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德摸着牙儿的脑袋,她的眼中满是羡慕,接着道,“天地有道,万物有道,人也有道,但是我们的道潜藏的太深,为了活着,为了强大,为了探索天地奥秘,先贤披荆斩麻开辟了修行一路。修行便是将天地大道贯彻于己身,使得自身一举一动都有天地之力在其中。
但天地大道如何去感悟,感悟之后如何铭刻在身,身体又如何融合铭刻的大道,便是修行三大问!而解决三大问的过程便是修行第一阶段。”
孩童们睁大着眼睛,眼中一半是亮光,一半是迷茫。
“那我去求神佛好不好啊,我听说神佛……”
石大德手一挥,打断了孩子的话,一伸手,指着头顶的树叶,手指轻轻在空中虚捏,一片正值翠绿的树叶摇摇晃晃落下。
“树叶为何自上往下掉?”他说完,又指牙儿脸上仍然沾有的少许灰尘和天上的太阳,道,“灰尘为何沾上又不像树叶那般自己落下?那轮太阳照耀十方光明,而油灯只得方寸,那我油灯有大日那么大是否就能替代那轮大日?这里均是因为其中有天地大道贯彻其中。大道从来不曾在什么那些神佛身上,而就在身边!”
孩童们脸上更是迷茫,一个个盯着树叶和牙儿的小脸上看,像是要从里面把天地大道拔出来一样,看的天色脸皮薄的小女孩一下捂住脸,不肯见人,也有孩子盯着那轮大日,看的眼泪直流,火辣辣的。
“更何况,拜神求佛?”他压低了声音,低语。
“咳咳!”
寨主老爷子年老,拄着根破木棍走了过来,他走的很慢,一步三晃,却没人敢不敬。
前阵子有一只斑驳大虎路过,想从寨子门口袭击,当时他们这群孩童就在那里嬉闹,寨主爷爷察觉之后,直接冲了上去......今儿个的早餐,想来这只大虎提供了不少素材,唔,难怪今天早上有肉汤喝。
“寨主爷爷,他们欺负我!”
牙儿一头撞到寨主爷爷的腿上,抱着他的腿开始告状。牙儿很小没了父母,一个人住那空荡房间大家都担心,而寨主老爷子平常只有一人生活,顺理成章的,牙儿大多时候都是住在寨主刘方正家里,也就难怪牙儿如此亲近老爷子了。
寨主‘哎呦’一声,低下身子揉了揉大腿,调侃道:“牙儿也快长大咯,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折腾!不气不气,吃肉粒。”
说着,他颤巍巍的双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打开之后尽是一些干的小肉粒,肉粒上裹着一点香料,一群孩童看在眼里,吮着手指,口水哗哗。
喂了牙儿几个小肉粒之后,他才将小包里的小肉粒分了出去。一群眼馋着紧的孩童得到零食,一个个眯着眼睛,满是开心。
一个个挨着分完,寨主才直起腰,道:“天地大道对你们来说还太早!等你们练拳,练出拳意之后,有拳意护身就可以修行,等到那时,你们再慢慢琢磨也不急!”
“拳意啊!”一个孩童转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惊喜道,“今天我看到二狗哥儿身旁带风,最后似乎还有只猫叫呢!那是不是就是拳意啊!”
寨主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一张满是皱纹,皱巴巴的脸露出笑意,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初生的拳意!拳意是精气神和拳法融会贯通之后之后的产物。俗话说,风从虎,云从龙。
我们柳叶寨传承的是虎形拳,拳意初生便有风跟随,再进一步便有虎啸!二狗子练拳练的不错,如今又有了精神,借此感受到拳意也是应该的。”
一个个孩童盯着楚夜,眼中满是羡慕,而楚夜眨巴着眼睛,拍了拍胸脯,很是豪迈的对着一帮歪七歪八有的还流着鼻涕的小子道:“没事,下来我教你们啊!”
周围一片欢呼声,他们不是没人教,拳法是祖上传下来的,每人都要学,家里人都会,只是一天玩的时间怎么都不嫌够的皮孩子们有几个能静下心来打拳,便是自家爹娘追着打也是应付交差,如今好奇,一个个都答应的快,说不得能坚持两三天的都算不错咯。
寨主老爷子指着一旁没说话的石大德,开着玩笑道:“你把他的活给抢了,你们石大叔可就失业咯!”
周围立刻哄笑一片,楚夜却是缩了缩脖子,抓着脑袋讪讪笑了笑,随后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虎啸不是应该很凶猛吗?我感觉到像是猫叫一样!”
“你一出生就是大人吗?”寨主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好了!你拳法勉强算是登堂入室,有资格开始修行,以后也不用一起练拳了,自己练习,至于修行跟着我便是!”
