书包,一愣。

那个书包她很熟悉,正是她高中时的书包。

“妈……今天几号了?”

母亲笑了笑:“今天十月八号,学校可开学了,你可不能懒了。”

十月八日……

那一日,凌雪一辈子都忘不了。

等等,十月八日?

她穿越回来了?

凌雪心中无数个想法闪过,说这是假的,一切却又那么真实。

“不管了……如果真的能再见他呢?”

她收拾了一下,背起包往外跑。

母亲叫住她:“你还没吃饭呐?”

凌雪头也不回的喊道:“我不饿,不吃了,晚上回来再吃……”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日,他们说好了,他来接她的。

凌雪飞快的跑下楼,远远的便看见了那道她十年都没能再见的身影。

她眼睛湿润了半分。

那道身影还在往这边走,她赶忙跑过去,抱住了他。

陈渊愣了愣:“雪儿,你怎么啦?”

凌雪道:“我想你了……”

“想我了?”

陈渊心中一暖,但还是道:“我们昨日才玩了一天,怎么就想我了?”

凌雪也知道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了,故作撒娇道:“我就是想你了嘛。”

他们手牵着手,互相说着趣事,凌雪心中很开心,但没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刚刚走到一个路口,凌雪忽然拉住了他,道:“等一下……我想买点东西。”

她指了指一旁的商店。

陈渊一愣,道:“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去买。”

凌雪道:“买瓶可……还是果汁吧。”

凌雪不喜欢可乐,但陈渊很喜欢可乐。自从他去世后,凌雪便也喜欢上了这种饮料。

但这个年纪的她最喜欢果汁。

陈渊并没有多想,哦了一声就去了。

凌雪死死的盯着路口,直到那辆大货车缓缓驶过,她才松了口气。

陈渊回来了,她笑了笑,道:“走吧。”

二人走进班中,同学们吵嚷的声音传来:“哎呦,又是咱们班的班花班草在撒狗粮,可让咱们怎么活哟……”

“可不嘛,你们看你们看,手还牵着,艾玛,我上辈子肯定是个醋缸,不然我怎么这么酸。”

凌雪也明白他们只是在开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但她心中还是一暖,这样的温馨一幕对她来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第一堂课结束,陈渊走到她的座位,与她一起闲聊。

但还没聊几句,陈渊的兄弟怼了怼他的后背,道:“走啊,打球去啊。”

陈渊有点犹豫:“嗯……”

凌雪很聪明,她微微笑了笑,道:“阿渊,去吧,我也想看你打球。”

她好久都没有见到他打球了,的确十分怀念。

听了这话,陈渊放下心来,拉起她的手,向球场走去。

凌雪就坐在一边的观战席中,看着他大杀四方。

她性格静谧,能这样安静的坐着看着他,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时,两队为了一分,站在篮球架下吵了起来。

众人皆是吵的面红耳赤,谁也没有注意到篮框就在刚刚的一球落下后,忽然松动了许多。

凌雪注意到了,但她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学校的那个垃圾篮球架已经十几年没有换过了。

一阵大风刮过,吹的众人皆是捂上了眼。

谁也没有注意到,篮框落了下来。

凌雪的心中越来越不安,她眯着眼睛,刚想站起身来将陈渊带走,却是已经来不及。

她大喊道:“阿渊,快躲开!”

边喊边向那边跑过去。

可惜太远,陈渊听不到,她也来不及。

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篮框落到了陈渊的头上,陈渊连声都没吭,就昏了过去。

凌雪跑过去,抱住了他。

可那一幕,她是那么的熟悉,令她心如刀绞。

急救车来了,她拼命要挤上急救车。班主任清楚他们两个的关系,与大夫道:“让她去吧。”

陈渊的父母赶到医院,见到的却只是已经被白布盖住了脸的陈渊和趴在他旁边流泪的凌雪。

“叔叔,阿姨……”

陈渊的父亲十分冷静,竟先劝她:“小渊,跟我们提起过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凌雪眼泪再也止不住,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哭泣。

她迷迷糊糊的回了家,进了自己的房屋,把门反锁,不理会自己的母亲疯狂敲门,只是用被子蒙着自己。

很快,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阿渊!”

