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尧宫虽然在地下,但是规模之大绝不逊于云梦泽这样的水上宫城,甚至犹有过之。环绕在核心几座宫殿之外的是近乎无边无际的地底迷宫,这个地底迷宫由法阵牵引,是坤尧宫的天然屏障,其中机关重重、道路纵横,任何法术到此的威力都会只剩十之一二,如果无人带领,就算是法术通天,也随时可被困死在其中。
最最可怕的是,这些机关道路都是“活”的,随时可以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就算是四长老、九长老这些在里头生活了一两千年的超级老马,也识不了途
宁禹疆想到要进入这样可怕的地方,也觉得毛骨悚然,不过心中忽然灵光一闪,笑道:“我们为什么要想攻进去呢?把里头的大头目引出来干掉不也一样?”
水流觞显然也想到了,点头道:“以我们现下的实力,只要不是几名叛逆长老同时出现,都是可以应付得来的,虽然不排除这些长老背后还有幕后主使,但是晚辈想,凭我们几人之力,要对付也足够了,总比贸然闯进坤尧宫要来得安全。”
就算只有他和宁禹疆联手,也已经足以应付仙魔两界绝大部分的高手,除非魔主出来凑热闹,否则除去地利,任何一个土族长老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四长老与宁禹疆摸不清坤尧宫内的情况,坤尧宫内同样不清楚四长老的存在,幻风寒的下落还有五长老的死讯。
四长老与九长老听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顿时觉得前景一片光明,这里没有外人,四长老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提议道:“还有七天就是他们所谓的新族长接任,典礼上必须要有玄黄石,此刻玄黄石正在我们手上,只要派人在厚土山仙观留下讯息,他们定然会上钩!”
幻风寒忽然道:“未必。”各人纷纷把眼光转向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三长老,疑心。”可惜他断断续续地说话也说不利索,纵有满肚子高见也说不清楚。
水流觞心如明镜,只听了这五个字便推断出大概,接口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们这样贸然发信说玄黄石在我们手上,三长老会心生疑虑戒慎,未必愿意亲自出来与我们交易?”
幻风寒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我们是否可以确定,五长老的死讯,坤尧宫内并不知情?”水流觞问道。
四长老道:“离开廉国之时,我曾一再交待我徒儿颜旭羽,此事不管对谁,绝对不可泄露半点,知道的除了我们这里几人,就只有当时在场的三个官员,均是颜旭羽的直系,他们绝对不敢对外宣扬的。”
水流觞微笑道:“如果是这样,我们是否可以造出一种假象,五长老取了玄黄石,却想去与逃脱的土思彻合作呢?”
在座土族的两人一犬面面相觑,心道:这个水流觞好厉害的心计!这样的话确实可以把三长老引出坤尧宫。
要知道现在即将成为土族族长的土思径本来师父只有二长老、五长老、七长老三人,但是三长老背叛了土思衡而加入其中,凭借着最强的实力,在土思径一系中无论是功劳还是威望,反而压住了原本的三个正牌师父,很难相信这三个人心目中会完全没有想法。
而本来最有希望成为族长的土思彻此刻流落在外,身为他师父的几名长老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果五长老夺得玄黄石,反过来要求与土思彻合作,助他重新获得土族族长之位,那他就是新族长面前的第一功臣,将来所得到的位置和权势会更胜于辅助已经胜券在握的土思径。
于情于理,五长老如果未死,有这样的打算都是非常有可能的。而五长老是否会私下再与二长老或七长老合作,则会成为三长老与土思径心中的一大块心病。在这样的情况下,三长老怎么放心把二长老与七长老放出去跟五长老接头?无论如何都会自己出来走一趟的!
所以水流觞这一计使出,不但在敌人内部制造矛盾猜忌,更可一次将大头目引出来,高!实在是高啊!
连宁禹疆也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果然是水叔叔一脉相承啊,都是一样的老奸巨猾!