楚夜迷迷糊糊跟在寨主身后,背后是一圈羡慕的眼光,对于修行这件事情,他们其实更加羡慕寨主老爷子说的‘不用一起练拳’这句话,那可得睡多少懒觉啊。
只有牙儿噘着小嘴,觉得刘爷爷和哥哥不带自己玩,只好抱着树荫下乘凉的大黄狗半秃尾巴,大黄狗则是无辜的叫唤不停,不断甩着尾巴,而小姑娘也很快就被转移了精力,追着尾巴,大有不抓住不罢休的意思。
一路行去,并没有去寨主家,到了寨子另一处空地,找了块干净地方便坐下。楚夜正襟危坐,心中激动莫名。
寨主坐定,却没立刻开始讲怎么修行,反问道:“你认为该如何修行?”
这问题问的很奇怪,问的楚夜一阵迷茫,他一个修行门外汉又如何知晓如何修行。不过看到寨主爷爷一副严肃的表情,楚夜还是歪着脑袋、皱着眉头苦思起来。寨主爷爷似乎也不急,眯着眼睛,享受着早晨温暖的阳光,十分惬意。
好半响,见楚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寨主老爷子也不再为难他,笑着说道:“修行修的是天地大道!但是大道哪有那么好去修行,一万个修行者里面,未必有一个修行人能触碰到大道,而一百个触碰大道的,可能仅仅有一人能够明悟一点大道的旁枝末节。而现在大多数修行人,都修的不是道!而是法!
我们柳叶寨,以拳护体,以功法接引天地之中的灵气,以战养气,明悟战法,以法悟道。这便是我们的修行!接下来我会传你详细传授你吸纳生气之法,以及拳意如何护身!”
寨主老爷子脸上一肃,一只吊眼白毛巨虎显化在他的身旁,一股细微的龙卷生成,整个人似要遁天而去。
巨虎闭上的眼眸睁开,白金色的眼瞳中冰冷而不含任何感情,楚夜犹坠冰窟,这种感觉让他想起山脉中遇到过得那些凶猛凶兽。
巨虎纵身一跃,如同碰触水波般,跳入寨主身体之中。寨主眼眸之中亮起一丝金芒,道:“天地之灵气脾气可不太好,修行初期,若是贸然接纳只会损伤根基,而拳意却可护身,降服灵气,事半功倍。这也是你接下来需要掌握的!”
寨主一把握住楚夜的手臂。楚夜视觉一模糊,再看清时,寨主已然如同一个巨人般顶天立地,而一只巨虎附着他的身上,同样如同山岳一般庞大,而他却像是巨人脚下的烟尘,微不足道,却又莫名窥得其全貌。
“看仔细了!”
虚空之中一点点光芒亮起,五颜六色,红的犹如火焰,蓝的如同水波,金的散发出锐气,青色让人安心。各色的光点似被吸引,齐齐向着化作巨人的寨主而去。
铺天盖地的光点汇聚,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猛虎睁眼,巨虎长尾一甩,发出雷霆之声,随后虎啸震天。
那如同浪潮一般混乱无序席卷而来的光点,顿时一顿,浪潮化为涓涓流水,轻柔许多。如同流水的各色光点自巨人头顶而入,巨人在这一刻似乎透明,经脉五脏呈现在他眼前。
而那各色光点也顺着某种规律,在经脉之中游动,而每一次游动,都有一部分光点被挤出经脉之外融入五脏之中,还有一部分融入血脉骨骼之内,随后剩下的那一股灵气才落入到如渊似海的丹田之中。
眼前一晃,回过神来,愈加炙热的阳光落在脸上,带起一丝热意。楚夜皱着小脸蛋,一副思索表情。
老爷子看着他的神情一笑,嘴上却是念道:“身为魂之根,魂为身之本,天地有万气,虚从顶中来,再从身中去,复又......”
老人念的不快,一句一顿,似乎在等他思考,而讲到关键地方,更是会用手指出位置,而楚夜也是不发一言,脸上不时疑惑,不时又露出恍然大悟,随后又是疑惑,一头头的思绪拦路虎不断在老人的指点下被打死,只是才接触修行,那拦路虎一头接着一头,根本看不到尽头。
老人嘴上不停,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只是一双眸子却是不断打量着。而楚夜的脑海之中依旧不停放着之前看到的那幕画面,而老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解答原理,只是解答的越多,心中疑惑反而越多,疑惑多了,反而渐渐升起了某股明悟,一股清风在他身周缭绕不停。
在虚空之中,那各色的光点再次出现,只是相比于寨主那恍然浪潮一般的光点。出现在他视野之中的光点并不多,充其量不过只是一条蜿蜒的小沟渠。
可就是这小沟渠不多的光点也不好对付,楚夜无论如何催动才明悟的功法,去吸纳它们。它们就像是个老太爷一般,懒懒洋洋,好半天才接近几步距离。可它们却是前走三步,又要退回去两步,颇为难缠。
楚夜还未碰到过这么倔强的,皱巴着小脸,和那些光点玩起了拔河。也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小光点终于懒洋洋来到百会穴附近,楚夜心中一喜,连忙催动拳意。
一只仿若虚幻的小老虎出现在意识虚空之中。小老虎全身棕黄而瘦小,和猫崽子差不多,额头上也是皱巴巴一团,看不到丝毫凶猛,看着倒挺可爱。
小老虎一出现,两只后腿一蹬,跳到他的脑袋上,耀武耀威的吼了一声,只是声音更像是猫叫。
楚夜看到小老虎不断摇晃的尾巴,便想起外面那条被他们这些孩童抓秃了一半的大黄狗尾巴,也不知道手感是不是一样,他有些苦恼,抓还是不抓呢?
