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这雅间之内,喝上了几口小酒后。陈燕山的嘴上就一刻没停过,不是风花雪月,就是家国大事说个不停。
程景也没想到看似黝黑的山中汉子竟然如此能说,完全不像刘谋那些山中人,更像是个说书先生。
想着两人今日相遇也是个缘分,今日一别也不知来日还能不能再相见。程景便在一旁默默敬酒附和,偶尔发表几句评论。
程景此时人在饮酒,但心中更多的还是挂念着黄刘两位老丈之事,想着如何能与张天德兄弟见上一面,将招安一事告诉他,也好早早了结此事,省得迟则生变。
“程老弟,我老陈一看你就是知书识字的读书人。你给我老陈这大老粗说说,大楚如今都已经是这般腐朽不堪的模样了,不是官就是匪,更有甚者管匪一窝,天下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竟要靠卖儿卖女才能有口饭吃,这种朝廷又有何用,这混乱的世道如何是个头啊。”
陈燕山不知讲到何处突然放下手中酒杯,夹杂着对大楚朝堂上下的不满和愤懑,望向程景问到。
“燕山兄,我等不过是些平头百姓,还需慎言莫谈国事,小心祸从口出。”
程景与这陈燕山不过是两面之缘,哪能交浅言深,又转身伸手向酒楼中大堂一指,笑而不语。
再说了这酒楼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号人,谁能保证没人与城中县衙有关系。若是被人告了去,说楼里有人想要谋反,两人怕是解释不清这其中缘由。
“这些狗官啥事不敢做,还不让别人说了不成。程老弟担忧,我却不怕。我老陈大不了投了山里去,做个逍遥人,那些个鸟官能耐我何。”
陈燕山说的是自己不怕,但是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些,不似刚才的高谈阔论。想来他也是不愿被旁人听到,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哦,燕山兄还与山里义军有都些门路,果真是神通广大,人不可貌相啊。”
程景听到陈燕山说到自己要投奔山里,做个逍遥人。莫非这陈燕山与山中义军有些关系不成。
“程老弟说笑了,我哪能与山里的义军搭上话去。若是能搭上话,我老陈也不至于来这城中卖些山货混口饭吃。早就领了弟兄砍了那些个狗官,逍遥快活去了。”
程景见到陈燕山否认,心中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也不知自已该如何才能联系到张天德兄弟商谈招安之事。不然时日一久,黄刘两位老丈之事怕是要多生枝节,毕竟那县丞王晓峰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程景心中越想越是烦躁,随手拿起酒壶将杯中倒满,一饮而尽。心想,自己还是早些结了酒钱去城中转转,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寻个门路。
陈燕山看到程景满脸愁容,不解问到。
“我观老弟一表人才,又是个读书种子。怎么会问这义军之事,莫不是老弟与官府有些关系,想要绑了那匪寇张天德,借此平步青云。”
“我哪能称的是个读书种子,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罢了。不瞒燕山兄,我也不是想要找山中义军。我本是十家村人,村中有户张家兄弟前些日子投了山去,做了个逍遥人。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这却苦了村中两位老丈,两位老丈平白无故受了牵连竟被官军抓了去。我想要与他见上一面便是要叙说此事,只是苦于没有山里门路联系不得,心中苦闷一时失了态,让燕山兄见笑了。”
程景说完又将酒杯满上,不过这手中酒杯还没端起,就被陈燕山一双大手按住。程景转头望去,只见陈燕山面向自己,眼中三分审视七分疑惑,不停打量着自己。
“燕山兄这是何意,莫不是认为我与山中有些关系,想要把我绑了去官府之中领些赏钱不成。”
程景嘴上如此说,脸上笑容也是更甚先前几分。不过桌下右手却是捏了个法决,随时准备招来客栈中的通幽剑斩了眼前的陈燕山。
陈燕山如此反应也由不得程景不防。应城县丞王晓风在城中经营了十年,党羽众多,不知多少人靠他吃饭,说不定眼前的陈燕山就与他有些牵连,所以才会打量自己。
“那倒没有,我陈燕山岂是那种见利忘义之恩,程老弟过虑了。”
陈燕山见程景已有防备,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了些,老脸一红,便收回双手端起自己面前酒杯,夹起桌上酒菜尴尬笑道。
“我听程老弟的意思是想要寻那义军中的一位张家兄弟。我老陈虽说是个山中粗汉,但久居山里,也认识几个义军中人,不知道程兄口中的张家兄弟姓甚名谁,说不定我也认得。”
“我那张家兄弟本是个猎户,真名叫张天德,正是那前些日子当街杀了县里衙役的义气汉子……,燕山兄,你这是…”
程景话才说一半,就见陈燕山惊得连手中竹筷都没捏稳,掉在桌上。
只见陈燕山快步推开雅间小门,见四周无人偷听,方才舒了一口气回头进了房中对程景低声说到。
“程老弟,这酒楼中人多嘴杂不便多说。兄弟若是信我,我在这应城之中也有个落脚之地,我们去那再说这事。”
陈燕山说完也不等程景回话,叫来小二结了账后率先下楼离去。
程景见状自然是立马跟上,说不定见张家兄弟的机缘便要落在这陈燕山的身上了。
“客官,这菜都没上完呢,还要不要了。若有急事,本店也可以提供打包…”
跑堂小二见程景行色匆匆也准备离店而去,赶紧追在后头喊到。
“那酒菜都送你吃了。”
程景此刻全部心思都在那陈燕山身上,哪还有心思在这酒楼之中吃还喝,自然是头也不回道。
程景紧跟陈燕山身后二十来步,在这城中七圈八绕转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才一前一后进了一处城中不起眼的偏僻杂院。
杂院处门口有两个汉子站哨,正是那前日茶摊中的另外两人。想来是得了陈燕山吩咐,程景进门两人也没阻拦,只是等程景一进院门,两人便关了院门去门外警戒放哨了去了。
“莫不是进了地痞流氓窝,那门外两人恐怕不是个普通人。”
程景心中有些疑惑,但也不惧怕陈燕山起了歹心,想将他诓来此处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自己前日在客栈中修道小成,正愁没个机会施展拳脚,也好与通幽剑亲近亲近。
若这陈燕山真起了歹心,大不了水来土掩,将来兵挡就是。自己便手握通幽剑斩了这些个魑魅魍魉,天下哪处不能去。
程景正在心中揣摩陈燕山到底是这应城哪方势力之时,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程先生,山中一别已久,别来无恙啊。”
程景转头望去,那站在里屋门口朝自己说话的正是自己苦寻已久的张家兄弟,张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