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将电话接过去，轻轻贴在了耳朵上：“您好。”
“苏小姐，你好。”李氏的嗓音卷着些沙哑，柔声细语中有着独有的优雅气质。
在这方面，姜九月和苏言竭几乎跟她如出一辙。
苏寻没有接话，她在等着李氏开口。
李氏缄默了有那么几秒，等不到的苏寻问话，便开门见山道：“快到饭点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个午饭。”
“姜小姐刚从我这里回去，该说的话她都跟我说了，我不觉得咱们还有见面的必要。”苏寻淡淡道。
李氏笑笑：“你误会了，我想跟你谈判自然能在电话里说，我见你，是想见你，你难道不想见见我么？”
苏寻沉眸，说心里话，她是想见的。
她想亲眼看看这个当初纯白如花，却一步一步将姜家搅弄成这般，狠毒到弑夫杀子，手上沾满无辜人鲜血，还能将自己的儿子活活烧死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地址我会发给你，来不来都可以。”李氏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苏寻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咬了咬嘴唇，姜还是老的辣啊。
“她说啥，约你见面？如果说姜九月是姜家后嗣，姜老爷子念及她被李氏蛊惑，又受了重伤或者乱七八糟的理由上，暂时还没有找姜九月算账，那李氏，她都干了这样的事，姜老爷子还没弄死她？”叶烟澜问。
“凡事都要讲证据，现在苏言竭一倒，所有的事都要重新洗牌，事情还不到清算的时候。”苏寻淡淡道。
“不是，我搞不懂她约你见面干啥，姜九月是她的提线木偶，基本都是她下命令然后姜九月执行，这姜九月前脚刚来，后脚她就约你见面，有这个必要？”叶烟澜没好气。
苏寻眉峰轻佻：“她想见，那就见。”
叶烟澜手机叮的一声，她低头看了一眼地址，蹙眉：“你没听姜九月说么？这妖妇早就精神失常了，她除了姜九月六亲不认，发起疯来估计连自己都砍，你不能见她，太危险了。”
苏寻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晃了晃脑袋：“你也知道她只认姜九月，现在姜九月的前路正被我挡着，你想让我让开，即便做不到像姜九月一样给我跪下，却也是不敢动手的。”
叶烟澜掀起眼皮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喃喃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你可以去，不过我要跟你一起。”
“好。”
苏寻这些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盹的路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她的体质突然变得娇弱起来了，这不应该啊。
出了酒店，苏寻把脑袋上的鸭舌帽朝下压了压，对叶烟澜偏了偏脑袋：“走楼梯。”
“楼梯？”叶烟澜哭丧着脸，不情不愿道：“你怕不是还没折腾够？好多层的，很累。”
苏寻带着她往楼梯处走：“我这几天头都要睡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多，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再不锻炼锻炼，我连你都打不过了。”
“你干嘛要打我。”
苏寻：“……”
叶烟澜是不是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叙述方式，叫……比喻。
下了有两层楼，苏寻的腿突然开始抖起来：“不会吧。”
“什么不会？”
苏寻摇摇头：“没什么。”
像是在跟自己赌气，苏寻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叶烟澜见她跟囚在笼中的小鸟终于被放出来了一天，蹦跶的欢儿，她急忙追了上去：“阿寻，你慢点！”
苏寻一口气冲到一楼，膝盖蓦的一软，就往地上跪。
“阿寻！”叶烟澜眼疾手快的撑住她，见她满头都是汗，呼吸紊乱面色苍白的模样，吓得不轻：“你怎么了，你看看你，我都说了，你特么刚折腾完回来，不要这么剧烈运动，你咋不听话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物极必反，什么都得慢慢来。”
苏寻眼中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
折腾，其实，她这次还真没有多折腾。
那一路，苏言竭还真就是怕她体力不支的拖后腿，所以不是给她灌安眠药就是打晕了她一次。
她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安安静静的坐着，躺着，根本没有太多的剧烈运动。
有什么细节，像银针一样扎破了她的神经，药，苏言竭曾对她用过让她浑身无力的药物。
但那些药的持续性不强，后遗症吗？！
