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风光,千里朦胧,万里尘飘,望三环内外,浓雾莽莽,鸟巢上下,阴霾滔滔!车舞长蛇,烟锁跑道,欲上六环把车飙。需晴日,将车身内外,尽心洗扫。空气如此糟糕,引无数美女佩戴口罩,惜一罩掩面,白化妆了!唯露双眼,难判风骚。一代天骄,央视裤衩,只见后座不见腰。尘入肺,有不要命者,还做早操。
这是显示在年轻警察手机上的诗词,全诗较为押韵,最后一句也很好玩,让他独自的笑了。毕竟无聊才会看这样的诗,描写北京雾霾的诗。他正坐在北京电影学院内的一个长椅上,等待着老警察与孟队的交涉结果。交涉的二人离年轻警察不远,在学校门口,大概五十米,是听不清的距离,同时也是看不清的距离。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交涉二人的身影在五分钟前还影影绰绰,而现在已能分辨出谁是自己的师叔,谁是拒自己千里之外的人。呼呼的声响让他把头抬得更高,他能看到枯枝摇曳,天色渐明。再看学校门口,老警察已走向了他。
“走吧,边走边说。”老警察拍拍年轻警察肩膀。
年轻警察起身,双手插兜,随老警察走向学校深处,“孟队那边什么进展?”
“进展?呵呵。”老警察冷笑一声,“他一来就把学校封了个水泄不通,打草惊蛇了。除此之外,他怀疑负责学校监控的行政领导和安保人员有问题,这点他没有错,可是他直眉瞪眼的就把那些老师给关起来审。我刚才还跟他客气,说我能不能去看看,我没提你,但其实就是想带你在旁边看看,看看哪位老师有问题。结果这孟队……哎……”老警察无奈叹息。
“他这队长怎么当上的啊,这也太……”年轻警察抱怨道。
“太什么?”老警察看看年轻警察,“你也别小瞧他,他又不是外行。而且他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他说了句你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什么话?”年轻警察双眼发亮,更加精神。
“你师父好多年前来电影学院查过案子,一个小案子。”老警察的头微微抬起,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看着空中的空白处,慢慢吐露道,“他当时跟我说,电影学院的老师都不简单。刚才孟队也说了同样的话。”
“我师父之前不是法医吗?”年轻警察把双手从兜中拿出,“他也查过案子?”
“陪我一块来的。”老警察看着天空,没有注意身旁的人,“他当时还跟我说,怪事背后都有算计。我说他想多了,不过当时还真被他说中了。”
“怪事背后都有算计……电影学院的老师都不简单……”年轻警察低声重复着师父说过的话,若有所思。
老警察再次拍了拍年轻警察的肩膀,“给你出个题怎么样?”
年轻警察晃过神来,点点头,“您说。”
“我待会给局里打电话,问问网游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要是有线索,咱们还是先去找那条线。”老警察在一栋教学楼前止步,“这是表演系的楼,你去打听打听杨飞的情况,还有他这两天和穆老师她们说的事是真是假。我给你出的题,就是看你能不能不让学校的老师发现你是警察。能做到吗?”
年轻警察眨了眨眼,想了几秒,“能。那然后呢?金杯的事查不查了?”
