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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与我常在

王安并没有因为上次告白遭到苏悦的拒绝而心灰意冷,因为他知道苏悦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哪怕苏悦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他,他也不会懊恼,或是憎恨苏悦。在王安心里已经有了这辈子要好好爱护苏悦的承诺,他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也不会想尽方法去争取表现,他只愿默默地守在苏悦身边,分担她的忧患,看到她快乐他就会满足。

周遭有不少朋友说王安太傻,就连他家里人看着他都是大龄青年了,老想着给他介绍对象,可是他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他说再也不能遇到一个比苏悦更优秀的女孩了。他知道苏悦有着她的缺点,她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全凭自己的感觉想着那些美好的浮华,甚至有人说她物质,不断追求不实用的浪漫。但在王安眼里,苏悦的所有缺点都是优点,他真心爱她,所以会包容她不好的过去与性格的缺陷。

有些人只要你看过她一眼,目光便难以转移,深深落入心里,从此在你的眼里,看什么都是她。王安就是这样。苏悦之前常去他店里的时候,王安老被店里的伙计取笑什么时候才把女神娶回家,他也就是一笑置之。他心里想着自己不过是连大学也没有读过的农民子弟,他不敢多想,但他做了,他想着给苏悦送上一条项链,其实他本来就没有想着苏悦会有怎样的反应。她接受还是拒绝,他就在那里,而且会一直在。

苏悦在电话里嗔怪他为什么这些天都没有给自己发消息,还以为以后都不会再理会自己了。听到苏悦这样说,王安马上就焦急地要解释。他告诉苏悦说,自己报名参加了一个全省的甜品大赛,每天除了忙活店里的工作,就是不停地调制新的参赛作品,已经好多天他都是忙到半夜两三点,然后直接睡在店里了。今天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获得了比赛的一等奖,就迫不及待想要跟苏悦分享这份喜悦。

“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联系的,我是怕太晚你已经睡了,我知道你平时睡眠已经不是很好,我不忍心把你吵醒……” 王安有些语塞地说着,可能在他心里太怕苏悦误会了,他想到这里就觉得伤心,所以他不断跟苏悦解释着。

“安,我知道了,我好想吃你获奖的那个甜品,你会做给我吃吗?”

“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就做给你吃。”王安连忙回答说。

“安,你真好。”

挂掉电话的时候,苏悦依然有点意犹未尽,在她的心里泛起如初恋般的涟漪。他认识王安这么长时间,对两人的感情由完全不感兴趣,到从心底里欣赏王安这个人,再到自己对王安感情的怀疑,直到此刻她相信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已经完全信赖这个傻乎乎的男人了。她说不出来自己有多爱王安,她不愿意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离开他,就是这么简单。

苏悦回到酒店的时候,没有看见李娅君,只看到秦露一个人瘫躺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刷着。苏悦走近秦露把她拉起来,二话不说就拥抱住了秦露,不明所以的秦露一脸愕然,随后听苏悦娓娓道来才知道原委,虽然她现在还是孤单一人,但不管是谁先遇着幸福,她还是会衷心地为对方高兴。

问起李娅君才知道她们从酒吧回来没多久,康杰晖就神秘兮兮地单独叫了李娅君出去。

李娅君和康杰晖也没有跑远,他们就在旅馆顶层阳台上。这里有一个搭起来的花棚,四处的鲜花簇拥,李娅君就坐在花棚里的一个藤秋千上,她自己漫不经心地摇着荡着。康杰晖就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石板凳上,他双手握紧拳头不停摩挲着,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又一直想着开场白。

“你今晚是不是看见我跟一个男的在一起,怎么了,有什么想问我吗?”李娅君看着康杰晖这个样子,心里多少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于是索性自己先开口了,她一向都是这样爽朗坦率。

“额,这都被你知道。我也挺失败的嘛。”

“你本来就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你是笨小孩嘛。”李娅君毫不客气地笑说康杰晖,可是康杰晖这回却有点一反常态,他脸色有些阴郁。

“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其实我很不喜欢喊你姐,这是我最讨厌的一个字。”康杰晖说着就目不转睛看着李娅君。

李娅君一时并没有回话,他们就这样对望着,康杰晖好像在李娅君的大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他慢慢地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直到他半弯着腰直视着李娅君。他感觉到李娅君的心跳加速,不知哪来的勇气康杰晖好想贴上去亲吻一下她饱满性感的双唇,就在他即将吻下去的时候李娅君把脸别开了。

