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一株大槐树,相传是丁家的那位大善人种下的,到现在已经有一丈多粗了。大树的下面,有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在练剑。
这个少年正是梁家的那位小少爷,他离开无名村后,在外面漂泊了两年,便流落到这里。这里的村民颇有当年丁家善人的遗风,对流落至此的小孩热情款待。加之这里舞剑之风大盛,小孩和吴大有,陆小燕等人又很玩得来,所以这小孩就留在了这里,这一住便是五年。
由于小孩之前流浪的经历,使得他心智比别人成熟一些。他知道自己的梁姓可能会惹来很多麻烦,所以隐去了自己的姓氏,自称小白。
经过这几年的磨练,当初的小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个颇具侠气的青年。所学的梁家剑法,也从开始的两招,学到了现在的七八招,还剩下一招半,已经练了两年,却没有多少进展。
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男子身穿一身青色布衣,女子则打扮地花枝招展,正是吴大有和陆小燕两人。两人还离得老远,就开始和树下练剑的男子打招呼。
“早啊,小白。”
“小白,早啊。三柱叔来过没有?”
小白收起手中的长剑,说道:“三柱叔来过了,见你不在,拎着棍子寻你去了。”
吴大有大惊失色,道:“哎呀呀,我就说不听陈阿伯念叨吧,现在又闯祸了,怎么办?怎么办?”
陆小燕咯咯一笑,道:“那就让我爹打你一顿好了,反正你皮厚,不怕挨揍。”
吴大有道:“打我你是不疼哩,我明天还要帮阿发做事呢,今天受了伤,明天你们去阿发那里帮忙吧。”
小白道:“那只能如此了,谁让你今晚要受大刑呢。放心,明天我们帮完阿发的忙,会拿着好酒好菜去看你的。”
“哎,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就不能在三柱叔面前替我求求情啊。”
小白和小燕对视了一下,说道:“好啊,一会儿我们帮你求情,不过,你得请我们到青松楼吃顿好的!”
“好啊好啊,一会儿咱就去吃,你们随便点菜,我请客了。不过一会儿得在三柱叔面前多说些好话,要不,要不就说我昨天练剑太晚……”
小白和小燕同时哈哈一笑,两人击了一掌,说道:“好咯!这下咱们有口福了。”
吴大有看出了情况有些不对,想了一下,说道:“不对,小白你在骗我是不是?三柱叔根本没来过这里?”
陆小燕道:“咦?吴大有你今天变聪明了呢。今天我爹帮李大爷家修木犁去了,肯定不会来这里的。”
吴大有道:“陆小燕!你又和小白合起伙来骗我!”
陆小燕咯咯一笑说道:“这可不是我要骗你的,是小白先骗你的,你有气冲着他来吧。”
陆小燕一边笑着,一边躲到小白的身后。
小白说道:“刚才你可答应了请我们吃饭的,可不许反悔了。”说完灵巧避开大有的追击,和小燕一起逃到了大树的后面。三人在树下打打闹闹,把练剑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反正三柱叔今天不会来,这三个家伙就当放假了。
三人玩得正欢,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青年走了过来。这些人也个个拿着长剑,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绸缎的青年,收拾得干净利落,英气逼人。这人后面是两个身穿灰布麻衣的青年,一胖一瘦。在人群中间,有一个干瘦的青年格外显眼,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破了洞的帽子,正被人捆着,一推一搡地随人群走来。
小白小燕和大有见有人过来,便停止了打闹。小燕说道:“一定是阿发又偷人家东西吃了,然后又被抓住了。”
为首的青年走上前来,向小燕打了个招呼:“小燕,早啊,今天你好像更漂亮了呢。”
小燕并不答话,头一扭躲到小白身后去了。
那青年随即正色说道:“小白,你的好朋友又偷我家东西吃了,这次被我抓了个正着。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小白说道:“阿发,你果真又偷东西去了?”
那个头戴破帽的青年正是阿发,阿发说道:“你们冤枉我,谁看见我偷吃了?”
旁边一灰衣青年从阿发的怀中扯出吃剩的半张饼,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你再看看上面的牙印,也只有你那嘴乱七八糟的狗牙,能啃出这副模样来。”众人哄堂大笑,阿发涨红了脸,说道:“他,他家的饼那么多,我吃一个,又,又能怎样?反正也饿不着他们。”
那灰衣青年举手要打,被为首的男子一把拦住。
吴大有在一旁笑道:“人家丁文鹤还没说什么,你这孔二狗子道先动手了。”
那灰衣男子大怒道:“我再说一遍,我叫孔天明!你再叫我孔二狗,小心我揍你!”
