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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彼岸花开

苏悦外出旅游这么些天,都没有收到过王安发来的消息,让苏悦不禁疑惑起来,莫非王安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些天里他都在做着什么,会有一刻想起自己吗?苏悦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王安对她的爱意温暖深厚,但她被一个问题困扰着。她怕自己接受了王安,突然有一天会恍然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爱他,她实在害怕辜负了王安对她的情意,这是最不想出现的结果。

所以苏悦一直强调要跟王安做一对很好的朋友,她觉得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距离。甚至她有时会分不清这是现实的美好,还是心中的理想王国,终究是虚无缥缈的苦苦追逐。只觉得她应该是备受艳羡的灰姑娘,有着南瓜车和英俊潇洒又多才的白马王子。她有着美貌和学识,她不甘于寡淡一生。但她忘了,她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再多的幻景划过心头,终究是不真实的。

在外玩了一天的她们,依然未觉疲累,还是精神抖擞地坐在一家蛮有怀旧风的酒吧里。她们坐到酒吧离舞台很近的地方,舞台上的驻唱歌手正在用歌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一首又一首悦耳的情歌轮番演唱。

秦露看着台上的这个年轻女歌者,她染着一头紫色的长发,十分有个性,把头发都拨到右肩膀边上,还戴了一个大圈圈耳环,一条黑色紧身高领网纱且带着半透明朦胧长袖的裙子,恰到好处的性感显得妩媚而不庸俗。她的歌声昂亮辽阔,让秦露深深被她带到歌曲里的另一个世界,似乎那是一片遥远的荒原,人可以在那里尽情呐喊,放肆地翻滚。

秦露不自觉又投入到自己的小世界里去,剩下李娅君她们三个人在闲谈。不过没有人会去在意,好朋友就是,即使谁突然不说话了,也不会感到尴尬。李娅君不知因何事又和康杰晖争论起来,伙同着苏悦一同来对抗康杰晖,万般辩驳缠不过,康杰晖只好高举双手投降求放过。

正当大家聊得正欢的时候,李娅君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康杰晖偷偷瞄了一眼,李娅君拿起手机时又是一副不耐烦的脸色,看到是谁打过来的就直接按了拒绝接听。不过马上又收到了一条信息,她看完后,不自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有点焦虑地叹息一声。随后她跟大家说了一句遇到熟人了,打声招呼就走出去了。

康杰晖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究竟是什么人会让李娅君这个自信独立的大美女如此抓狂呢?他实在坐不住了,就借机上洗手间跟着溜出去,他隐约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跟李娅君有着什么关系的男人,他迫于想知道,不想猜测。

康杰晖走到酒吧门口,就看到李娅君正跟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在猛烈地争论些什么。夜晚很暗,他无法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只见着李娅君不停手舞足蹈地说些什么,脸上看到的并不是快乐,康杰晖有点动摇想走过去,可突然那个男人抱住了李娅君,他内心不禁加速跳动起来。他是紧张,李娅君并没有拒绝那个男人的拥抱,虽然在很快的瞬间那个男人就放开了双手,但是他和李娅君都带着深有意味的眼神目视着对方。过了一会儿,李娅君就往酒吧方向走回来,康杰晖见状也马上缩了回来。

李娅君强带着笑意回到了她们的座位上,这时是酒吧客人自己点歌演唱的环节,有个男的低声跟舞台边上的乐队交谈了几句,就走到舞台中央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随着伴奏声缓缓响起,这个男子手捧着麦克风一丝一扣慢慢演唱起来,他用深情大气的腔调唱着:“遗憾我当时年纪不可亲手拥抱你欣赏,童年便相识,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谁让我倒流时光一起亲身跟你去分享……”

这样一首舒缓的情歌唱进了她们的心,边听边忍不住交头接耳说这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唱,毕竟这个男子看起来就不像个张扬的人,长得温文尔雅,给人感觉应该脾气很好,读过很多书的样子。

突然苏悦像被什么点了穴似的惊叫起来,她想起来了,就在今天泛舟漓江的时候这个男子就坐在自己身旁,还发生了尴尬的一幕。苏悦望着舞台中央的这个男子笑了笑,真没想到这人歌唱得这么好。

伴奏停止,歌声已完,这个男子轻吟浅唱的一首歌已落入帷幕。只见他站了起来,礼貌地向着观众进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然后他带着抖颤的声音说这首歌的名字是《时光倒流二十年》,是平时他很喜欢的一首歌,今天特意想唱出来送给一个心底的朋友。

大家都为他鼓起了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着:“这个朋友原来也在这里,我是方家明,你还记得我吗?亲爱的苏悦。”他说着就把目光投向坐在舞台边上的苏悦,此时大家又起哄了起来。

酒吧里暗淡昏黄的灯光,酒醉人,人迷乱,似乎每个在这里的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也许这都是一个个的孤独患者,就在这里兑着酒精,等待着灵魂的救赎。

苏悦起初把这个当做一个游戏的玩笑,她一脸疑惑地看向同桌的秦露她们,可是得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否定的答案。就在她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她耳朵边上回响着“我是方家明”这样的话,她瞪圆了眼睛,她终于想起来了,方家明就是她中学时候一直和她通信的笔友。这是真的吗?他们当时还有交换过照片,她努力地搜寻曾经看过的那张少年照片。失散多年的朋友,竟然能找寻回来?她不敢相信。