几个人细致地把计划重新商定一次,然后开始分工执行,九长老以易形术模仿五长老的容貌身形,装作四处寻访六长老与九长老的消息,又向各大仙族散播流言,称土族这次推选的族长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得到上一任族长亲授玄黄石,更暗示他害死了上任族长而自立。
然后又在通江城中留下各种蛛丝马迹,令人觉得五长老从救走幻风寒的人手上夺回了玄黄石,双方最后握手言和。
不过三天,各种小道消息纷纷传到坤尧宫内,三长老很快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这分明是五长老与土思彻勾结起来,意图为土思彻做势,破坏族长接任大典,进而纠合各方势力重夺族长宝座!
三长老拧起一双黄眉,遣退宫殿里的侍从,走到墙边扭动机关,一面石墙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墙后一道石门。三长老推开石门顺着阶梯一路往下而去,他的身后,石墙重新缓缓合上,不露半点痕迹。
阶梯很长,每隔几米就有分岔,三长老却极是熟悉,在黑暗之中依然行动自如,又走了一阵,阶梯的尽头现出一道小小的石门,推开石门,门后便是耀目的光明。
华丽宏大的殿堂正中铺着厚厚的地毯,一男一女互相依偎着坐在上面,地毯上放了一张矮几,几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与绫罗绸缎,那女子容貌生得与宁禹疆一样,只是明显多了几分成熟妖魅之气,正是风妍语,她身边的男子五大三粗,一副庄稼汉模样,自然就是裂原魔君了。
这一男一女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的不般配,用通俗的话说,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按理说,一个妖魔族的魔君与一个仙族的长老见面,就算不剑拔弩张,也不该是这么气氛平淡的。两人见了三长老忽然到来却豪不讶异,风妍语娇笑道:“哎呀,三长老忽然到访,不知道是有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三长老叹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裂原魔君没有说话,伸手拂过风妍语的肩头,风妍语撇撇小嘴,知趣地不再说话。
“好消息便是玄黄石与五长老的下落有了,坏消息就是,五长老似乎投向了土思彻,现在正四处散播对我们不利的谣言。”
见裂原魔君仍是一言不发,三长老叹口气道:“袭击老八与土思衡、杀死土明瑞、诬陷追杀土思彻与老四、老六、老九都是我一手策划,虽然老二、老五、老七出力不多,但总算是把他们拖了下水,本以为老五主动请缨去解决土思彻与老六、老九是为了向我表示忠心,没想到这家伙竟有这样的心机手段,过去真是小瞧他了。”
裂原魔君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三长老道:“土思彻这一系必须斩草除根,以防他们东山再起,再过几天就是土思径的族长接任大典,此时我不便离开,老二与老七说不定与老五也有勾搭,我想请魔君亲自出手,杀了老五,夺回玄黄石,如能把老六、老九与土思彻一并解决,那是最好!”
风妍语哼地冷笑一声道:“三长老好大的威风呢,一句话,便想把魔君当枪使么?”
三长老在土族中已经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对与风妍语的挑衅,却是不露半分怒色,沉着解释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还有三天就是土思径的族长接任大典,各族的使者客人陆续到贺,我此刻离开万一坤尧宫中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可要如何是好?老二与老七也是信不过的,若这是老五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趁我不在解开坤尧宫外的迷宫法阵,迎接土思彻等人,我等好不容易到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风妍语笑盈盈道:“你不在,自有我家魔君坐镇,他们若敢来,岂不是正好瓮中捉鳖?三长老,你多虑了。”
自从裂原魔君当日在仙魔大战上败于水流觞之手,他在魔宫的位置便岌岌可危,妖魔族一向只敬服强者,而他身为资格最老的魔君却被仙族一个后生小辈杀得大败,也拉不下老脸继续待在妖魔族,所以根本没有随魔主等人返回魔宫,而是直接在别处找了个隐秘之处与风妍语一起疗伤。
好不容易伤愈出山,打算杀害金迎秋姐妹与水成壁,并找凤十五先生算账,结果又倒霉地碰上宁禹疆带领风族集体迁徙回巽风崖,风族人多势众而且族中高手不少,裂原魔君只得带着风妍语狼狈逃离,安分投奔他们的新主人而去。
这次他们被新主人派到土族来,协助三长老瞒过另外几个仙族,已经成功将整个土族彻底变成新主人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