“查啊。”老警察看看学校门口的方向,“但是咱们先别去招惹孟队,咱们暗中自己查。而且杨飞的事我不是很放心,既然都到这了,还是先把好查的查了,快去吧。”
“好。”年轻警察放声回答,双手再次插入兜中,步入教学楼。
心虚时,说话声音会变小。年轻警察知道这些,所以虚张声势放声做出回应。但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瞒得过表演系的老师,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边走边想,眼神迷离,楼道中历届表演系毕业生的合影他一张都没有注意,如果注意,他也许还能看到某些明星演员学生时代的清纯样貌。
探索者需要勇敢。
他懵懵懂懂来到表演系教师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意外的忙乱,有的学生在帮老师安装大型的空气净化器,有的学生在给一些精致的相册分类登记,还有的学生在打电话。年轻警察绕过忙碌中的学生,本能地找到了屋中最为和蔼的老师,那老师是名上了年纪的老教师,他独自坐在窗边的躺椅上,借着微弱的阳光翻看着手中的相册。
“您好。”年轻警察礼貌问好。
老教师无动于衷,依旧翻看着手中相册。
“您好。”年轻警察再次问好。
老教师放下手中的相册,没有抬头,他擦了擦花镜,再戴上花镜,拾起相册,继续翻看。
年轻警察没有办法,走到窗前,挡住了老教师看相册的光亮。
老教师抬起了头,看到年轻警察时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
“老师,您好。”年轻警察停顿了一秒,似乎压制不住心中突如其来的紧张,“我,我是来做采访的记者,想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啊?你是谁?”老教师似乎听不清楚,问完问题便将视线转移到了一名坐在桌前忙碌的年轻老师身上,“小梅。”
“唉。”那年轻老师爽快答应,见来了生人便快速走来,向老教师稍稍点了个头,把年轻警察带出了办公室。两人在楼道的窗边交谈。
“您好,我是表演系的系秘梅老师,我们龚老师听力不好,有问题您问我吧。请问您是?”年轻的梅老师对待生人非常客气。她没有化妆,不是瓜子脸,也难说五官到底哪里漂亮,但脸上的气质像一股扑面而来的香甜气,让人很想贴得更近。
“哦。我是来做采访的记者。”年轻警察的心跳依然快于平常,“第一次来你们这,没想到平时还挺忙的。”
“平时不是这样的。”梅老师看看办公室,“前一阵,是学校66周年校庆,我们表演系回来了好多明星,那些净化器应该就是他们送的。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哪位是送的,净化器送来的时候快递也说不知道。所以我们就想把活动当天的一些照片做成相册,群发给那天来学校的校友,也算是个回馈吧。如果您是来采访那天校庆的事的话,我待会可以看看,如果有多余的相册,可以送您一个。不过请问您是哪里的记者啊?我可以看看您的名片吗?”
“名片?我好像没带,正好最近在印新的。”年轻警察视线不时转向办公室,躲避对方的目光,“我来也不是问校庆的事的,我是想来问您这一个校友的事的,他叫杨飞,您知道吗?”
“知道啊,我们表演系进修班的。”梅老师回答迅速,似乎更加兴奋,“和我一个班的呢。”
“哦,那太好了。”年轻警察心中窃喜,拿出常用的本和笔,“您和他之前是同学?这么说您留校了?”
“是啊。”梅老师点点头,对录音笔并不介意,“您别老叫我您您的,我也不大,叫我心仪吧。杨飞之前和我一个班的,毕业之后他没演几年就转制片了,挺成功的。您想问什么?”
“我们对他之前做了一些采访,准备刊登在杂志上,但有些事还是想核实一下,毕竟他说的事里还涉及了别人,比如他老提及她的老乡,穆凌佳。您,哦不对,心仪老师,穆凌佳您了解吗?”
“你还是老您您的。”梅老师发出甜美微笑,“穆凌佳我知道啊,但是不熟,她是本科的,比我们略小一点。她和杨飞确实是老乡。杨飞说什么事了?”
“我看看,我这都记着呢。”年轻警察翻看笔记本中之前的记录,与梅老师一一核对起来。
窗外雾霾又变得浓重,校园中的空旷似乎要被灰色填满。
老警察打完电话,坐在表演系教学楼的门口愁眉不展。他咳嗽了几声才意识到雾霾又起,于是走进教学楼中。
“就这些?没有要问的了吗?”梅老师靠在窗边,伸头看了看年轻警察的笔记本。
“应该是没有了。”年轻警察边说边完善着记录,“对了,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和杨飞都是电影学院的,你作系秘也认识这么多同学和校友,你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你怎么就不考虑利用资源,做个制片呢?”
“我不是他那种人。”梅老师随意吐露一句,随后干笑着看向窗外,但好像话里有话。
年轻警察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梅老师,“什么意思?他是哪种人?”
“你看他平时作为制片人可以出席各种名利场合,风光得让人羡慕。好像名利双收似得。”梅老师低下头,笑得更干,“其实那是表面风光。明星资源就是他的命根子,他为了维系这些明星资源,可是说是当牛做马,唯命是从。现在的明星出了名就膨胀得没有分寸了,不是他们性格不好,而是没有了约束,所以肆意妄为,异想天开。杨飞作为一个所谓的制片人,对这些明星也是哄着惯着。我听说有一次,有个剧组要杀青了,那个戏的女一突然就罢演了,剧组里的人问她为什么罢演,她死活不说。后来那个女一私下告诉杨飞,她喜欢那个戏的美国导演,想让杨飞帮着撮合一下,务必要在片子做完后期之后,把那个美国导演留在中国。杨飞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听说都快绑架了,最后还是没留住。那个女星一气之下,追到美国,追到拉斯维加斯,结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在赌场欠了好多钱,还是杨飞飞过去,交钱赎的人。”
“啊?”年轻警察听的目瞪口呆,“那得多少钱啊。你这都从哪听说的啊?”