李娅君站了起来,往阳台栅栏边走去。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康杰晖在暗恋着自己。她也曾想过康杰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但他还是无情地被淘汰出局,因为他比她小四岁,这是李娅君所不能接受的。

康杰晖神情有些沮丧,但随即又恢复了过来。他跟着李娅君后面,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他觉得这个时候李娅君应该会对他说些什么。

李娅君穿着一条连衣长裙,站在栅栏边上伸开双手感受着夜晚的清风,长裙被吹起,显得很飘逸。她终于还是告诉了康杰晖,他看到的和没看到的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李娅君说那个男人是她妈妈现在丈夫的儿子姚一杨,按现在的叫法应该是李娅君的哥哥了。康杰晖有些意想不到,嘴巴做出了一个圆圈的弧度。李娅君告诉康杰晖高中的时候曾喜欢上姚一杨,而那个时候他们俩经常玩在一起。姚一杨在学校是学霸式人物,而且他性格孤僻,不喜欢搭理别人,总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没什么朋友。

但是由于姚一杨长得有一种邪魅的帅气,个子也高,学校的很多女同学都会写信给他,只是都不敢当面交给他,只好交到李娅君手上。当李娅君再还给姚一杨的时候,他总是当场就把这些情书撕掉。

李娅君说她当时还有一种得意,那时候年纪小并没有想到很多,只觉得好玩。后来不喜欢跟人交谈的姚一杨竟然开始会给李娅君写一封封的信,每一封信里都写了一首情诗,饱含着对李娅君的爱慕。姚一杨诉说着开始对李娅君的讨厌,但慢慢被她天生便有的强悍个性所征服。他们开始瞒着大人约会,在没有人的地方牵手。不过最后李娅君收藏起来的信还是被她妈妈发现了,当时她妈妈还没有跟姚一杨的爸爸结婚,这件事可把她妈妈气坏了。

可是让李娅君意想不到的是,姚一杨一口否认了自己和李娅君的早恋之情。为了自己不受到责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李娅君,对着大人说是李娅君主动勾引了他,并说了一句让李娅君无法释怀的话,那就是“有怎样的妈就有怎样的女儿”。

因为这件事李娅君跟她妈妈变得更加疏离,她妈妈总是抱怨着李娅君见不得她幸福,在家里处处提防着她又出些什么乱岔子,所以才有了李娅君高考过后就一直在外的漂泊生活。

“你以为我和他抱在了一起,其实是他内心想为自己做错的事赎罪而已,也许这样自己的良心会好过一些。”李娅君把所有事情全都说给康杰晖听。

康杰晖在心里更加地怜惜起李娅君来。可是一切又被李娅君看在眼里。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觉得我的生活可以过得很好,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你当时应该揭发他撒谎?”

“没有用的,我妈要跟他爸结婚,只能牺牲我。”李娅君叹了口气说。

此时天空正挂着几颗星星在闪着闪着,他们都抬头望着星空。康杰晖总趁李娅君不留意的时候多看她几眼,这么自信的女人真美,也是他的最爱。只是他不敢说,他知道李娅君心里明白,他怕有些话一旦说了出来,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秦露她们就踏上了回家之路,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好些关于她们的故事。但是她们不属于这里,终归要离开,在她们生长的土地里,正有着让她们期盼的事情,迫使她们想早些归来。

秦露在车上戴上了耳机,她在重复听着一条语音信息。着实让人好奇,这究竟是谁发的消息。其实在她反复听的这条语音信息只有四个字,那就是“我很想你”,发消息的人是范泰然。

范泰然这些天沉浸在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中,他通过亡母留给他的一封封信,开始消除了一些对自己母亲的憎恨,他慢慢有些明白她的苦衷。虽然未能听到自己妈妈亲口说出原因,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只是在他妈妈给他的盒子里他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其中一张照片是他妈妈跟一个男人的合照,那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西装,看起来应该是当时的知识分子。在照片的反面,写了一行字“从此你就在我心”,底下还有两人的签名,其中一个是他妈妈的名字,但另一个名字他觉得特刺眼,因为写的是吴绵两个字。

