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因为邺城无缘无故兴起了瘟疫,就连子桓的诸多好友也未能幸免,死于瘟疫,曹府众女眷悉数搬到了皇城内的永始台居住。
永始台很大,大到阿洛站在廊下看不到尽头。
一日夜里,阿洛正坐在案前看书,一个人影迅速的跳了进来,关上了窗户。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动。说道:“如果你想要找个地方掩护,我想你找错地方了。”
人影快速的移到阿洛身后。笑着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阿洛转身,窗外灯火闪烁,吵吵嚷嚷。阿洛又怒又喜,“你,你说你怎么以这种方式出现。”
人影快速的跳上阿洛的床榻,说:“想避开他们早点见到你。”
采萱在房门外轻声说,“夫人,夕颜夫人带着侍卫在抓人,说是永始台闯进了刺客,你快点穿好衣服吧,夕颜已经搜到了阴氏的屋子,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衣服都挑破了,我怕他们进来冒犯到您。”
“这永始台的主人是阴氏,怎么轮到她来抓刺客。”阿洛正说着,两个侍女已经推开门进来。
说道,“不如夫人暂时回避一下,奴婢们在这里看着。”
阿洛笑笑,“没关系,正好我也见识一下。”
几个老妪到了阿洛的房间,丝毫不客气的往里冲。采萱也不客气,采萱本就是甄俨训练出来保护阿洛的,对付这几个老女人小菜一碟。
阿洛看在眼里,直想笑。
阿洛对侍女说:“你去问问夕颜,惊扰了世子休息,成何体统。”
一个侍女迟疑着不敢,另一个侍女却毫不迟疑的走到了门口,扬声问:“夫人问,夕颜夫人惊扰了世子休息,成何体统。”
一会后,夕颜陪着笑走进来,给端坐在榻上的阿洛行礼,“姐姐何出此言。”起身时,给几个侍女递眼色。
夕颜这边的住手了,采萱却没有住手,把刚才的怒气都发泄到了这几个老妪身上,把他们都打倒在地,喊道:“想动手的都过来。”
阿洛站起,拉开纱帘,让夕颜看,“要不要连我的房间也搜搜呢?”
夕颜的眼里尽是诧异,转瞬又是恨意,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夕颜看见子桓躺在内侧,忙说:“不敢。”眼睛却仍旧扫了一眼屋子各处。
夕颜命人退出了屋子,边赔罪边说:“因为有刺客,怕姐姐有危险,所以特意派人来查看。却不知殿下在此。只是,殿下为何不通报妾身呢?”
子桓没有起身,说道:“既然知道了我不是刺客,就退下吧。”
夕颜带着一种侍女躬身退了出去。
……
外面渐渐的安静了,两个侍女行礼退出,把门关上。
阿洛熄了灯,坐在榻上,低声问子桓:“你一个世子,半夜三更,让人抓到,看你怎么收场。”
子桓说,“此次特意前来跟献帝秘密会见。不想,这永始台的守卫还不错。”
阿洛问:“邺城的情况如何?”
黑暗中,子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限怅惘的说道,“此次瘟疫,死神夺走了陈琳、刘祯、徐干、应玚的生命,我一时痛失四位好友。昔日伯牙绝弦于钟期,诸子虽不及古人,也是我魏国的青年才俊,我的知音好友……”
阿洛说道,“择日,我陪你去拜祭他们吧。”
……
夕颜回到房中,十分恼怒。
“啪”的一声,茶碗摔碎在地,“甄家除了是商贾以外,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我是公主,无论是政治权谋还是处理家事,我都要远胜与你,凭什么,子桓只对你另眼相看。”
……
第二日,夕颜邀请了宫中的女眷们,在永始台摆宴,为曹府众女眷的到来接风。
一个装饰华美的亭子,四周能隐隐的听见水流声。
夕颜打扮的异常美艳,在亭子中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
子桓从一侧走了过去,夕颜扑上去,抱住他,委屈的说道:“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我们有好久未见了。”
宫中的女眷走了过来,看见子桓和夕颜如此,无不笑着说:“世子和夕颜夫人真是恩爱异常啊。”
夕颜红了脸。拉着子桓坐在了正中的案几后。说道,“素问殿下的萧声十分精湛,今日能为我们开开眼吗?”
子桓淡淡的说:“可惜今日我没有带萧来,不能给你们助兴了。”
夕颜从袖子里取出了萧。这时,阿洛带着采萱走过来。
子桓的萧声突然停止,朝阿洛走去。
阿洛说:“你们继续玩,我带了些梅子酒过来,给大家助兴。”
子桓拉着阿洛说:“一起吧。”
阿洛说:“我去湖边逛逛,你们继续吧。”
子桓把萧放在了盆子上,对夕颜说:“你们继续玩,我还有事。”
说罢拉着阿洛离开。
夕颜笑着行礼,却恨恨的想:“阿洛,又是你,你一出现,子桓就要离开。”
……
子桓和阿洛并肩走在湖边,子桓帮阿洛捡起地上的长裙,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着。
侍女突然匆匆跑来,“不好了,殿下,夕颜夫人突然肚子疼。”
子桓问:“找医师了吗?”
侍女点点头。
阿洛说:“快去看看吧。”
子桓快步走向亭中。
只见夕颜被众人围在中间,表情痛苦,手捂着肚子倚在塌上。
子桓问医师,“怎么回事。”
医师跪在地上,紧张的说:“夫人食用的酒与服用的安胎药相克,故而……故而小产了……”
子桓一愣,半晌后没有说话。
夕颜虚弱的说,“不关姐姐的事,都是我不小心。”
子桓面不改色,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夕颜抱着子桓眼泪簌簌而落。
低声说道,“姐姐莫不是担心我的孩子将来出生了,会跟睿儿争夺什么?”边说边流泪。
末了又说:“殿下,要为我做主啊。”
那一晚,子桓留在了夕颜的寝殿。
阿洛一个人坐在寝殿门前,一直到深夜。
“如果夫人告诉世子在等他,世子一定会立即赶来。夕颜和以前一样,仍然是个坏女人。”
这件事,子桓并没有惩治阿洛。也从此,加深了夕颜对阿洛的仇恨。
阿洛眼中闪过黯然,说道,“她刚刚失去了孩子,心里一定很难过,子桓陪着她,也是应该的。”
采萱难过的说:“您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可是别人却总是在陷害您。”
……
第二天,阿洛亲自去了书房,“夕颜的事,你一直不问我,但我想跟你解释。”
子桓笑道,“我以为你从来不屑于解释的。”
阿洛说,“对不起。有些事情,若总是不去解释,久而久之,就真的认为是那样的了。”
子桓拍了拍阿洛的手,良久后,说:“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以为娶了她就没事了,我不知道她想要的更多。”
阿洛没有失望,这就是她喜欢的子桓,纵然隔着那么多人和事,他们之间依然能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思,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
他说,“我相信你,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我不会让别的女人住进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