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潜龙先醒过来，听到崔岩沉稳的呼吸声，不由点点头，他看着崔岩，崔岩一下惊觉，睁开眼，站了起来，这种警觉是在深山中锤炼出来的。
江潜龙道：“睡得不好？”
崔岩道：“我很少能好好睡一觉，不过，昨夜睡得还好。”
江潜龙道：“可惜，凌傲宇没有给我托梦。”
他走到外面，坦然小解，崔岩越来越佩服江潜龙。江潜龙提好裤子，不知从那里拿出一把破剑，道：“这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赶快打完是正经。”
崔岩抓紧雪剑，江潜龙走进屋，两人相向而立，崔岩一下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种压迫力似乎是来自前后左右，无处不在，很少有人能抵抗住这种压力。
江潜龙身形似乎也变得高大了，崔岩摸摸脸上的长疤，道：“我来了！”
雪剑慢慢刺向江潜龙，这是试探，江潜龙挥挡下了这一剑，两剑相交，本应该石破天惊，可是却无声无息，崔岩也很意外，江潜龙的剑声势极大，与他剑锋相交却像砍进了棉花堆，觉得无从着力，想不到江潜龙竟有如此阴柔之力。
正错愕间，江潜龙剑上大力传来，如同钱塘江巨潮，崔岩双腿用力，没有后退，硬顶下来，接着，两人剑锋再次相撞，剑锋错动，吱吱作响，这是力量的抗衡，不久，剑猛然分开，两人对刺了十几剑，崔岩的剑气越来越强，就在此时，江潜龙忽然一剑刺穿身后的墙，立刻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初升的太阳立刻顺着这个洞照到崔岩脸上，崔岩只觉得眼前一亮，什么也看不到了，忙后退几步。
然后，看到江潜龙并没有趁机出手，江潜龙道：“你在此住了这么多天，怎么没有我知道地利？”
崔岩道：“我败了。”
江潜龙道：“你确实败了一阵，生死相搏，一点闪失也不能有，为什么大部分决战都在黄昏，太阳没有那么刺眼也是原因。”
崔岩道：“受教了。记得我最初与正义庄交手时总是用一些花招，现在看来真是肤浅，没有真正运用天时地利。”
江潜龙道：“无论是千军大战，还是两人相搏，天时地利人和是决胜关键。兵无常势，剑也一样，再来。”
崔岩点点头，雪剑横在胸前，江潜龙弯腰屈膝，剑尖向后，剑柄对着崔岩。
标准的拔剑式，每一个学剑的人都会练的姿势，毫无破绽，可攻可守。
两人对峙了相当长的时间，这一次两人都格外小心，都没有留任何可趁之机。
还是崔岩先出手了，有了一次交手，他们不再进行任何试探，都是出手如电，一时间剑气纵横，眼花缭乱。几十剑之后，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没有人能一直全力冲刺，他们也不例外。
此刻却是最凶险的时候，体力的不足会让动作跟不上想法，两人的距离慢慢变近，他们都想堂堂正正分出胜负，剑纠缠在一起，一丝一丝消耗着对手，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事自己不犯错，等待对手犯错。
不过，崔岩从开打到现在，无论气势还是力量都没有落下风，这场较量如此磨人，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唯有咬牙坚持。
他们都在酝酿最后的爆发，在疲惫的喘息声中，江潜龙先发动了，他的剑招忽然变快，崔岩后退，但剑势没有乱，江潜龙个子高，居高临下，不断加快剑势，只要能抢得一瞬间的先机就胜了。
崔岩不住倒退，身子快要碰到墙壁，忽然雪剑从下而上，这千辛万苦悟出的一剑终于来了，之前从未失手过。
但这次是江潜龙，崔岩的剑在向上，江潜龙用剑贴住雪剑，却脸色凝重，因为这是崔岩凝聚精华的一剑，江潜龙需要一直黏住直到崔岩的雪剑到最高点，这时雪剑的变化会终止，是江潜龙反击的时候。
崔岩知道情形对自己不利，生死时刻却没有时间多想和变招。裹挟着力量的雪剑闪着白光到达顶点，光芒却更盛，江潜龙看准机会，准备荡开雪剑，然后直取崔岩。
雪剑忽然有了变化，先是一下敲了江潜龙的剑上，然后在这一瞬间的空隙里，雪剑滑下，他们之间距离不远，雪剑很快就到了江潜龙身边，是进是退？不待江潜龙反应，雪剑又一变。
雪剑凭空拐了一个弯，江潜龙一惊，雪剑到了眼前，寒气让他全身一凉，江潜龙身形一动，他的剑先刮了雪剑一下，然后刺向崔岩。
江潜龙眼前出现一道耀眼白光，是他从未见过的锋芒。
江潜龙倒下了。
崔岩也倒下了。
