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张妈妈也开始了：“那我家小孩可不是没有在你们这里学的科目下滑，她来之前数学能考100多分，来之后考了80多分，退步得太明显了，你们学校怎么教的？而且我跟朱老师说起这件事情，朱老师给出的建议是换老师，但我小孩死活不肯再来这里补课，那肯定是你们的问题啊，否则好好的，小孩干嘛不肯来？”
阮蘅问了张妈妈孩子的名字，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资料，笑了：“张妈妈，我们班主任给您打过一次电话，委婉地提醒过您孩子在培训学校跟某位同学接触过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情？”
张妈妈可能没想到阮蘅会提到这个事情，脸色哗啦一下突变，叫嚷道：“你不要跟我扯东扯西，你就回答我为什么我小孩不想再来你们学校，为什么我小孩成绩下降的这么离谱！”
阮蘅面不改色地扫视了小会议室里一圈，昂首挺胸，像个正准备决斗的战士。
“张妈妈，首先我必须承认，您孩子的成绩下降的确可能跟老师有关，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朱老师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换老师，我觉得问题不大，我们这里有很多学生都是一下子适应不了老师的教学风格，但换一个老师之后提升效果显著，这种例子有很多。至于您孩子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肯来我们学校学习了，我觉得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原因，有可能是外部原因。”
张妈妈面色不善地问：“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外部原因？”
“张妈妈，我听朱老师说，当时你们是自己找来的，而且一上来就说要报课，您还有些犹豫，但您女儿好像很想留在这里学习，而且还指定了老师，您没办法，只好当天就交了钱安排上课。其实本来您女儿指定的那位老师的课里其他两名学生跟您女儿的学习进度不太一样，但朱老师考虑到如果是喜欢的老师，可能会让您女儿学起来更有动力，所以还是花时间花功夫把您女儿安排在了指定的老师课里，事实也证明老师并不适合您女儿，就算您不找上门来，朱老师也已经考虑在给您女儿换老师了，但这个时候您突然说您女儿不想来了，要退款，朱老师也把退款流程告诉您了，当时您答应地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觉得不能只退剩下的金额而要求我们全额退款了呢？”
张妈妈被阮蘅说得脸色铁青，因为心里慌张，不断拨弄着食指上的戒指。
“张妈妈，我虽然不知道您女儿不愿意再来的真实原因，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您想不想听。”
张妈妈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嘴里还是逞强：“你说。”
“您女儿当初坚持要来这里学习，是因为有个同学在这里吧？她之所以指定某位老师，是因为她认识的那个同学就在这个老师的班里，她来时是为了这位同学，走也是因为这位同学，因为这位同学上完我们这里的课后就没有再续约了，我查了一下时间，有一点巧，您女儿不想来这里的时间正好跟她这位同学结束这里的课程合同的时间对的上。”
张妈妈的眼里仿佛有狂风暴雨冲击过，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阮蘅本来以为她是装的，可看她现在这个反应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张妈妈，您是不是对这一点不太清楚？当初您女儿非要来这里学习的时候，您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里吗？”
“她只说有同学在这里，效果不错，孩子要学习嘛，我们做家长的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
阮蘅微笑道：“那我建议您回去之后可以问问她这件事，成绩下滑跟多方面有关，如果她来这里补习单纯只是为了跟关系好的同学相处，而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补习班的老师也很难把控这一个管教的度。”
张妈妈刚才还嚣张的气焰，这会儿完全压了下去，突然之间哑口无言，满心都在忧心女儿以及女儿那位关系要好的同学，阮蘅已经尽量说得隐晦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家长的面，说她孩子来这里补习上课是假谈恋爱是真吧？但作为家长，应当能听得懂这其中的意思才对。
十几个家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完全无视了阮蘅和凯莉。
阮蘅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家长，我们很想尽快把纠纷解决，坦白说，你们想要的全额退款可能性不大，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你们应该还记得当初你们交钱签合同的时候，合同背面有条款写明，如果不满意要退款，只能退剩余部分金额，而且我们课程顾问在签约的时候都会着重向你们提到这条条款，朱老师肯定也跟你们强调过，你们既然签了字，就说明你们默认了这个条款，我们的合同本身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即使你们真的联合起来打官司，可能也捞不到什么便宜，而且打官司费心费力成本高，还不如我们现在好好谈谈怎么解决事情，你们认为呢？”
