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笑得从容，答得得体：“张燕爸爸，教育行业跟其他行业不一样，可不是贵的就是好的，我们之所以推荐程度中等的学生上一对三的课程是因为这中间有一个追赶的过程，一对三的三个学生之间学习进度和程度都是相差不大的，在学习过程中会形成一个良性竞争，从而提高补习效率，我们教学组做过相关调研，就提升成绩的幅度来说，上一对三的学生往往高于一对一的学生。况且张燕的学习情况您心里肯定也清楚，一上来就一对一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杨老师在替一对三和一对一的学生上课时进度也完全不一样，张燕未必消化的了。”
张燕爸爸终于不再气势汹汹地反驳了，他沉默下来，怀疑地盯着阮蘅，那架势，就像是警惕地盯着一个聪明的骗子，要仔细斟酌斟酌再斟酌后方能开口。
阮蘅继续说：“我们这里的个性化辅导一直都是由教学部出了学习分析报告后再安排课程的，既然杨老师都觉得张燕适合上一对三的课程，那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相信杨老师的判断。而且一对三的价格相对于一对一的价格要便宜很多，如果您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让韩老师给你重新弄一下合同，把多交的钱退给您，排课也可以马上排下去，您可以考虑一下。”
办公室内的空气像是突然静止了一般，韩丹紧张地呼吸局促起来，暗暗在心里祈祷张燕爸爸能接受这个方案，张燕爸爸一秒钟不开口，她便多一秒坐立难安，这种时候她已经没心思管什么一对一的价钱比较高业绩比较多了，只要能顺顺利利送走这位爸爸比什么都重要。
张燕爸爸沉吟片刻，忽然把话岔到了别处：“昨天还有另一个朱老师跟这个韩老师一起谈的，但是我刚才去找朱老师，朱老师一个劲地把我推给韩老师，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没办法搞定我的事情，那昨天她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要求？而且昨天她说得跟你今天说得可不一样，她完全没有提起一对三比一对一好这种话。”
阮蘅心里冷笑，一对一比一对三贵，可不使劲推一对一嘛，她早就把朱青这个人的人品摸得一清二楚了，朱青连自己学生出事了都解决不好，更别说是别人的学生。
“张燕爸爸，昨天朱老师和韩老师跟你分析的时候可能没有具体分析张燕的学习情况，才给您推了一对一的课程，昨天张燕也做了测试吧？今天教学部那边才给出回复，您应该已经看过孩子昨天做的卷子了吧？”
一说起这个卷子，张燕爸爸的脸更黑了，卷子做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张燕是懒得做还是真实水平就是如此。
“你确定杨老师的课一定能给我排上？”
阮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确定一定给您排上。”
张燕爸爸最后虽然显得不大乐意，但还是勉强答应了阮蘅给出的解决方案，将原本的一对一改成了一对三，并且同意了每周六上午8:00的上课时间。
韩丹处理好合同和相关的差价退回手续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战战兢兢地向阮蘅道谢，哪知阮蘅好像并不需要她的道谢，只对她说：“下次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确定的，直接找我，我不在你可以打电话，只要没什么大事，我的电话一般二十四小时都通。”
她悻悻地哦了一声，正要离开，又被阮蘅叫住了。
“对了，杨娇那边你找个时间请她吃顿饭算是道谢，她这回真是勉勉强强才挤出时间收下你学生的。”
“那肯定的，我一定安排。”
杨娇最后一堂课到晚上八点结束，她八点零五分去前台打卡下班时意外地瞧见阮蘅似乎在等自己，于是问：“你也下班？”
“嗯哼，这不等着你一起去吃饭嘛。”
“你老公那里？”
阮蘅一眼就看穿了她，说：“其实你哪是想吃饭，你是想看看我老公是何许人也吧？”
“知我者莫若你，走。”
杨娇一把勾住阮蘅的脖子，愉快地往目的地出发。
阮蘅和杨娇，都是在这所校区开业后就进来的，两人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校区内什么世面没见过？销售部平时跟教学部打的交道不少，尤其阮蘅和教学部各组组长之间的撕逼戏码更是可以书写一部史诗级大片，她和杨娇之间，平时争吵不少，也经常因为学生问题闹矛盾，但交情还在，像今天这种情况，换做别人，杨娇真不可能妥协。
晚间的咖啡馆正是朋友们聚会聊天的好去处，阮蘅勾着杨娇找了个靠里的座位，唤来阿森点单，杨娇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憋不住了，问阮蘅：“你老公呢？”