吴大有道:“来呀来呀,我还怕你不成?”
孔天明正要持剑出来,看了为首的丁文鹤一眼,强忍着怒火又退了回去。
丁文鹤继续说道:“喂,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吧,你们要不管的话,我打他一顿也就算了,他偷东西的事也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小白说道:“按江湖规矩办,咱俩打一场,我若输了,阿发任由你发落,我若赢了,这事儿一笔勾销。”
丁文鹤冷笑一下,说道:“好!就这么办!”丁文鹤说完,紧了紧衣服,走下场来。
这边小白也简单收拾一下,走下场去。
在剑气之风大盛的地方,小孩打架是极寻常的一件事情,他们口中的“江湖规矩”,只不过是模仿大人的样子,自己杜撰出来的。不过比武的仪式还是少不了的,而恰恰是因为这点仪式的东西,使得他们的打架和寻常孩子间的打架变得大有不同。
小燕在后面叫道:“小白,你小心点哦,打不赢可别硬撑。”
小白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打不赢,我就跑。”
一旁阿发大叫道:“小白!你可别乱开玩笑,你输了的话,我可得挨老大一顿拳头了!”
丁文鹤拔出长剑,说道:“小白,请了!”
小白也拔出长剑,道一声“请!”,两人便战在了一处。
丁文鹤的剑法传授自他的老师,丁家数代务农经商,置下了一份挺大的产业,却并没有在武功上下多少工夫。只是这里剑气之风盛行,丁文鹤年少时便显出了侠义心肠,所以丁家才花重金从外面请了武师,来教他功夫。
小白则出生在武学世家,他的那本剑谱,不知比寻常的武师高明多少倍。可惜小白自梁童死后,便再没人指点他的武功,所以剑谱上的东西,全凭自己胡乱猜测练习。
这样一来,一个有高明的功夫却不会使用,一个没有高明的功夫却基础扎实。两人斗在一处,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转眼间十几个回合过去了,两人仍不分胜负,一旁的小燕甚是担心,而比小燕更担心的,则是身在敌营中的阿发。
只见小白一剑刺出,对方灵巧躲避,同时飞出一脚,正踢在小白的腰部。小白应声倒地,一旁的小燕和阿发同时大叫了一声,声音未落,小白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接着向丁文鹤发动下一轮进攻。
剑影流转芳华现,尘土飞扬二子癫。两人越打越快,突然,小白使出一招三起三落,剑锋绕过对方的长剑,直向对方手腕斩去。丁文鹤大惊失色,长剑脱手,快速向后方跳开。小白则剑锋轻轻一转,将对方的长剑轻轻托住,然后甩到了一边。
小白心中大喜,这招三起三落他并未练成,只会了差不多一半的招式,没想到情急之下使出来,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双方斗剑结束,丁文鹤落败认输。小燕和大有以及阿发同时欢呼起来,丁文鹤一行人则解开了阿发的绳索,悻悻离开。
阿发凑上前去,说道:“小白小白,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又要受皮肉之苦了。”
小燕怒着给了阿发一拳,道:“还不是因为你!你看,小白的衣服上都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了。”
小白对阿发说道:“阿发,你以后不要再偷东西去了。你缺吃的可以到我家来。”
阿发撇撇嘴道:“你做的东西,难吃的要死,我才不去呢。再说丁家的东西做得那么好吃,我去偷他家的,那是给他家面子了!”
小白说道:“你要是再因为偷东西被人抓住,我可不管了。让你狠狠挨一顿揍,也让你长长记性!”
阿发笑嘻嘻地说道:“下次再说,下次再说。反正你上次就这么说的。”
大有在一旁补充道:“上上次也是,阿发,因为你偷东西这件事,咱们和丁文鹤他们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了。”
阿发说道:“好了好了,不聊这件事了。听说镇子里新来了一个算卦先生,算得挂可灵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小燕说道:“好啊好啊,咱去看看,然后再到青松楼大吃一顿,反正今天吴大有请客!”
阿发哈哈一笑:“好啊,这下又有口福了!”
小燕假装怒道:“不请你不请你,你想吃丁家的东西,再去偷他家的好了!”
阿发笑嘻嘻说道:“你不请我,自有人请我,小白,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