吴绵不就是前些天去看摄影展认识的那位老先生吗?范泰然忍不住去查找一切关于这位名摄影师吴绵的消息,人家有名望、有社会地位、有金钱、有家庭、还有孩子……他范泰然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被遗弃的私生子这样的身份。他不忿,他好想找这个吴绵当面问清楚,他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他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一辈子。

他是在半夜时分失眠的时候,拾起手机一条一条地给秦露发去了消息。秦露知道他说的大摄影师吴绵是谁,也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感觉,她好想自己就在他身边,可以给他一些安慰,只是此时她还在归去的路上,她心里念叨着快点回家、快点回家……

秦露又呼吸到了来自自己家乡的气味,她没有回家,也没有拿行李,直接就去了公司。但是她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范泰然。同事见到她都过来跟她寒暄几句,她随口问了下范泰然在哪里,还被同事取笑为什么这两个人老在找对方。幸好有人知道范泰然是去了一个摄影展。

摄影展?秦露突然想起来,之前听范泰然提过今天那个大摄影师吴绵邀请他去观展了。秦露从座位上拿起包包就往外跑了去。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拿出手机给范泰然打电话,但无人接听。

范泰然的确是跟吴绵一起到市博物馆参观一个摄影展了。上次他们相见后,作为甚有名望的大摄影师吴绵一直记得这个小伙子,认为他假以时日也一定能在摄影界混出个名堂来。范泰然压抑着自己的内心,他若无其事般陪着吴绵走过一幅幅的摄影作品,并交流了彼此的观感意见。

范泰然在交谈中有意无意地打探起大摄影师吴绵年少时候的风流韵事,开始吴绵倒说得欢畅,直接就告诉了范泰然年少时候曾经爱上了一个卖花姑娘,范泰然不禁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妈妈以前就是在街上卖花的。后来吴绵顿了顿说,两个人阶层不一样,走不到一起,也着实是辜负了。他带着一种遗憾的口吻说。

“如果当时那个姑娘有了你的孩子呢?”范泰然继续问道。

听到这样的话,摄影大师吴绵显得有些不高兴了,皱了皱眉,思忖一下就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可是好聚好散的。”但范泰然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没有底气。

范泰然还想再问些什么,这个时候突然看见秦露朝他走来了。秦露有些气喘吁吁的,估计她走得太快了吧。范泰然从刚才的不满、厌恨的眼神转而深情,像终于遇到救世主一样凝望着秦露。

再走近了看着,范泰然发现秦露的头发和衣服都有点湿透了,秦露突然有种不知该用哪种口吻来跟他说话的感觉,就收起了雨伞说外面正在下雨。

这个时候摄影展的一名记者找到了吴绵,要给他做现场的访问。秦露走到了范泰然的身边,他们都一致看向正回答记者问题的吴绵。有记者问他现在是不是计划退休?吴绵眯着双眼笑着说他要回归家庭生活,他有一个儿子,可惜儿子没有遗传他摄影方面的天分。可不知为何,他说着此话的时候双眼竟然也望向了范泰然,并且目光有些闪烁。

秦露看了看范泰然,又看了看吴绵,一时说不出话来。范泰然听到吴绵说的话,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握紧拳头,直看着那个吴绵,他知道了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爸爸。他终于知道了,只是他无法接受这个抛弃他妈妈,残忍的一句不是同一阶层就了事道岸貌然的所谓有名的大摄影师。

范泰然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他身体抽搐了起来。他突然往前踏出一步,秦露见状马上把他拉住了,并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摇了摇头。范泰然明白了秦露的意思,也没有继续往前。

“也许知道真相已经够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又何必去打扰别人呢,所有一切的平衡都没有必要去打破,我知道他是知道的。” 范泰然低声说着,他像是说给自己听。

范泰然深深呼了一口气,他轻抚了一下秦露的秀发,对她露出一丝笑意,秦露看着觉得很暖。这时秦露才忽然想起今天范泰然的穿着跟第一次遇见时竟然一样,还是那件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一样的运动跑鞋,头发还是不长也不短蓬蓬松松的,只是范泰然眼角的眼纹似乎加深了,样子也是憔悴了。可是在秦露的心里觉得眼前的这个范泰然刚刚好。

秦露还想得出神,闭着双唇露出了浅笑,突然范泰然牵起了她的手,秦露有些意外得不知所措,没事找事地用另一只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范泰然牵着秦露的手走出了这个让他伤心又愤懑的地方,当他们走到街上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一丝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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