他们的胸口都冒出了血，好久，崔岩挣扎着爬起，他咳嗽几下，嘴里都是血，他慢慢走到江潜龙身边，江潜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
他死了吗？
崔岩正要仔细看，江潜龙忽然抓起剑，崔岩一惊，差点跌倒，江潜龙大笑，嘴角也流出来血，他站起来，胸口血肉模糊，却仍一副霸气。
江潜龙道：“真是太过瘾了，没想到你最后一剑竟然还有那样的变化，我以为你的剑势无法再变了。”
崔岩也很兴奋，道：“就在那一瞬间，像是一道光照亮我脑海，我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雪剑的变化，你知道吗，好像我灵魂出窍了，在空中看着我们的交手，你的剑似乎也没有那么快了，我们之间的可用来出手空间随处都是，真是不可思议，雪剑完全随着我的心意在动。”
江潜龙道：“人剑合一。”
崔岩击了下掌，道：“对，人剑合一，就是人剑合一。”
江潜龙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道：“真是不虚此行，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打一架了。”
崔岩道：“多谢你，没有你，我绝不会在绝境中悟出剑理。”
江潜龙道：“那一剑确实惊天动地，希望不是你昙花一现，我败了。”
崔岩道：“是我败了，我使出了那样的剑，你还是刺中了我，我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了，也许要死了……”
江潜龙道：“那多人都没有杀死你，我也不能，倒是我的胸口开了个洞，八成会死。”
崔岩道：“你千万不能死。”
江潜龙道：“对，要活下去，活着，才能再打一次，下次一定更有趣。”
崔岩点点头，他没有力气站着了，慢慢坐下，靠着墙，看着江潜龙离开，血从江潜龙身上滴下，沿着他的脚步，向外。
崔岩昏了过去。
崔岩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怕自己瞎了，之后发现原来是天黑了，他看到一个女人拿着蜡烛，屋里有了亮光，原来他还在凌傲宇的房中，那女人竟然是素贞。
素贞看到他醒了，道：“你真是命大，又多了这么大的伤疤。”
崔岩看到胸口的伤已经包扎好，道：“多谢你。”
素贞道：“可不是我为你包伤口的，我除了陪男人睡觉，就是会唱点小曲，其他的都不大行，我去找大夫，也不知道大夫的水平如何，反正他没有少收钱，希望我没有被他骗了。对了，我还买了鸡汤。”
崔岩道：“我欠你人情，还欠你银子。”
素贞道：“记得连本带利还我。”
崔岩道：“你怎么来了？”
素贞道：“常来你这里走动走动，让别人觉得有你给我撑腰，没想到来得这么巧，正好看你在血里。”
崔岩道：“真的好巧，你救了我，我不会让你继续在百花楼了，回去收拾东西，先住到这里。“
素贞一惊，崔岩道：“你难道想一直在那种地方，在这里没有敢欺负你，当然你也不能欺负别人。“
素贞道：“你要我陪你睡觉吗？“
崔岩道：“不是，我当你是朋友。“
素贞听了，眼泪滴滴掉下来，倒弄得崔岩不知道如何是好。素贞道：“我回去收拾东西。“
崔岩道：“我陪你去。“
崔岩和素贞来到百花楼，崔岩找到老鸨，素贞虽然不是什么名角，但老鸨也不愿意白送出去，崔岩沉下脸来，上次几个保镖都还躺在床上，管事的不敢说不，素贞收拾好东西，随着崔岩走出百花楼，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
崔岩道：“怎么？舍不得离开？“
素贞道：“我有点惶恐，怕有一天再回到这里。“
崔岩道：“只要你有决心，就不会再回来了。“
素贞点点头，他们回到正义庄，这里虽大，能住人的房子却没有几间，快到四更天了，两人先住在凌傲宇的房间，第二天再收拾出素贞的住处。
素贞看着这里一片残垣，道：“这里什么都没有，简直是被你骗来了。”
崔岩道：“事已至此，只有靠我们努力了，咱们检查一下还有多少家底。”
素贞看到崔岩有一些地契，仔细看看，道：“城里还有几间屋子，你也算是地主，咱们卖掉一些，剩下的租出去，应该就可以生活了。”
崔岩道：“这些是不是凌长伯留给若雨的？”
素贞道：“若雨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否则也不会给你的，这些和俗人打交道的事我去做，不过，想要把这么大一个庄院重修，不知何年何月。”
崔岩道：“这事急不得，对了，若雨姑娘现在怎么样？”