“阿寻？！”叶烟澜伸手在苏寻面前晃了晃，狐疑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苏寻回神，扯了扯嘴角：“没有，就是觉得身体有点虚。”
叶烟澜暗暗吐了口气：“好久不动弹了当然会虚，好点了么？”
苏寻平复了一下呼吸，在原地站了一会，莞尔：“没事了，走吧。”
出了酒店，叶烟澜把脸上的口罩往上扯了扯，掏出车钥匙。
苏寻看着眼前靓丽的路虎：“谁的车。”
“黎俢的。”叶烟澜道：“她说如果你在酒店待不住想出去转转就让我开车带你去。”
苏寻没有多问，上车后，她们往跟李氏的约定地点驶去。
路上。
苏寻已经很克制自己不要打盹，但外面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加上车子微微晃动，她很快又有了睡意。
叶烟澜手机响起时，苏寻被吓的瞬间清醒了。
“看看是谁。”叶烟澜专心开车，柔声道。
苏寻把她的手机掏出来，看到上面的来电号码，接通：“温璟。”
叶烟澜笑了，苏寻每次在念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都是克制不住的放柔，悦耳至极。
“出门了？”温璟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周边的声音。
苏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旁侧的车在打喇叭：“嗯，李氏想见我。”
“地址。”温璟简洁明了。
“你要过来吗？”
“不然？”温璟反问。
苏寻垂眸笑笑：“那我一会发给你。”
“嗯。”温璟应，就在苏寻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问：“睡饱了么？”
“何止睡饱，总觉得这些天睡得太多了，睡得整个人越来越累。”苏寻道。
顿了顿，她问：“我当初在医院做的体检单子你看了么？有没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温璟嗓音略略低沉。
“我跟着苏言竭的时候，他给我注射过一种强力的催眠剂，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太猛，还是我睡得太多……或者，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天天都很累，爬楼都费劲。”苏寻坦诚道。
虽然她不想让温璟担心，但她答应过他，不管什么事都坦诚相告。
如果真的是因为药效太猛，说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体检报告没有问题，你除了累还有别的不舒服么？”温璟柔声问。
苏寻摇摇头，旋即，又想到温璟看不到：“没有什么别的了，既然体检报告没有问题，那应该确实是睡多了。”
温璟缄默了几秒，才道：“不管什么药对身体都有副作用，不会持续太久，别多想，这件事结束回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好，那我们先过去了。”
挂了电话，苏寻靠在座椅上，目视着前方，神色复杂。
苏言竭不仅在计划初期保证了她的生命安全，在后期还能为她舍命，他应该不会在她身上动什么手脚。
兴许，是她多虑了。
李氏跟她们约定的地点，在京都一个很著名的餐厅。
逼格很高，等级登顶，每个雅间周边都布满了绿植，环境优美，在这里用餐喝茶，会让人身心愉悦。
她们刚下车，守在餐厅大门口的男子就迎了上来：“苏小姐，夫人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您这边请。”
男子约莫四十左右，长相普通硬朗。
苏寻对他微微颔首：“有劳。”
男子对苏寻有所耳闻，起初他有点怀疑她是否会像传闻中的那样形象惊艳，小小年纪便睿智沉稳，让人望尘莫及。
如今一看，她身上有某些特质跟李氏倒是很像，都有着让人忽略年纪的独特气质。
很快，苏寻她们便跟着男子来到了一个雅间门口。
男子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夫人，苏小姐到了。”
“请。”李氏轻柔的嗓音从里面传了进来。
苏寻和叶烟澜进屋后，却没有感受到跟外面截然不同的凉意。
即便开着窗，室内还是一样有点热。
“老钦，把空调打开。”李氏启唇间，捞起旁侧椅子上厚厚的披风，披在肩上之余抬眸看向了苏寻：“苏小姐……叶小姐，请坐。”
苏寻看清眼前的李氏，眼神底有光闪了闪。
李氏长得……确实很好看，五官柔和精细，矜贵优雅，身上淡雅如菊的气质很吸引人。
都说女儿像父亲，可姜九月跟她很像很像，看着她，苏寻都能想象到姜九月到了她这个年纪，怕也就是这样。
苏言竭显然也遗传了她柔美的一面，至于另一面，兴许就是遗传了那个男人吧。
“姜夫人身体不适，空调就不必开了。”苏寻抬手制止了老钦。
老钦一时间有点为难，目光望向了李氏。
李氏蓦的笑了，涂着淡淡口红的薄唇，勾勒的弧线很是和善亲切。
“看来，这就是姜城最后保留善念的原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