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头喜得千恩万谢,嘴里道:“小的名叫吴二,多谢大人抬举赏识,在下自当竭尽全力,报效万一。”
过了一会又小心翼翼问道:“那小的走了之后,不知这牢头之位由谁接替呢?”
孙大人道:“你觉得应该由谁合适?”
吴二道:“小的不敢妄言,只不过牢头之位虽小,却也干系这看押犯人的重任,还是要找个稳妥些的才能放心。
这一干人中,有个叫张三的,行事机敏,胆大心细,或许还可以为大人分忧。”
“那就让张三来接替你的位置好了。”
吴二喜得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最后一间牢房。
孙大人只扫了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只见孙廿九吊在牢房中,全身上下血迹斑斑,没一块好肉。看到人不禁发怵。想来进了牢房这些人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孙令五一挥手示意吴二离开,平静心神道:“深夜唤本官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孙廿九舔了舔干的裂开的嘴唇,一抬头露出脸上被打了的一道鞭痕,在忽明忽暗的环境下看着尤为可怖。
“我是来求你饶我一命的。”
孙廿九低低笑了一声,只不过喉咙被血水黏住了,声音发不出来,听起来就像是野兽在嘶鸣一样渗人。
吴二早就搬了把椅子过来,又端了杯茶放在一旁就识趣离开这里,让他们安心谈话。
孙令五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正要喝,一扫眼就看见杯沿口的污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只不停的用茶盖拂水,却不喝茶,道:“你的命是擦擦大人指明要杀的,只等着找到你的同党就行刑。
你来求我,还真看得起本官。本官要是有这个能耐,也就不会只是个区区父母官了。”
孙廿九看着他手中的茶水,不自觉舔了舔嘴道:“论起来你还应该叫我声哥呢,咱们可没出五服呢。”
孙大人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你就跟别人不一样呢,你说这话除了让你死的更快些,还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那些个蒙古鞑子不会就让我这么轻松就死在这里的,他们还等着让全城的人看着我五马分尸呢,如果他们要是知道了咱们的关系,你觉得你的位置还能做的稳吗?”
“就算不让你死,本官也有的是方法让你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况且,你的老虎山还是本官派兵缴的,若是本官在意什么亲戚也就不会亲自出手了。”
“那又怎么样,你就算立下天大的功劳,还不是他们口中的南蛮子,眼中的下等人,对他们来说汉人就是他们养的一头猪,有功不赏,有错必罚,养肥了再宰了填饱他们的肚子,我可比你还了解他们呢?”
孙廿九沙哑着声音笑道:“我让他们折了这么大的面子,他们要是不讨回来都不正常了。
他们派兵去搜查我的孩子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我的下场吗?你觉得你能躲过去?”
孙令五仔细看了看孙廿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端着这茶杯上身不动,只手往前迎一下道:“说了这么多,也该口渴了吧,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
孙廿九也不答话,可是看到这杯水却不停的吞咽口水,奈何自己嗓子黏的都是血痰,让他连口水都咽不了。只能无力的晃动着被禁锢住的胳膊。
孙令五道继续笑道:“你一个阶下囚,动也动不了,还想着威胁本官?
本官只要把这茶里添点东西,你就再也说不了话了,你说说你,真是有勇无谋,你要是不弄这些个幺蛾子。
或许我看在同宗之谊或许还会给你收尸敛葬,你现在贼心不死,还妄图威胁本官,啧啧啧,真是愚不可及。”
孙廿九听着他嘲笑自己道:“两年前你来此赴任,途径老虎山,你一报名字我就认出你了,所以才放你条生路。
你以为你治理的这两年为什么我不作乱,即使我纵有一些贪图安逸之心,更重要也是看在我们同宗之谊不愿意兄弟间兵戈相见。
而且这两年你尽力维护汉人我也都看在眼里,益州有你这个父母官是益州的荣幸。
我知道我现在是一个阶下囚,毫无用处。可我们体内毕竟是汉人的血脉,你难道就甘心被他们当狗一样驱使吗?”
孙令五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眯了眯眼:“我倒不知原来还有这桩隐情。”
只不过我可是堂堂父母官,我可不像你,一个土匪头子,只怕你的家人都羞于与你为伍吧。”
“现如今天下豪强并起,起兵造反的人也越来越多。要不是我的手下背叛,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就攻上山?
我那个二当家的打定了主意背叛我,已经投靠了徐寿辉,你读的书比我多,难道不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不过虽然我那个二当家背叛了我,可若是徐寿辉真的能够推翻这大元,我也甘愿受着一遭罪。
我也看出来了,他们如此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现在又有这么多人揭竿而起,这朝廷下台也是迟早的事。
你若放了我,凭我的本事混出一番天地,我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你看如何?”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困兽之语,你什么好处都没给就想空手套白狼呀,你是觉得孙某是那读书读傻了的好蒙骗是吧?”孙令五嗤之以鼻道。
“空手套白狼的是你,凭你的本事,找个死囚蒙混过去轻而易举,反正他们也只是想用我的死威慑众人,也不可能亲自去检查一番,你若是帮了我这一下,对你没有坏处,反而多了重保障。”
“我这边放了你,等你恢复好了,难道不来找我的麻烦?毕竟是我下的令去剿匪,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一离开,我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廿九摇了摇头:“你是听命行事,我跟你无仇,我只找他们算账。这笔交易怎么算你也不吃亏。如何?”
孙令五将手中的茶杯一放,捋了捋胡须道:“夜深了,本官也该回去睡觉了。
哦,对了,今天手下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你的红颜知己和你的两个孩子,你说她们难道会长翅膀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