“这事我们圈的人都知道啊。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啊,你是不是娱记啊?”梅老师看向年轻警察,眼神有力。
梅老师表情突然的变化让年轻警察心中一紧,但他好在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于是快速回答道,“不是,我不是娱乐记者,我就是个航空杂志的记者,飞机上看的那种杂志的记者。”年轻警察没有慌张,他知道说的细节越多,听起来越真实。
“哦,机上杂志啊。哪个航空啊?”梅老师单纯问道。
“海航,海南航空。”年轻警察接着丰富细节。
“哦,那我下次做坐海航的时候一定好好看你们做的杂志。不过你作为记者,也应该见过很多奇事吧。我刚才说的这事其实也不算奇的,现在的明星不是不聪明,是实在懒得动脑子,他们连台词都不背了,也不知道有钱有名是好是不好。这些破事我就不说了,反正我不是为了名利场的入场券就当牛做马的人,我没他那么能折腾。所以我说我不是那种人。”
“小梅。”老教师从办公室蹒跚走出,“你和警察同志聊的怎么样了?”
“龚老师。”梅老师迎到老教师身旁,“他啊,不是警察,是记者。”
“什么?”老教师依然听不清,“记得?什么记得?我不记得他啊。”
“记者,不是记得。”梅老师搀扶着老教师走向年轻警察。
年轻警察感到莫名紧张,不自觉的低头回避了一下老教师的目光,又抬头说道,“那个,我先不打扰你们了。我还得早点回去呢,今天谢谢你了,心仪老师。改天我再来,咱们再聊。”年轻警察收起笔记本和录音笔,和两位老师低头行礼,匆匆离去。
历届表演系毕业生的合影依然在楼道中挂着,年轻警察大步流星,依然没有关注,那些合影对他来说就像是白驹过隙。
学校里少见背手沉思的人,况且那人手里还拿着闪闪发亮的手表。年轻警察下到一楼,迅速找到了与众不同的老警察。
“师叔,您那边怎么样?”年轻警察低声问道。
老警察摇摇头,没有回答,领着年轻警察走向楼外,“咱们别在这呆太久,要是让孟队发现了,他又跑到这惊蛇了。正好雾霾又起了,我想去小卖部买个口罩。你先说你那边怎么样?”
“我都核实过了,杨飞没对娜娜她们没说过谎。”年轻警察跟上了老警察的脚步,“新的信息是,杨飞没说过自己是进修班的,可能是面子问题吧,所以他没说。还有,据说他为了维系明星关系,对明星唯命是从。不过这好像在这个圈子里是很正常的事,跟咱们的案子暂时也没什么联系。”
“嗯,很好。”老警察边回应边点头,但点头的时间比常规要长,像不倒翁在前后晃动。若有所思让他在回应之后又晃动了几秒才开口,“网游那边我问了,还在调查,不过可能是无用之功了,因为现在的网游都有百万甚至千万的玩家,聊天记录不会留存下来,这点我之前没有想到。没有聊天记录,实际上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线索,我们判断不了他们的身份和企图。而且就算我们找到了周日晚上,在那个时间和云南商人聊天的玩家的账号,也很难通过账号找到玩家本人。现在随便注册个邮箱,就可以拿邮箱去注册个网游的账号,一切都太随意了,如果这种通讯手段被有犯罪企图的人普遍掌握,那就太棘手了。总之,现在是查不到人,也难以从聊天记录里看出什么,网游这条线索有些让人失望啊。局里的人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也在摸索着解决的方案呢。咱们不能单纯指望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去哪?”年轻警察边走边看着老警察,期待得到能够振奋自己的答案,却无意中撞到了一位戴着帽子的老教师。
老教师的帽子掉在地上,露出已然花白的头发。但他似乎很有活力,少年般快速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撑地起身。
年轻警察平生第一次撞到老人,有些冒失,紧紧握住老教师的胳膊,大力将老教师拽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你肯定不是故意的。”老教师语音高亢,像是热情之人。
“您没事吧?”老警察也表示关心,递过老教师的帽子。
老教师边接帽子边瑶瑶头,看了看关心他的两人,笑脸问道,“请问,你们是警察吗?”