素贞道：“她现在很可怜，每天想着那个凌长伯，从前她有正义庄做靠山，现在没了依靠，又要接客了，许多人都想见她一面，她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崔岩道：“我不希望凌长伯的红颜知己过这种日子，不过她又不会接受的任何好意。”
素贞道：“干脆你娶了她。”
崔岩道：“这种事不会发生。”
素贞道：“女人受了伤，再找一个男人就好，你这么厉害，常接近她，一定能成功。”
崔岩道：“我对她没有想法，我相信她也是这样想的，别人的事，咱们尽力就好，不必强求。”
素贞想将城中的房产租出去，因为知道背后有崔岩，几乎无人问津，素贞很无奈，回到正义庄，两人都没有什么办法，晚上，他们同宿一间屋内，什么都没有发生，崔岩总是睡不好，常做恶梦。
素贞慢慢了解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有时他看上去如此纤弱，但她又亲眼看到他大杀四方，崔岩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对素贞这种出身的女人是真的好，又没有邪念，他并不可怕，却又一种力量，让人心安的力量。
崔岩的生活也很简单，每日冥思练剑之外，就是打扫正义庄的房间，慢慢把废墟清理干净，面对大片的残垣断壁，崔岩也无能为力。
几天之后，两人的没有什么余钱了，幸好房子卖出去了，算是发了笔小财，日子终于宽松了些。
这天，小陈忽然来了，崔岩当然记得在山中救了自己性命的祖孙二人，在村中，他还为村民诛杀了恶贼钟馗，坚定了崔岩对剑的信心。
小陈身上有孝，原来是老陈得了急病去世了，小陈有了出大山见世面的念头，于是跑出来找崔岩。
崔岩安排小陈住下，小陈却执意要拜崔岩为师，崔岩只比小陈大七岁，不愿当他师父，素贞却极力赞同小陈拜师，他们磨了几天之后，崔岩同意收小陈为徒，这时，素贞也要拜崔岩为师。
崔岩道：“你又来添什么乱？”
素贞道：“我以后要天天和你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总要有个名分，我就当你的大弟子，这样传出去也没有人能说什么了，而且，我是崔岩的大弟子，将来谁敢欺负我。”
崔岩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小陈先跪下，磕头拜师，道：“我陈小二拜崔大哥为师，一定听话学艺，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顶嘴……”
素贞哈哈大笑，道：“这种话来拜师，太可笑了，我在楼子里拜师都比这个正式。”
小陈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崔岩道：“其实我当年拜师也没有这么寒酸，不过，诚心就好。”
小陈道：“我不会说话……就是……”
素贞道：“你以后说话要叫师父，要自称弟子。”
小陈道：“师父……弟子……”他说话结结巴巴，素贞又笑了，道：“看我怎么拜师。”
她跪下，先向崔岩身侧，跪拜三下，道：“弟子素贞，先拜过祖师爷，拜入师门后，一定不辜负师门祖训。”
接着，她跪拜崔岩道：“小女素贞拜先生为师，一日为师，终生谨记，听师父教诲，学做人之道，用心学艺，光大师门，关心同门，上下一心。”
她递上拜师帖，为崔岩斟了一杯茶，崔岩喝过，代表认可她的拜师，然后她又给了小陈一个红包，道：“以后，我是大弟子，你是二弟子，师父不在，你就听我的，给你点见面礼。”
崔岩示意小陈收下，素贞道：“师父，给弟子们训话吧。”
崔岩道：“这里是正义庄，曾是天下第一剑客凌傲宇居住的地方，我很尊敬他，也希望你们同样尊敬他，拜师其中有一项是拜祖师，我们一起向雪剑拜一拜吧。”
三人跪下向雪剑施礼，然后站起，崔岩道：“小陈你亲眼见过钟馗的恶行，知道为恶的下场，我相信你能保持正道，但当你武功高强时，善恶就在你一念之间，何时出手，一定要细细思量，你性子直，容易被人蛊惑，千万要慎之又慎。若是杀错了人，人死不能复生，再做什么也弥补不了，会背负一辈子的负罪感。”
小陈道：“弟子记住了，一定好好练功，不杀人。”
崔岩点点头，道：“我出身长白剑派，虽然现在剑路已经完全不同，但人不能忘本，长白十三式简单刚猛，我觉得很适合你，还有，你师姐给你红包，不用省着，去买一把自己觉得趁手的剑。”
小陈点点头，崔岩看着素贞，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成了我的弟子，我就比你大一二岁。”
素贞笑道：“回禀师父，世事就是这么奇怪，前些日子要说我会离开那里，也没有人相信。”