小老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危机降临,小口一张,便将那光点吞入口中,鼓囊着嘴巴一跳,便如无物般从百会穴跳了进去。
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流从头顶传来,便如夏天的冰块,十分痛快。不过气流很短暂,只是走了一小节便消失,却依旧让他像是得到新玩具般开心。
念头一起,心无杂念的状态就消失,楚夜脱离了修行状态,却也不恼,满是开心的筹谋着下次去抓小老虎尾巴。
“你醒啦!”牙儿蹲在他的面前,两只小手撑着小脑袋看着他,满是欢喜,道,“走啦!寨主爷爷叫我们吃中午饭嘞!”
不知不觉一个早上便已过去,楚夜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拍屁股,拉起牙儿的小手向着寨主老爷子家走去。
“寨主爷爷教的你什么啊?”走到路上,牙儿仰着脑袋问道。
楚夜想了想,才道:“教我用小猫咪修行!”
“诶!!!我也想要小猫咪!”牙儿的眼中满是亮闪闪的,甩着他的胳膊。
楚夜从来不会拒绝牙儿,松开她的小手,比划了个拳法的动作,拳意涌动,微风缠身,一声猫叫传来。牙儿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小猫咪,有些疑惑,随后有些沮丧。
楚夜想到之前寨主带他看到的场景,连忙道:“等我练好了,我一定带你去看那小家伙!”牙儿才心满意足的转为喜色,蹦蹦跳跳。
俩小是寨主家的常客,蹭吃蹭喝早已理所当然一般,自己打来一小碗米饭,和坐在院落石桌旁的寨主老爷子相对而坐。
今日的午餐比往日要丰盛许多,除了往常一贯的炒野菜和一小碟咸菜之外,还多了一盆肉汤。一截骨头露出盆外,肉汤上漂浮着几抹油晕,几块肥肉在汤中沉浮。
牙儿拼命往嘴里刨饭,只是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那盆肉汤,眼中写满了一个‘馋’字。不过小丫头乖巧,没有大人说话,她从来不主动讨要。
寨主见着好笑,拿着筷子敲了敲装着肉汤的盆子,道:“没人吃我就端下去喂大黄了!”
门口一只大黄狗也不知道是闻到肉香,还是听到有人叫它,叫唤着冲了进来,绕了桌子几圈,乖巧的蹲在一旁,摇晃着秃了一半的尾巴。
“不要!”牙儿叫唤了一声,看到大黄狗流着哈喇子,犹豫了下,又道,“大黄不可以哦!待会儿给你啃骨头!”大黄‘汪汪’叫唤了两声,凑到牙儿身旁蹲下,晃着尾巴,等着小姑娘实现她的承诺。
午饭吃完,牙儿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去抓正啃着骨头的大黄尾巴。被抓住尾巴的大黄甩了甩,便又美滋滋的啃骨头,惹得牙儿‘咯咯’直笑。
楚夜收拾了碗筷,走到坐在小木凳晒太阳的寨主爷爷面前,问道:“寨主爷爷!那些光点怎样才会听话啊?我今天一早也才捕捉到一个光点!”
寨主轻笑了起来,指着石桌旁大柳树上的一窝雀鸟,道:“你说是那个老鸟吃的虫子多,还是雏鸟吃的多?”
楚夜望着柳树上那一鸟窝,老鸟正向着张着大大嘴巴讨食吃的雏鸟喂食,心中却是想着进山几天,没想到那窝鸟蛋都孵了出来,应该早点掏的。想着,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紧锁,心中叹息,零嘴又少了一样!
寨主老爷子也有些疑惑他为何紧锁眉头,随后看到喂食的那一幕,想到他是个孤儿,还以为他触景伤心,转而道:“你想下石大德,是他吃的多还是你吃得多?”
想到石叔那魁梧的不像话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老爷子继续说道:“人小自然吃的少,这是自然常理,而修行也是一样,你才开始起步,速度自然要慢上许多,等你道理懂得多了,掌握了其中规律,速度自然会变快。我正好也给你讲讲规律一事。”
楚夜欣喜,老爷子摇头轻笑:“修行之路很漫长,你要学会去思考和发现,前人的经验所得只可以当做借鉴,明白吗?”
楚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寨主老爷子才摸了摸他脑袋,道:“灵气是有频率的,去发现那个频率,然后利用它,在我传给你的功法之中,其实都有提起。”
楚夜似乎忘了昨夜那一个锁链封锁,一心向着对付那些光点。而寨主老爷子似乎也不记得,亦或是有什么顾虑,一直没有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