年轻警察看了看老警察,老警察轻微点头,示意可以。年轻警察心存愧意,只好直言相告,“我们是警察,不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老教师戴上帽子,又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他的白发不短,扎了辫子,体现出艺术家的与众不同。容装整齐后,他抬了下手,示意边走边说。于是三人一同走向了小卖部的方向。
老教师走在中间,向两边解释道,“首先,学校不是轻易能进的,进来的不是师生,就是这个行业的同行,或者热爱这个行业的人。今天学校里张贴了很多张过几天讲座的海报,那是非常难得的讲座,来讲座者声誉极高,可谓百鸟朝凤。讲座的海报,你们走进学校之后一眼没看,我猜测你们不是这个行业的人,甚至不知道要来讲座的人是个导演还是个编剧。当然,学校也会有其他的人来,比如学校的监控系统坏了,有来修监控的人。不过他们的身边是一定有老师陪同的。你们虽然是陌生人,但身边没有老师陪同,而且在学校被警察盯得这么严的时候还可以随意走动,不被监视。我猜只有一种可能,你们是警察,毕竟学校今天来了不少警察。”
“三人行必有我师啊。”年轻警察由衷赞叹。
“你们是来找车的吧?”老教师直接问道。
“您怎么知道车的事?”老警察表情稍稍严肃起来。
“许老师!”远方有三个中年男子呼唤着老教师。那三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中间的人又瘦又高,身高超过一米九,光头戴个眼镜,下巴留着胡子。他左侧的人有一米八五左右,文质彬彬,眼睛不大,也戴个眼镜。另一个人在三人中最矮,但最强壮,下巴突出,胡子拉碴,笑起来带着狠劲。
老教师转身跟那三人摆了个手,示意马上过去。那三人便悄声离去。
“他们是您的学生?”年轻警察直直盯着离去的三人。
“是。”老教师给两位警察递出名片,“我是导演系的许老师。车的事我是听学校老师说的,现在的校长张会军,年轻的时候是我的摄影。学校里的事都瞒不了我。”
“刚才那三位,是不是?”年轻警察谦逊问道,“拍《老炮》的管虎导演,拍《可可西里》的陆川导演,还有现在成龙电影的御用导演,丁晟导演?”
“难得你认得出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学生,都已经青出于蓝了。”许老师得意说道,“今天我们导演系有个活动,我待会得过去。我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你们别老在学校里找。你们看过柯南道尔的《四签名》没有?那船最后在哪找着的?在修船厂里。所以建议你们思路开阔一些。我先走了啊,有事就打名片上的电话联系。记着别老在学校里找。”许老师说罢,转身就走。
年轻警察出神地注视着走向景深的老艺术家。老艺术家和他的名导学生有说有笑,渐渐隐没在了雾霾里。
“你对这个许老师很崇拜啊?”老警察对年轻警察说道,“莫利亚还教授呢。这位许老师想调咱们到学校外面,也许别有用心啊。”
“您是说他可疑?”年轻警察把目光转向老警察,“可是像许老师这样思维缜密的人,如果真想调咱们出去,不会这么直接吧。虽然他用了福尔摩斯的桥段引入观点,但目的还是太明显了。我觉得,不至于吧,许老师也许就是热心呢。”
“是啊,我只是觉得许老师和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我是真心希望他有点嫌疑啊。”老警察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毕竟咱们来学校都一个小时了,仍然没有一点线索。”
年轻警察接不上话,低头看看手中的名片,名片背面有字,“师叔,您看这名片。许老师约咱们待会在学校外头见。”
老警察看着藏于名片背面的字,“有意思,那咱们就陪他聊聊吧。反正学校已经让孟浪封起来了。许老师如此用心,我们要珍惜啊。”
老警察喜欢三十六计,也喜欢有关智谋的成语。不管许老师的邀请,是引蛇出洞,调虎离山,或是声东击西。老警察都愿意将计就计,因为他除了喜欢计谋,还喜欢与智者交谈。在他眼里,与智者交谈是可遇不可求的,或者说,智者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离开学校没有风险。两位警察按照名片上的提示,找到了离学校很近的一座茶楼。当时虽是下午两点,茶楼里却开着相当明亮的灯光,也许是因为窗外晦暗不明。许老师坐在深处的一个隔间,摆好了茶。两位警察礼貌问好坐下,如登门拜访。
“其实我不喜欢喝茶。”许老师笑脸依旧,“不过学校方圆几百里的咖啡馆里,动不动就能听到一些妄人在高谈阔论,他们只要一张嘴,就是我要做一个多大多大的项目,不仅是几千万的投资,而且是群星主演,但都在洽谈,都在筹备。呵呵。没辙了,我只好来这茶楼了。喝茶清心寡欲。其实呢,我观察过,你们和刚来的那拨警察不一样,你们不张扬,好像也不和他们对付,更重要的,是你们看起来更理性。所以希望你们喜欢喝茶。”
“我们喝什么都可以。”年轻警察客气回应。
“像您这么智慧的老师,选择这里,一定不只这么简单吧。”老警察开门见山,“我感觉您对车的事情有一些关注,难道有所发现?”