凌雪醒来。

这里是她们家的沙发。

“难道那一切……是梦?”

她想着。

“不!那怎么可能是梦!”

“为什么要捉弄我!……那种痛苦,为什么要让我再承受一次!”

她哭泣着,又拿起了那本日记本,翻看着。

可是……

上边的内容竟然变成了“十月八日,他躺在那里,永远的沉睡了,我知道他离开了,那已经不是他了。可这一切都因为我,我不应该让他去打篮球的,全怪我……”

她忽然清醒了几分。

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很快,她又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件事情,日记本本来剩下了四张空白纸张,如今却只剩了三张。

那一张呢?

“该不会……穿越一次,消失一张?”

如果这样,那岂不是说,她还有三次机会?

她请了一天假,做了许多的准备,理清了许多的思绪,制定了许多可以救下他的方案。

“这次,一定可以。”

凌雪躺在床上,微微的撕了一页空白纸,然后抱着日记本,睡了过去。

“小雪,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

母亲打开门,望着眼前已经在装书包的凌雪,愣了楞:“今天起来挺早的……”

凌雪头也不回的答道:“嗯,妈我就不吃早饭了,你给我带包牛奶就成。”

难得见到凌雪有如此的学习热情,母亲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多放了两块蛋糕在书包里。

凌雪和陈渊一起走着,走到路口,凌雪突然道:“阿渊,我想喝果汁,你去帮我买。”

陈渊却拿出了一瓶果汁:“早都准备好了,哝,给你。”

凌雪心中一慌:“我……我突然不想喝果汁了,你给我买瓶可乐吧。”

陈渊笑了笑:“今天怎么想喝可乐了?好!我的小公主想喝,那我肯定要满足。”

见到那辆车缓缓驶过,凌雪心中松了口气。

两人手牵着手去了学校,一切都如上一次一样。

第一堂课结束,不等陈渊走过来,凌雪便走过去,拉起陈渊道:“走嘛,陪我散散步。”

陈渊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走到门口,陈渊的兄弟跑了过来:“走啊陈渊,打……我路过,你继续陪你媳妇儿。”

凌雪放下心来。

中午吃过饭,两人在操场上随意的散着步。

陈渊问道:“雪儿,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

凌雪警铃大作:“有……有吗?”

陈渊不假思索:“对啊,平时你从不喝碳酸饮料的。”

凌雪道:“那不是看你喜欢喝,我也尝尝嘛。”

陈渊也只是找个话题,并没有继续深究。

忽然,他道:“你说我们,未来会怎么样。”

凌雪心中一震。

未来……

他们,真的有未来吗?

她强打笑容:“我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陈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就算你要离开我,我也不会允许的。”

凌雪并没有注意到陈渊眸子中深处的那一抹担忧。

一天的时光就这么过去。

“放学了放学了,好累呀这一天。”

凌雪吐槽道。

她已经十年没有上过学了,忽然有这么一天,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陈渊似乎也有些疲惫,但他还是坚持道:“我送你回家。”

凌雪自然不会同意。

她道:“不,你也很累了,就到那个路口吧。”

陈渊笑了笑:“好。”

两人在路口,挥手,告别。

可,走了两步,两人皆回头,对视。

几秒后,两人齐齐一笑。

“还是送你吧。”

陈渊道。

凌雪道:“那好吧,但是你回家后可要好好休息哦。”

两人走在路上,忽然看到路边一个老太太摔倒在路边。

陈渊连忙跑过去,将老太太扶起来。

老太太十分激动,握住他的手,连连道谢,一时间,陈渊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凌雪就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还是那么热心,善良。

这时,路边一辆装满钢材的货车路过。

凌雪一眼就看出来这辆车超载了,车辆开的极为费力。

路上,一只流浪狗飞快的跑过去。

“嘶……”

司机倒吸一口冷气,忽然一个急刹车,想要躲开小狗。

那根钢管在车的捆绑之外,急刹车的冲击力太大,直接让它落了下来,并且以一个非常诡异的斜向角度,飞下来。

一切都太快,来不及反应。

穿透,入肉。

凌雪呆住了。

这次,他连最后拉一拉她的手都没能做到。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时间,地点,都不同。

“难道,真的不可为吗?”