崔岩道：“你胆子很大，也有正义感，那种场面敢向我仍东西，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你说话刻薄，人却不坏，不过你却有些懒散，这是练武的大忌，努力学些防身之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我和小陈两个大男人，以后还要你多关照。”
素贞道：“师父，你不因为我的出身看不起我，还把我带进正途，我终生感激。”
崔岩看看左右，想不到自己也有了弟子，这种感觉很奇妙，素贞道：“师父，我们的门派叫什么名字？”
崔岩道：“我来自关外长白山的长白剑派……”
素贞一脸苦相，道：“我不想去关外，那么远，那么冷。”
崔岩道：“可是长白剑派已经没有人了，我们刚住进这里，也不必离开，我们住在正义庄，可我和正义庄已经是生死之仇，怎么好意思叫正义庄。”
素贞道：“叫正义庄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现在这庄子已经是我们的了，就叫正义庄，我看小陈也改个名，别叫什么陈小二，太土气了，就叫陈正义，像个大侠的名字。”
崔岩道：“咱们一共三个人，就先不要提开山立派的事了，我倒是也觉得陈正义这名字不错。”
小陈道：“师父，我以后就要陈正义。我一定对得起这个名字。”
崔岩道：“今天你们入我门下，虽然没有剑，我也要教你们几招。”
两人都很高兴，可崔岩只让他们扎马步，练呼吸，小陈能扎一炷香，素贞几下就撑不住了，道：“练武也太累了。”
崔岩让她停下来，道：“慢慢来，只要坚持下去，一个月后，你会就大吃一惊的。“
之后，又简单教他们呼吸吐纳的入门，待他们新买了剑，崔岩教他们基本的剑式。
两个月后，他们都习惯了这种生活，一切步入正轨，崔岩想自己尝试重修正义庄，可他们都不会修房子，又没有资金大规模重建，只能作罢，而崔岩的伤也终于好了。
此时，杜长歌却在山中，他击败了江潜龙，却是一个受伤的江潜龙，崔岩打败的是健康的江潜龙。不过，此战也并非全无收获，杜长歌十几年没有与高手过招，这次交手却没有任何陌生与不适，他的能力并没有变差。
这么多年，剑术没有变差，这反倒让人感到奇怪，所以杜长歌才在山中寂静处慢慢想着。
杜长歌看着自己的剑，慢慢刺出，很慢很慢，几乎看不到剑在动，忽然，剑势变得极快，快到看不见，突然停止，收放随心，杜长歌持剑而立，内心一片空明。
没有不安，没有恐惧，也没有茫然。
十几年的恬淡生活改变了他，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心理脆弱，过于敏感，不敢负责任的年轻人了。
该去找崔岩了。
崔岩并不知道杜长歌在慢慢走向他，他这天带着素贞和小陈去拜祭凌傲宇。在墓园外，看到一个女子跪在外面，走近一看，竟是若雨。
素贞过去道：“若雨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若雨没有理会他们，崔岩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招呼素贞和小陈随他进墓园，小陈不断回头看若雨，素贞道：“你总看人家做什么？“
小陈脸有点红，道：“她长得真好看。”
素贞骂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色胚……”
崔岩回头，两人都不在说话了，崔岩道：“圣人墓园，庄重些好。”
三人走到凌傲宇墓前，躬身施礼，崔岩道：“你们站在这里，有没有感受到一种压力。”
素贞道：“这里这么多坟，我有点不自在。”
小陈道：“我觉得好像有人盯着我。”
崔岩道：“一切源于心，伟大的人总会有伟大的力量，即使是他死了，我们仍然会感受到余威。”
素贞道：“师父，我们来祭拜，怎么不带祭品。”
崔岩道：“那些俗礼没有任何意义，只要心诚就够了。”
素贞道：“他一个人能建造那么大的一个庄院，真是厉害。”
崔岩道：“凌傲宇不但在剑上很成功，在其他地方也极其成功，古往今来，没有几人能像他一样。”
崔岩看着凌傲宇的墓，沉默了许久，素贞在坟地中，不敢左右看，小陈只觉得寒意越来越重，所幸，崔岩终于回过头，看到他们不自在的样子，道：“看到这些坟了吗，大部分都是我杀的。”
素贞还知道些，小陈却吃了一惊，崔岩道：“学剑，也许最终的下场就是这样，小陈，你有准备吗？”
小陈道：“我不怕。”
崔岩道：“这里都是好人，我带你们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们，江湖中其实没有什么规矩，好人不一定长命，你不想杀人，有时杀戮会找上你，我已经在杀伐间生活了很久，我不希望你们也深受其苦。”
