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晚春的阳光里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这让泽塔更加充满了活力，看起来不再像是那个三观不正的叛逆女巫，而像是一个正常、漂亮的阳光女孩。
尼诺望着泽塔窈窕的身影，一时间居然不禁有些心动。
如果女巫能够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了，这样的她简直不要太符合女神的标准。
当然，如果她能帮忙拿点东西那就更好了！
尼诺大包小包提了十几个，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纸袋，这些袋子里面装着他的衣服，他们以后半个月的食物，还有一堆由泽塔买来的、尼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作用的材料。
走在前面的泽塔回头看向尼诺，略有些嫌弃地喊道：“尼诺，你倒是走快点啊。”
“我也想啊……”尼诺吃力地回了一句，“你不是有储物空间吗，难道就不能用来装东西？”
泽塔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暂时不行。”
“为什么？”尼诺发出绝望追问。
“因为我的精神力还没有恢复，现在频繁使用储物空间的话会很累的。”
“呼~”尼诺感觉自己差点背过气去。
不过好在泽塔还没那么“不近人情”，最终还是走到尼诺身边，把十几个大包小包全部装进了储物空间。
失去了一身重负的尼诺感觉自己一身轻松，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话说回来，既然你最后都使用储物空间了，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呢，那样我好歹也能轻松一些。”尼诺问道。
“等我们差不多买完一起装不是只需要开启一次吗？这样我相对会轻松些。”小女巫明显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尼诺的“得寸进尺”而敲他的脑袋。
“至于第二个原因吗……”泽塔捏着下巴想了想，“可能是我还记着克罗斯比的仇吧。”
尼诺一开始还没听出来，反应了几秒才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克罗斯比当时是顶着他的脸，用着他的身体，来和泽塔进行战斗的。
“可是……”尼诺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也太记仇了些吧。”
“喂喂，你怎么跟自己的老师说话呢？”泽塔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用力地敲了敲尼诺的脑袋，丢下一句“这就是你不尊敬老师的惩罚”，接着便加快了脚步，跑到了下一个摊位。
尼诺揉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感叹着自己小脑壳的多灾多难，随即跟了上去。
原来泽塔是在给自己买发饰。
尼诺偷偷瞄着泽塔直垂到腰间的乌黑长发，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原来女巫还是会有女性对外物的需求啊，还是说女性对外物的需求的本能连女巫也逃不掉？”
“你要买什么？”尼诺将目光移向摊位上的货物，各式各样的发饰摆满了整个摊位，看起来像极了一堆铺开了的水晶，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各种颜色的光，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哄人——虽然全部都是假的。
只是这些发饰主要以发绳为主，而且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重复度都极高。
“这个多少钱？”泽塔指着一根发绳问道。
尼诺看向女巫选择的发绳，它通体呈深蓝色，偶尔还有紫色的点缀，中间还带有两颗紫红色的小水晶。
虽然明知道制作这跟发绳的材料都很低级甚至是劣质，但是观感还算不错。
“所以说，女巫到底是喜欢紫红色，深蓝色还是紫色？”尼诺想要趁机找出女巫的颜色喜好，以后如果自己不小心惹对方生气了，也好歹能送个正确的礼物让对方消消气。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面相和蔼可亲，虽然长年艰苦的生活还是让她看上去有些虚弱不堪，但相较于死气沉沉的其他人，这位老妇人简直不要太有活力。
“这个吗？”老妇人看向泽塔用手指着的发绳，微笑着回道，“一个银币。”
“这么贵！”尼诺下意识喊了出来。
要知道，他上次给女巫买的两天份量的食物也只花了十几个铜币而已，这么一个发绳居然敢要一个银币？
在这个世界上，由于国王并没有回收贵族们的铸币权，导致贵族们大量铸造货币，使得各个领地之内的货币比率差距比较大，但是大概还是以金币：银币：铜币=1:100:10000为标准线进行波动的。
作为最贫穷大陆的最贫穷的领地，奇亚姆达的物价实际上是很低的，更何况齐格拉尔主要针对的客户是平民，所以物价同样不会太高，大多数商品都是以铜币作为计价单位的。
而这根发绳居然敢叫价一个银币——这个价格可是齐格拉尔最高价商品的标准价格。