许老师叹口气,慢慢说道,“我在学校教课几十年了,现在有名的导演,大多都是我的学生。我对学校太有感情了,不想它出什么事。不过说到车这件事,我觉得像学校里的人干的。”
“您何以见得?”老警察微微转着茶杯,期待着高见。
“如你们所见,学校不大,甚至可以说非常小。除了这五六个教学楼,就只有图书馆,食堂,宿舍,放映厅。操场面积也不大,足球场都是袖珍的。学校里一般都停不了车,也没地停车。这样的环境里能藏一辆金杯,肯定不是外人干的。”
“那您觉得,能藏在哪呢?”老警察停下转动,专注问道。
“我想过,也许有两种可能。”许老师顺了一下耳边的一丝白发,认真说道,“第一种,我管它叫‘空房间’。这是韩国一个电影的名字。电影里的主人公总是能躲起来,让别人找不着,为什么?因为他总是躲在别人身后。你们找车,让我想起,学校里多年前丢过一匹马,那匹马受惊之后,自己躲了起来,大家如何都找不到。后来我们站在楼上往下看,才看出来,我们一动,马就动,所以找不着它。你们会觉得金杯比马大,那么我说第二种可能。你们那个孟队长四处找车,眼里只有车,这样就产生了一个盲点。其实应该找找学校的出口。学校里除了常见的这几个门,其实还有一个门。你看我们电影学院隔壁是电影频道,他们的地是跟电影学院借的。我们两家之间的铁栅栏是后建起来的,那个铁栅栏有一部分其实能够打开,算是一个铁门,也算是一个隐蔽的出入口。只不过平时没人走那个栅栏门,都走正门,所以这个出口,一般人不知道。”
“那个出口多大啊?能走车吗?”年轻警察坐直问道。
“能。”许老师喝口茶,“以前学校施工,正门走不了车的时候,就走过几回那个栅栏门。现在那个门好像被几个垃圾箱挡住了,乍一看就是普通的铁栅栏,绝想不到是能打开的铁门。”
“太好了,我这就……”年轻警察突然起身,撞到了桌子,震得杯中的茶水险些洒到桌面上。
“着什么急?”老警察把他拽了下来。
“是啊,我还没说完呢。事情要这么简单,我在学校里就告诉你们这个信息了,何必要跑这么远。”许老师笑道,“监控的事,一定不是偶然。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再想引蛇出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您这两个成语用得真巧,不过我们更想关门打狗。”老警察擦了擦洒在桌子上的茶水。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许老师给年轻警察倒了新茶,“我能帮你们的,就是提供一些航拍的机器和人手,帮你们做些监控或者取证的事。总之,是希望尽快破案,学校平安。”
“谢谢您。”年轻警察毕恭毕敬。
“有您的帮助,我们一定尽快破案。”老警察带头向许老师敬了杯茶。
离开茶楼后,老警察派年轻警察独自对栅栏出口的信息做了验证。验证信息属实后,老警察召集了学校领导和负责监控及安保的人员一同开会。老警察向被召者们道谢,并告知可疑的金杯已在校外找到,警方正在车上搜索被害人的隐形眼镜,只要找到隐形眼镜,就说明那车就是犯人作案所用的金杯。老警察还说,有了隐形眼镜,警方马上就能找到犯人,只是到找到犯人的方法是警方机密,不便透露。老警察言简意赅,让会议十分轻松,与会的校领导、行政人员与安保人员也都没有异议,散会之后便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