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急事办完了？怎么还换一身衣服？”乐手上下打量一身猎装，腰侧各挂手铳长剑的露易丝。
露易丝当然不能说换装备是因为担心你是坏人了，她咳嗽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问道：“高文医生呢？我也得谢谢他，还要付他治疗费用呢。”
“他在里面治疗其他人，你稍等一下吧。”乐手表情怪异。
“怎么呢？”露易丝注意到这一点，疑惑询问。
“克雷顿，被我打伤的劫匪刚才也被送到这里，与乐手先生和我打了个照面。”荷莉主动帮忙解释。
露易丝一惊，探手握住炼金手铳的枪柄，问道：“那他们会不会再叫人过来？”
乐手摆摆手：“放轻松，不会的。高文是这一带手艺最好的无照医生，尤擅跌打损伤，两帮人打架伤者都往这里送的事不止发生过一次两次了，谁也不敢继续在周边闹事或寻仇的，否则以后再遇到点什么事，恐怕小伤变大伤，大伤变死亡。”
露易丝其实心中纠结，她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很想给伤害荷莉的劫匪一点颜色看看，可又没有实战经验，心里还是很有些紧张，听到劫匪不会来寻仇，毕竟还是松了一口气。
荷莉再次帮忙对露易丝解释乐手神色怪异的原因，道：“之前葛文先生戴了个纸袋子，帮助我们时没被劫匪看到正脸，在这里却撞了个正着，为免以后被寻仇，不方便再到猪角酒馆表演了。”
乐手先前对荷莉自我介绍的名字是葛文。
葛文轻叹道：“算了，反正以我的才华，找我演出的地方好多嘞，不差这一家。”
露易丝尽管对葛文很感激，也对搅黄了他一个兼职过意不去，但听了这话还是忍俊不禁。
这回轮到葛文察觉露易丝的怪异，问道：“你这什么表情？”
“没，没什么，噗哈哈！”
“嗯？”
“您的才华，哈哈，实在是……您的小夜曲都有几处跑调了呢。”
葛文有点尴尬又很快掩饰住的样子，轻描淡写道：“那个啊，是我新学的曲目，而且乐器也不一样啊，原曲是由曼陀铃弹的，‘猪角’指定要这首曲子，而我只有鲁特琴，演奏会有一些不同是肯定的，艺术家艺术性自由发挥的事情，怎么能说跑调呢？”
曼陀铃属于鲁特琴族，比鲁特琴小，音域确实相差不少，但作为跑调的借口还是比较胡扯的。
“原来是这样啊，尊敬的艺术家，请允许我作为您的赞助者，为您买一把曼陀铃吧。”露易丝半是出于调皮，半是出于感激和些许好感，想送这位容貌出众的乐手一件礼物。
“欸？”在小酒馆演出的寒酸乐手显然不会拒绝一件礼物，“那倒也不错，就谢谢你啦，我的赞助者。”他笑眯眯道。傍晚灯光昏黄的地下室里，彷佛有阳光照在乐手葛文脸上。
“那就说定咯，您住在哪里？我好着人把礼物送到府上。”
葛文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这条街上就有乐器店，等你朋友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出门直接上那儿去买就行，很近的。”
荷莉道：“抱歉，葛文先生，我们还急着回家，还是下次我再帮克雷顿先生把琴送到您那里吧。您的住址……”
贴身女仆除了急着回去外也是好心——露易丝自己选购的曼陀铃，至少会比这条街上卖的最高级乐器贵十倍以上。
露易丝打断道：“不用急了荷……欧文，太太们串门去了，不在家。”
荷莉对于小姐刚刚才对偷跑出来连累自己受伤感到抱歉，这会儿又不肯回去这件事，没有太过讶异。她和露易丝从孩提时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真挚，几如姐妹，但她们终究是豪商家大小姐与贴身女仆，不是真的姐妹。露易丝总是有资格任性，荷莉总是要包容露易丝的任性。
葛文指指荷莉床边放的那杯饮料，问露易丝道：“等你朋友休息的时候，要不要来一杯？包含在治疗费用里的。”他手里也端着一杯。
露易丝好奇地问荷莉：“好喝吗？”同时已经把床边那杯饮料端起来闻了一下。
荷莉开口阻止道：“这里面是……”
露易丝闻着觉得好像还行，丝毫不介意荷莉喝过这个杯子，直接呡了一口。
“咳咳！”她被辣得呛到了。杯子里是劣质威士忌加蜂蜜，而且因为蜂蜜比较贵，所以加的很少，主要是劣质威士忌。像高文这样的无照游医尽管手势不错，还是有一种固执的迷信，认为威士忌能治百病——不一定能治好，但对不管什么毛病都有点作用，病人也好，伤患也好，来点威士忌总归错不了。
露易丝在家喝的是红酒和果酒，在猪角点的是淡啤，此前从没喝过威士忌，遑论这种土陶蒸馏出来，初尝口感堪称铬人的劣质款。她除咳嗽之外还涕泪横流，幼时培养到现在已成本能的仪态一时尽失。
葛文一脸惊讶，问道：“你不会喝酒的吗？”
荷莉顾不上自己身上有伤，就要起身帮露易丝收拾一下。露易丝缓过来拒绝道：”我当然会喝酒，就是，就是不小心呛了一下而已。“
“哦，原来是呛了一口。”葛文轻笑一声，朝露易丝眨了眨眼，轻手轻脚走到地下诊所一个挂着锁的柜子前，几下把锁打开，拿出一只瓶子，用瓶子里半立着的汤匙舀了一块蜂蜜，添到露易丝和荷莉共用的杯子里。
“嘘。这是要收费哒。”他压低声音对吃惊的露易丝和荷莉道。
说罢，葛文又以同样的轻手轻脚，将瓶子放回去，柜门关好，重新挂锁。
“你，你……”相比荷莉，露易丝更加大惊小怪一些。
“尝尝，现在是不是好些了？”
露易丝不由自主听话尝了一口，发现确实跟刚才大不一样，明明只是加了蜂蜜而已。
身为林业大亨吉拉德家的女儿，对露易丝来说蜂蜜太不稀奇了，可葛文一副这是好东西的样子，连带她也觉得这杯酒居然变得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