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一位表姨,每到节日,都要到我家来。那时候,我还年幼,表姨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小孩子穿的衣服,吃的糖果、糕点之类,目的是惹我开心。
表姨每次来,母亲总觉得心里很不安,亲戚来了,带来了这么贵重的物品,我们拿什么回报呢?母亲好几次都是跑到村子里的屠宰点,割一块肉给表姨带走。表姨推脱再三,知道我家那时候经济条件也不好,吃上一顿肉也很不容易,就说,这样吧,妹子,你把你家刚刨出来的鲜花生给我带二斤吧,我们都喜欢吃这个。
母亲放下肉说,这还不容易,整整给表姨装了半尼龙袋,直到表姨阻拦方才停手。
我有一位远方表叔,从小被家人指腹为婚,娶了一位糟糠之妻,表叔怎么看也不喜欢,婚后不久,一赌气去了番禹打工去了,一走二三年,杳无音讯。后来,表叔家接到公安局一个电话,说,表叔与人争执伤了人,要判七年。
这七年,表叔的父亲去世,他的母亲三次心梗病发,多亏了那位表婶子,每天都睡在她的床头,发现及时,才屡次把表叔的母亲从生命线上拉回来。
五年后,表叔表现良好,提前出狱,出狱的当天,是表婶子去接的他,他早已知道家中发生的一切,望见消瘦的表婶子站在秋风里,一把把她抱住……
第二年,表婶子生了一个男孩,生孩子的当晚,表婶子哭了,问表叔,你还嫌弃我吗?
表叔说,哪里有,五年是一张考卷,你考了100分,我满盘皆输。
俗世的风呼啦啦地吹着,生活里原本没有俗雅之分,有时候,俗在修行里成了雅,雅在堕落里沦为俗。评价一个人的俗雅,关键是看他待人处世时心灵持有怎样的颜色就行了。
一颗赤心,俗亦是雅,一颗黑心,雅是恶俗。
民国湖畔诗人应修人在一首诗里写下这样哲思荡漾的句子:
笑问兰花何处生,
兰花生处路难行。
争向鬓际插花朵,
泥手赠来别有情。
泥手赠花,花不因泥手而不芬芳,相反,却因为它自己曾经诞生在泥土里而倍感亲切。
我一直不喜欢拿好与坏来评价一件事或一个人,只需在茫茫时光和人间烟火里静观他的举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