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眼前装饰华丽的大厅，戴文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无处落脚。
这么贵重的地毯，自己这个平民踩上去难道不算是一种玷污吗？
“你似乎有些紧张。”基斯·沃德坐在自己的高大座椅上，背靠着椅背，高高在上地开口说道。
正在为自己身份低微而对周围的环境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戴文身体颤抖了下，随即回过神来，用恭敬的语气说道：“是的，老爷，我……的确有点紧张……”
戴文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你是来请求子爵老爷求助的，表现得太差只会导致求助失败，镇定些，平时你在艾文村可不是这么一副熊样！”
接着短暂的停顿，戴文镇定了下心神，随即继续说道：“老爷，您可能已经忘了我是谁了，不过这并不奇怪，您日理万机，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入得了您的眼呢？”
“好了，说正事吧。”基斯·沃德挥挥手，每天都是这样的马屁，他早就听得有些烦了。
戴文顿时心中一凛，后背渗出些许冷汗，他看出子爵现在并不想听这种烂大街的马屁，所以赶忙切入正题。
“是这样的，之前我去村里一个名叫尼诺的人家里收取今年的税费，却发现他家里居然藏着另外一个陌生女人。”戴文以收税为借口，把自己抢钱的事省略了过去，免得又惹得子爵心中不悦——即使贵族们整天向手下的平民和奴隶强制征税，但他们也不愿意看到强制征税的暴力过程，这让他们感觉这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基斯·沃德虽然也看不起自私鬼们这种虚伪的作风，但是身为贵族的他同样免不了俗。
而实际上，贵族就是一群患有洁癖的屠夫，不愿意触碰到腥红浓稠的血液，就干脆让其他人代替自己使用锋利的屠刀，去宰杀那些牲畜，流尽它们的血液，剥下它们的皮毛，最后吃着它们的肉，啃着它们的骨头。享受完饕餮盛宴后再说一句：“这可不是我动的手。”
只要自己看不到行驶罪恶的过程，那么自己就可以与这份罪恶摆脱牵连，心安理得地享受罪恶带来的利益，这是每一个成熟贵族的必修课。
戴文抬眼看了眼基斯·沃德，感觉自己的左臂突然又有些疼痛，虽然自己并没有触碰到伤口。
“我本想把那个陌生女人给抓起来，但是那个尼诺居然试图阻拦我，于是我就先把那个尼诺给打倒在地。”
戴文再次省略了自己想要强暴那个漂亮女魔法师的过程。
“可是没想到，那个陌生女人居然是一个强大的二阶魔法师，她直接用了一个二阶魔法把我打倒，然后又用魔法把那个尼诺给治疗好了。”
“二阶魔法？”基斯·沃德挑了挑眉道。
“是的，老爷，我虽然并不了解高阶魔法，但是我可以保证，那个陌生女魔法师用的的确是二阶魔法。”戴文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那她有没有借助手势来引导构建魔法模型？”
“额，没有。”戴文心里有些尴尬，因为他就是无法自主使用精神力，必须借助手势来引导精神力从而构建魔法模型的半吊子。
而且看样子他这辈子基本就止步于此了。
“是吗？”基斯·沃德挑了挑眉，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那她至少是一个二阶魔法师喽？”
“是的。”戴文眉头皱了皱，声音低沉地说道，“我这只手臂就是被她用魔法偷袭削去的。”
子爵对于一个下等人的受伤丝毫不感兴趣，相较而言他更在意为什么自己的领地内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魔法师。
“你知道那个陌生女魔法师的来历吗？”子爵想看看能不能再从这个下等人嘴里挖出些有用的情报。
毕竟，缺少情报的战斗，几乎直指向失败。
可是戴文哪里知道那个陌生女魔法师的来历啊，如果他真的知道对方是个强大的二阶魔法师，他哪敢去挑衅这位强者啊。
于是乎，他只好老实地回答道：“老爷，我该死，我不知道那个陌生魔法师的来历。”
基斯·沃德皱了皱眉，虽然他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当他真的听到眼前的下等人回答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时，他还是有些愤怒的。
停顿了下，基斯·沃德用尽量平静地语气开口说道：“总之，在你们那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魔法师，并且不服从管理，对吗？”
“是，是的。”戴文诚惶诚恐地点点头，他很清楚一个下等人无法让贵族满意的后果——就在刚才他没有回答出基斯·沃德问题时，他已经捕捉到了对方声音中的一丝愤怒。
这是夹杂在下等人与贵族之间的人必须要有的察言观色的能力。
“所以说，你是来找我求助的，对吗？”基斯·沃德接着问道。
“老爷，小人不敢！”戴文赶忙喊道。
即使他真的是来找子爵寻求帮助的，也绝不可能真的敢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本质上也是下等人的他，是没有资格主动来寻求一个贵族的帮助的。
“老爷，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不能允许一个不服从管理的人，出现在您的领地之内。”戴文急忙表示自己对子爵的忠心。
基斯·沃德在心中冷冷一笑，他当然明白戴文这样做的原因，以及对方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同时也可略有些感叹于眼前这个下等人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能力。
“或许，把这样一个家伙留在那种偏僻的小村庄里是一种埋没。”子爵心中想到。
想到这，基斯·沃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从高大座椅上站了起来。
“好了，放弃这些毫无意义的场面话吧。”
戴文感觉自己后背瞬间被汗水浸湿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说错了那句话才引得子爵说出如此反常的话语，只得跪到地上，深深地埋下头道：“老爷！”
“好了，站起来吧。”基斯·沃德抬了抬手。
戴文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还是站了起来，只是膝盖仍旧略微弯曲，背也微微弓起。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形势一有不对，他立刻跪下求饶。
基斯·沃德对于这种下等人的卑微做法不屑地一笑，开口说道：“即使你不是来乞求支援的，我也一样会派兵前去缉拿那个陌生魔法师。”
贵族的领地内，不允许任何无法控制的陌生危险元素！
戴文心中明白子爵这是在说他自作聪明，刚想下跪求饶，但想到对方刚刚才让自己站起来，自己也不能立刻违反命令地跪下，只得低头道：“还望老爷原谅小人的自作聪明！”
基斯·沃德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我现在手底下刚好需要你这样一个能察言观色的人，看你还不错，就暂时留下吧，等会你就去找人给你换上一只手臂。”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降馅饼，戴文不禁有些懵，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跪到地上磕着头道：“谢谢老爷！”
“好了，你先下去找人给你换上手臂，等会我会派人去艾文村的。”
戴文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走了出去。
子爵望着戴文兴高采烈的背影，心中不由轻蔑地想到：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自己随手的施舍便能够让对方变得如此高兴。
“就像——一条狗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