小陈道：“我学武为了除暴安良，师父说的剑道，弟子不知道是什么，但弟子学武的心不会变。”
崔岩道：“你天资有限，学武又晚，即使苦练十年，成就也有限，说的直白些，就是你很容易被杀死。”
小陈听了有些丧气，不过还是道：“我受不了看着坏人做坏事时我却没有办法的感觉，我会努力，就算武功不行，我也要去打坏人。”
崔岩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对素贞道：“你对学武有什么打算吗？”
素贞道：“我会一点防身就好，不被人欺负就行了。”
崔岩道：“那也要苦练几年，加油吧。”
他转身看着凌傲宇的墓，道：“我也有两个徒弟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你一样，教出那么多好徒弟。”
崔岩知道自己又多了两份很重的责任，沉思了很久，然后一拜，素贞和小陈也随之一拜，崔岩转身，素贞庆幸要离开了，小陈忽然道：“咦？”
素贞吓了一跳，道：“在坟地你大呼小叫，吓死人了。”
小陈道：“你看那个坟头插着个烟袋，多奇怪。”
崔岩知道那是万长骏的墓，道：“那是我很尊敬的一个人，万长骏，我要是有他的头脑，正义庄重建会很简单。”
他们慢慢走出墓园，小陈看到这么多坟都是崔岩杀死的，心中更加敬佩他，素贞心里并没有这么想。
墓园外，若雨仍然跪在那里，崔岩没有停步，小陈一直看着她，直到素贞拧他一下，把他拖走，忽然，若雨道：“杜长歌一定会杀死你的。”
崔岩停了一下，没有回头，接着向前走，他们三人慢慢走远。
在另一个方向，杜长歌在慢慢走来，他并不知道崔岩正在走远。
杜长歌看到了若雨，若雨抬头，看到了他，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认出了对方，若雨立刻道：“快，崔岩刚刚离开，就在那边，你快追过去！”
杜长歌看过去，三个人影已经走远了，杜长歌道：“不必了，我会见到崔岩，不必急于一时，我想先去见师父，还有兄弟们。”
若雨的眼泪流下来，道：“你怎么不见了，当时你要是在，他们都不必死了……”
杜长歌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呢，只是道：“你怎么跪在这里？”
若雨道：“我无名无分，身份又低贱，怎么好进去？”
杜长歌拉起若雨，道：“我们早已经把你当自己人，没有人歧视你的出身，你应该记得，小红现在就在里面。你这样做，就是在辜负凌长伯大哥，我带你进去。“
若雨随他进了墓园，杜长歌跪在凌傲宇墓前，失声痛哭，若雨也随着掉泪，杜长歌跪了很久，然后，他在每一个坟前都跪下，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往事一幕幕，回忆中的人此刻却阴阳两隔，他们最后停在小红的墓前，这是这个墓园的第一个墓，没有想到十几年后，这里会满满的。
若雨道：“你还没有忘记她……“
杜长歌道：“怎么会忘……“
若雨道：“我将来能不能葬在这里？”
杜长歌道：“凌大哥一定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幸福的活下去。”
若雨道：“我不会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若不是知道你还在，我早已经死了，你一定能杀了崔岩吧？”
杜长歌道：“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杀了崔岩，可崔岩还是活着，我没有见过崔岩，而且十几年没有用剑了，坦白说，我不知道。”
若雨道：“连你也打不赢崔岩吗？凌大哥说你是个天才。”
杜长歌道：“崔岩也是天才。”
若雨看着他，杜长歌道：“我觉得我不会比他差，我知道我为何而战。”
若雨眼中含泪，杜长歌道：“你现在还在百花楼吗？”
若雨低下头，杜长歌道：“离开那里，去过新生活。先做好这件事，然后再去找崔岩。”
若雨道：“虽然以前我们见面不多，但我感觉你已经变了，变得……更可靠。”
杜长歌道：“当你成为一家之主，总会有点担当的。”
若雨道：“你成家了？”
杜长歌道：“还有一个男孩。”
若雨道：“恭喜了。”
杜长歌道：“为了家人，为了兄弟，为了不让更多人死，我会打败崔岩。”
他拿出金笛，道：“你没有带琴，不能合奏，真是可惜了。”金笛放在嘴边，笛声悠扬而起，带着思念，带着回忆，带着伤感，让人百感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