方家明从舞台上走下来,慢慢地来到了苏悦身边,苏悦感觉自己内心被一股汹涌所笼罩着,感觉到呼吸困难。方家明就站在她的跟前,两个人好像陷入了倒流的时光一样,一动不动定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心里正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十几年前他们所共同体会过的心路历程吧。

苏悦忽地笑了出来,而方家明也笑着耸了耸肩,随后就邀请苏悦一起出去走走,看看这里的夜色。苏悦看了一眼秦露和李娅君,她们都示意出去走走吧,于是酒吧里的一场欢闹随着他们出了酒吧而消停了下来。

街上两旁都是琳琅满目的小店,游人甚多,在街上走着难免不小心就会磕碰到别人。夜深了,温温的清风荏苒在苏悦的脸上,游玩了一天多少是有些惺忪微倦了。苏悦有一种和网友见面的感觉,他们曾经互相写过那么多的书信,互相信任欣赏,可是多年来未曾见过一面,加上中间断了这么长时间的联系,但是他们没有尴尬。

苏悦是好奇,他怎么会认出自己来。方家明告诉她说,自从当年见过苏悦的照片后一直念念不忘。只是高三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些状况,他随父母搬家到北京居住了,刚到新学校本来立刻就想给苏悦写信的,事与愿违的是他在新学校受到了同学的歧视,让他心里变得孤立起来,不想跟任何人接触。加上当时又要面临高考,于是就这样断了联系。

“你经常会在我的梦里出现,所以我不会忘记你。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天真美丽的姑娘陪过我的青春岁月,今天在船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应该有八成机会没有认错人。”方家明对苏悦说出所有的缘由。

“可能人生就是不到最后一秒,都不知道还会遇到怎样的惊喜与意外吧。”苏悦低下了头,若有所思地说。

方家明让苏悦去猜他现在的职业,苏悦配合着猜,笑着走到他的前面,转过脸来再仔细看看他,这么温文尔雅的人会是做什么的呢?

“我想你应该不会是什么程序员,你的样子不像,第一感觉我还想说是老师来着,不过现在想你应该是医生,因为我看到你的衣服非常洁净,靠近你的时候感觉到你的衣服还留有一种消毒水淡淡的味道,我说对了没?”苏悦有些得意地笑。

方家明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苏悦猜到了一半,因为他是做法医的。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苏悦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再凝望了下方家明,掩着嘴就笑起来。苏悦笑的样子是很好看的,那么甜,让看到她笑的人也自然有一种舒心的因子在作祟。

后来苏悦和方家明又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他们都点了一杯饮料,大家都开始诉说自己多年来的经历。苏悦知道自己在酒吧与方家明重逢的时候确实有些诧异,跟着就在心里荡漾着他们暖暖的往日情怀,继而莫名地想到会否跟这个曾经的笔友展开一段情。

但是当他们聊得越多,对彼此的故事慢慢清晰后,苏悦突然没有再这样想了。她明白在过去那么漫长的时光里,大家就是两条平行直线一直往自己追求的一方去努力,他们失去了交集,错过了彼此最好的年华。

苏悦由感动渐渐变成了感恩,让她在有生之年还有机会看到曾经跟自己无话不说的那个青葱少年,知道了原来他长成这个样子。曾经的情窦初开、少女心思,让她再一次得到了回味。她的内心瞬时变得平和,错过的终已是错过,但还在的,终该去珍惜。苏悦有点想念远方的王安了,或许这才是最实在的人生吧。

原来方家明一年前已经结婚了,他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几个月前他的孩子也出生了。一家三口安稳祥和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他拿出自己孩子的照片给苏悦看,是个可爱美丽的小女孩,苏悦不断发出赞叹的声音,为方家明幸福的人生感到由衷的祝福。

“苏悦,你曾经是我的心结,那首歌也的确是为你而唱。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们没有断了联系,我们会不会也有一个不同的结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天重遇到你,所有的心结都打开了,内心突然明亮了,我相信你还是跟十几岁的时候一样,单纯美丽,你会幸福的。”方家明跟苏悦说。

“有些人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但有些人一来到你身边,就注定是来温暖你的,不会轻易走了去。我重遇了你,突然觉得人生有太多的不可思议,我们错过了很多时间,但恰恰在这样的时间里,我们遇到了很多值得我们去珍惜的人。”

苏悦深有感触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的内心此刻像被开水滚烫着一样。她感恩方家明意外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方家明和苏悦临告别的时候,他们互相给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没有任何理由,单纯是为着年少的情谊和对大家未来的祝福。

苏悦深呼吸了一下又一下,紧锁双唇,露出迷人的浅笑,她朝与方家明相反的方向随着人群走去。她没有失落,只有轻松。她好想给好几天没联系的王安打个电话,有些心情她好想说给他听,也许多半他只是不回答,默默聆听着。

不过就在她拿出手机刚想拨电话的时候,王安先是打过来了。苏悦滑动了手机接听键,拿起手机放到耳朵旁,她还没开口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王安兴奋的说话声,他有点口吃地对苏悦说:“苏悦,我成功了,我赢了一个全省的甜品大赛,我有十万的奖金了。”

苏悦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甜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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