她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喃喃道。

已剩两页的日记本上,已经变成“十月八日,他救了一个老太太,却没救的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这种机会,却又不让我救下他,让我一次又一次的经历那种痛苦。”

“不,还有机会,我一定要努力!”

入睡,醒来。

“这孩子,怎么还没起来,我去叫她……小雪……”

凌雪已经打扮好自己,背上书包道:“妈,我起来了,我先走了哈,和别人约好了跑步。”

母亲连忙拿起一包牛奶和两块蛋糕:“那你拿着……”

拿到手,抬头在看,门已经关上了。

父亲道:“没事,她又不傻,饿了的话自己会买东西吃。”

母亲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是不心疼她。”

父亲道:“懒得跟你争。”

她下楼,等到了陈渊,牵住了他的手,道:“我没吃早饭,我想去城西吃东西……”

陈渊一愣,城西?

那可有点远!

殊不知,凌雪是在拖时间。

二人吃过早餐,急急忙忙的赶回学校,已经迟到了。

还罚站了一节课。

放学后,凌雪望向陈渊道:“平时都是你送我,今天也该我送你回家了。”

陈渊犹豫道:“可你自己回家,我不放心……”

凌雪温柔的笑了笑:“我都这么大的人啦,有什么不放心的?好了,就这么说定咯!”

直到目送他进了家,凌雪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她安心睡下。

如今,她已经救下了他,即便是回到原本的世界,想来历史也会改变的吧。

一夜,黎明。

她醒来,可她没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难道……会留在这里?”

凌雪暗道。

不过想一想,也不错。

可她显然打错了算盘。

她在楼下,迟迟未能等到陈渊,最后决定去陈渊来他们家的路上去找他。

可她走到陈渊家在的小区时,愣住了。

陈渊家所在的那栋楼,倒塌了。

整整一栋楼的人,无一幸免。

陈渊,和陈渊父母的遗体被抬出时,她呆呆的望着他们。

凌雪没上学,班主任给凌雪的父母打电话,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来找陈渊的父母。

却没想到如此噩耗。

凌雪远远的看了一眼她的父母,喃喃的道了一声:“爸,妈……”

就晕了过去。

凌雪再次醒来,是她自己的床上。

她又回来了。

“十月八日,阿渊,和他的父母,还有那么多人,都走了,生命怎么这么脆弱,世界怎么这么残忍,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离开了我。”

只剩最后一次了。

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这一次,好好告别。”

凌雪起了床,缓缓的陪父母吃完了早餐,化了个极为精致的妆,光华流转,倾世之姿。

她要以最好的样子,再见他一次,好好告别。

陈渊早早的就等在了楼下,见到凌雪的模样,心中疑惑。

“雪儿,你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

他道。

凌雪眸间含笑:“不好看吗?”

陈渊道:“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你。

毫无征兆,凌雪吻了他一下。

“无论未来如何,我一直都爱着你。”

陈渊眸子一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他没有说话。

凌雪颤音道:“机会我都用完了,这是最后一次了,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永远都爱你。”

陈渊猛然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道:

“原来,你也一直在穿越啊。”

凌雪一愣。

陈渊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笑容绽放。

她十年来,从未如此安心。

原来,他,一直都在。

一切都已经解释通。

在陈渊的世界中,离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凌雪。

凌雪让他去买了果汁,她自己却被醉酒的司机误打方向,闯上人行路,带走了她脆弱的生命。

她不会打篮球,可她课间却因为负责黑板画,而被年久失修的黑板砸中。

而他只刚刚打了篮球回来,只能牵着她再也不会举起的手。

她救下了那只流浪狗,喂它喝牛奶的时候,却没能躲开那钢管。

她回了家,却因为楼上用电不当引起的火灾,害了他们一家。

他们放下了一切的一切,牵手向对方诉说着这十年的经历。

最后的最后,夕阳西下,二人走上了定情的山顶,望着远方的一切。

“记住,我们永远在一起。”

睁眼,醒来,日记本已经再没有空白的页面。

可她并不后悔。

她的无名指,带着一枚戒指,摸着那枚戒指,她便心中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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