敌人的防线已经慢慢开始松动了，尤其在阮蘅说了两个孩子的具体情况之后，把人聚集在一起有一个好处，就是当其中一个人认为自己不占理的时候，往往不大可能再跟着其他人起哄，从内部瓦解他们的防线，才有可能取得其中胜利。
这个时候当其他人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时候，张妈妈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待在这里了。
张妈妈这个人看上去像个文化人，脸皮薄，平时应该很少被人当众说起这种影响不大好的私事，当即说道：“阮老师，我也不要求全额退款了，你把剩下的部分退给我就行了，我懒得再跟你们学校交涉了，交涉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耗在你们这里。”
阮蘅立即点头：“好的，那您先去朱老师办公室，让她替您办一下退费手续，一般退费流程走下来，是三十个工作日内把钱退到您的账户里，但考虑到给你们造成了不便，我们尽快安排，尽量在一周之内把钱退还，您看可以吗？”
张妈妈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忙不迭地说：“可以可以，那我先去找朱老师。”
阮蘅看向另外的人：“还有人要一起办退费手续吗？朱老师现在有空，可以帮你们一起办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当初既然签了字，就是默认了条款，现在却反过来要求全额退款本身就不是一件对的事情，但考虑到各位家长的心情，校区向总部申请了一个特殊福利，就是在各位家长退款之后，我们可以免费赠送6节课，随时都可以来上课。”
李爸爸又开口了：“不可能，你打发要饭的呢？”
“李爸爸，按理说您孩子的课已经全部上完了，刚才我也说了您孩子成绩下滑的科目并没有在我们这里补习，您闹得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啊。”
“必须全额退款，不然我天天来你们学校门口堵着，我看你们怎么做生意。”
阮蘅心里一凉，这感情好，碰到无赖了。
“李爸爸，您这个情况我们真不能答应您，如果您非要跟我们闹下去，那我们也只能奉陪了，我们总部有专业的法律顾问，到时候律师会跟您联系，您看成吗？”
可能是听到律师两字，李爸爸的身体忽然往后缩了缩，其他家长也跟着禁了声，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阮蘅十分体贴地说：“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我们在外面等着你们，等你们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来叫我们。”
阮蘅和凯莉出去了，一离开会议室，两个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刚才凯莉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完全由阮蘅主导，阮蘅心里没底，一直下意识地往凯莉的方向看，既然凯莉没有开口，就表示她的大方向应该没有问题。
“凯莉，你觉得他们会妥协吗？”阮蘅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刚才的力度还不够，尤其是李爸爸那样叫嚣，会让大家有恃无恐。
凯莉拍拍她的肩膀，轻松地笑：“你刚才都用律师函威胁了，他们总能想清楚孰轻孰重吧？再说，刚才有一位家长已经去正常退费了，应该能让其中几个人心里动摇。”
“我就是担心那个李爸爸，他完全不在怕的样子。”
“那我们就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不过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多多少少有些作用，你在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从微表情来讲，他们内心或多或少都开始动摇了。”
“你还会看微表情啊？”
“类似的书看多了，就忍不住想学以致用。”
阮蘅心里还是方啊，要是刚才说的话没有用，那她可真想不出其他辙了，就真的只能把问题丢给凯莉处理了，反正凯莉是领导，手里有实权，有实权的人处理起问题来也比她这种没实权的人要简单得多。
没一会儿功夫，又出来好几个家长，向阮蘅表示要求退费，阮蘅一一告诉他们直接找朱青办理即可，到最后，小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五个家长。
阮蘅叹了口气，和凯莉再次走入战场，以李爸爸为首的几个家长做出一副誓不退让的架势，阮蘅本来还以为这又是一场硬仗，没想到李爸爸开口却是：“你刚才说，免费赠送给我们6节课是吗？”
“是，我说过。”
“6节课我们觉得不太够，你最大权限能赠送到几节课？”
阮蘅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有退让，那就是有商量的余地，最怕他们咬死了要全额退款，处理起来就十分棘手了。
她看向凯莉，凯莉适时说道：“6节课已经是我们最大的权限了，你知道我们的价格，不说最贵，但也不便宜，6节课的价格你们可以自己去算，而且这6节课还是我们向上面领导申请，好不容易才批下来的，真的不能再多了。”
李爸爸可能觉得自己的要求达不成，最后再被律师函警告就不太好了，退而求其次：“我上次看到你们有免费的晚上答疑课，一张卡一周，那个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几张？”
阮蘅和凯莉互相看了一眼，佯装考虑，最后勉强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