阮蘅专注在菜单上，头也不抬地回答：“这个时间应该在家带娃吧。”
杨娇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那我来这里吃饭的意义何在？”
“难道你吃饭的意义不是因为和我一起？”
“我和你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必要大晚上特意约着来吃饭吗？”杨娇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嫌弃，遗憾地唉声叹气。
阮蘅啪一下合上菜单，懒洋洋地提议：“要不去我家吃？我让你看个够。”
“那倒不必了。”她抬头问阿森，“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吗？”
阿森礼貌地回应：“主食的话意面和牛扒都不错，看你的口味了。”
杨娇胃口大，且对吃的东西向来来者不拒，她随意扫一眼菜单，指来指去点了好几样，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阿森走了才感慨：“我最近胖得不行，这么晚吃饭真是罪过罪过。”
阮蘅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明明瘦的跟竹竿似的，却天天喊自己胖，这让生了孩子后就一直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的阮蘅情何以堪？
吃到一半的时候，杨娇突然说：“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死活不收那个学生吗？”
“因为你忙呗，排不出课。”
“切，那我后来怎么同意了？”
“因为我人可爱，你不忍心拒绝我。”
“阮蘅，下班时间，不要卖萌，我跟你说正经的，因为我特讨厌朱青，看她吃瘪我就高兴。”
“可那学生也不是朱青的学生啊，来找你的应该是我部门的新人吧？”
“是朱青跟她一起来找我的，我一看见朱青就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可不就拒绝了嘛。”
阮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来，杨娇和朱青早就不对付了，这两个人虽然工作中的交集不多，朱青也没什么学生在杨娇手里，不过当初因为朱青把某个学生补习之后成绩不升反降的锅完全甩给了杨娇之后，杨娇就再也不搭理朱青了，对朱青及她的学生有多远躲多远，打那之后杨娇嘴里就没朱青一句好话。
当时这件事还引起了家长声泪俱下的控诉，声称大人花了钱孩子花了时间，没落到一点好反而成绩还下滑了，其实关于成绩下滑这件事还真不能完全把锅甩给杨娇。
杨娇只负责教学，至于其他时间，完全需要靠班主任和课程顾问督促，然而朱青是个没什么售后的主儿，被分配到的班主任又是个新人，完全没有任何经验，这两个人一结合，后果可不就成了被投诉的那样。
“你这讨厌朱青讨厌得有点过头了哈。”
杨娇傲娇地耸耸肩：“不行吗？你去问问哪个老师喜欢她？天天被她追着甩锅，这谁受得了？”
“得了，她那人就这样，你还不知道啊？总归是替校区做业绩的，没了业绩你们老师也得喝西北风。”
“阮蘅，你怎么替她说话？你哪头的？”
“我就事论事啊。”
“这时候你给我装客观理智？”
“天地良心，我这绝对不是装的，我是发自内心流露的。”
杨娇白了她一眼，人心情一不好就喜欢多吃，一吃就收不住，转眼间就把桌上的盘子扫的七七八八，满足地喟叹道：“你老公这里的橱子不错啊，他这儿做外卖吗？有没有在app上上家外卖？”
“不用外卖，下周就在校区楼下对面开分店了，你天天去吃都没问题。”
杨娇的眼睛猛地发亮：“真的？那我一定得去，我还没见过你老公呢，至今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收了你这个妖孽。”
阮蘅一把甩开她伸过来的手，去收银台买了单，送完杨娇再回家已经过了十点，谁知她推开卧室的门，里面居然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连书房都是空的，阮蘅怔了怔，这个时候陈衍不在家还能去哪儿？
她悄咪咪打开陈姐房间的门，陈姐蹑手蹑脚地出来，以为阮蘅要问宝宝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今天一天圆圆的进食情况，阮蘅点头一一记下，末了才问：“陈衍出去了吗？”
陈姐的表情有些踌躇，半晌才说：“他今天傍晚出去之后还没有回来。”
阮蘅的大脑有些宕机，张了张嘴又合拢，陈衍从来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