但凡敢叫价一个银币及以上的，都是一些魔法材料或者上好的武器防具，其目标客户都是大富的商人、高傲的贵族或者是极少能见到的非凡者。
当然，这些人中除了个别有需求的人外，基本是不会光临齐格拉尔的。
“我们就不要这个了吧，太贵了，简直物无所值！”尼诺凑单泽塔身边轻声提议。
老妇人明显是看出了尼诺的心思，但她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反而是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笑容说道：“小伙子，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根发绳上的水晶并不是假货，而是老婆子我从一个山洞中捡来的。它们虽然小了点，到底确实真真正正的水晶。”
尼诺有些无语，他并不是鉴定专家，仅凭肉眼也根本不可能辨认出这两颗紫红色水晶究竟是真是假。
但就冲这位老妇人刚才说的那段话，他都得在心里先一步地认定这东西是假的。
虽然宅男不逛街购物，但经过市场洗礼的人都明白：千万不要相信从商人口中说出的对商人自家商品的赞美与保证，因为这大概率不是真的。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不买了吧。”尼诺再次小声提议道。
泽塔用眼角瞥了他一眼，随即拿出了一枚银币，递给老妇人。
“喏，给你，这发绳我要了。”
果断，干脆，像极了一个涉世未深但腰包千万的富家女。
尼诺扶额，略有些抓狂地问道：“你就这么干脆地买了？万一那……位老人家是在骗你呢？”尼诺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个骗子”四个字。
泽塔用眼角瞥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我用的是我的钱，这发绳也是我买给我自己的，与你无关。”
尼诺顿时有些着急，但顾及摊主老妇人的面子，他还是尽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吃亏啊！”
“那我问你，我吃亏了吗？”泽塔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
“我……你……”尼诺顿时有些无话可说，因为他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判定这根发绳的价值量不值一个银币。
“再说了，怎么样才算是吃亏呢？”泽塔没等尼诺回答上一个问题，又立刻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吃亏就是你买的东西不值那个价格啊。”相较于上一个问题，尼诺感觉这个问题好回答的多。
“你错了，判断是否吃亏可不仅仅是看商品的价格是否符合商品本身的价值，买东西还要看买家与卖家是否都在心理允许范围内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泽塔对于这个问题侃侃而谈，好像以前排练过无数次一样。
“一个银币对我而言几乎是一文不值，但对于那个摊主老妇人却是有着更高的价值；相反的，你认为那个发绳不值这个价，但就因为我想要它，所以我才用一个银币买下了它。
“我用对我而言不值钱的一个银币换来了我想要的发绳，而那个摊主老妇人用一根发绳换来了她想要的一个银币。我们都在心理允许范围内获得了各自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和她都没吃亏，不是吗？
“而更重要的是，一个对我而言一文不值的银币，却可以让这个摊主老妇人获得一笔不菲的、足够她生存很久的收入，我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面对着这样的女巫，尼诺是彻底的哑口无言了。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究竟是自己三观不正，还是女巫的三观不正了。
泽塔没有再看尼诺，而是接过了摊主老妇人递过来的发绳把它，系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只是她的头发实在是太长太多了，所以她就只扎起了一半头发，剩下的头发仍然是散着的。
当然，根据只要人长得足够好看，无论搭配什么样的发型都好看的铁律，泽塔的这个发型也是蛮不错的。
“走了。”泽塔转身开始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尼诺从懵圈状态中回过神来，赶忙快步追了上去。
“怎么，很惊讶？”泽塔边走边说道，只是她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尼诺身上，而是流转在路边的摊位和商铺里，寻找着自己想要的商品。
尼诺沉默地思考了一下，沉声回答道：“嗯。”
“他们是一群活得很惨的人，但是他们至少还是人。”泽塔说道，“至少他们还会知道为了能让自己生存下去而不断努力，通过各种渠道。而且，没有走那些歪门邪道。”
“所以你是为了帮助那个老妇人才买下那根发绳的吗？”尼诺问。
“嗯哼。”泽塔既没有明确地表示肯定，也没有明确地表示否定，而是继续搜索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尼诺望着她，突然感觉自己和女巫之间的距离有些遥远。
“她……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