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内容大过形式,还是形式大过内容,李宸旭对于这次试探性的会议还是非常满意的,虽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至少没有收到敌意。他认识了以后工作中要一起共事的指导员,两位副所长,治安队长和其他成员。两位副所长明后年差不多一前一后要退休,指导员和治安队长年富力强,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会议解散,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他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问题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他抓也抓不住。当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在笔记本上写随想的时候,他才有所顿悟,为什么会把他调到葫芦岛来当代理副所长?李宸旭一口答应刘铁骏的时候,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当时仅仅以为是赏识自己的领导给的一次机会,再加自己有一种想逃离的冲动,才促成了这次的外调。如今看来,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从今天的会议看来,所里能胜任所长职务的人似乎不少,至少庄启冬和沈博就不在话下,现成的所长就可以挑选出来,要什么要代理所长呢?算了,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再说吧。他的心并不在此地,只要把活干好了,没有给领导丢脸就行了,其他的让领导们去做决定吧。
派出所的工作繁杂、琐碎、劳心劳力,却绝不能被低估,守一方平安、护一方稳定是派出所的职责所在。好在李宸旭也是派出所民警出身,倒不至于手忙脚乱。葫芦岛虽然是一个小岛,但作为一个新晋的旅游热点,工作一点都不轻松,他不禁由衷地佩服前任已经鞠躬尽瘁的所长,所内在警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各项工作的开展仍然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如果没有前任所长的大智慧、大作为和大无畏的精神,是不可能创下今天的场面的,李宸旭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前任所长的为人点滴。
指缝太宽,时间太瘦,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李宸旭的工作渐渐上手,潘军跟青岛人正式签下卖船协议,虞朝晖也到了释放的日子。
这天,张宛宛把女儿送到幼儿园后,独自到了拘留所,按规定办理了一切手续,领取了虞朝晖的私人物品,等在拘留所的门口。虞朝晖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多呼吸了几次这自由的空气,他是真怕了,看到妻子等在拘留所的门口,鼻子酸酸的。拘留期间,无事可做的时候,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过往,发现自己真是一个惹事精和败家精,对妻女和父母的愧疚与日俱增,他从未像现在那样感激过自己的妻子。
虞朝晖和张宛宛结婚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两人也是你侬我侬,海誓山盟,非你不嫁,非你不娶,虞朝晖的父母死活不答应,另外给他安排了一次相亲,他不吃不喝赖在床上抵抗。都在一个小镇上,那女的和他的父母自然知道相亲的事情,把他们气得从此以后不与虞朝晖一家开口说话,然后迅速把自家女儿托付给婚姻中介所,嫁给了另外一个镇上一个老实可靠的电力公司的员工,有高工资高劳保的正式员工,在彩礼原封不动给女儿压箱底的同时还狠狠地给了一大笔嫁妆,包括一辆马自达汽车,在当地引起轰动。虞朝晖的父母倒是松了一口气,两人终究不会纠缠在一起了。
虞朝晖看着自己曾经海誓山盟的女朋友嫁作他人,也死了心。在父母的逼迫下,扭扭捏捏地跟张宛宛相亲去了,两人约在一个茶室,虞朝晖还迟到了半个小时。初见张宛宛,虞朝晖就心动了,这个女人不知道比他的前女友要漂亮多少倍,身材高挑,即使身着地摊货也掩盖不住她的芳华,皮肤白皙光滑,唇不点而红,安安静静,有问必答。本来因为前女友嫁妆的事情,他们家早已经成为了镇上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回可以扳回一局了,原先的憋屈终于可以释放了。这次相亲后,虞朝晖就跟父母表达了满意之情,两家很快开始商讨订婚结婚的事情。虞朝晖自然开始恢复原来生龙活虎的样子,有空没空的,总是忘张宛宛的家里跑。
张宛宛不喜欢虞朝晖。从相亲那天,她给虞朝晖下的定义就是:外强中干的小白脸,表面上看看衣着光鲜,谈吐文雅,实际上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公子哥。唯一能胜过她的无非是他有一个比她富裕得多的家境。
张宛宛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了,去饭店里当服务员。她的父母在她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跟了妈妈施萍,妹妹跟了爸爸。她的妈妈带着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一个穷得娶不起老婆的商场保安张华。一结婚就有了一个已经读小学的女儿,保安公司的其他员工会开张华玩笑,说着说着,这话就变味了,什么难听的都有。张华表面上也跟大家嘻嘻哈哈,暗地里恨得要死,回家后自然不会给张宛宛母女两个好脸色。直到施萍第二年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并且把宛宛原来的姓氏改成了“张”,变成了张宛宛,张华才开始慢慢地给了笑脸,一家人的日子虽然贫困但也温馨。
张宛宛中学毕业后,考进滁州市里最好的高中。填志愿的时候,她自动放弃,惊得她的班主任老师直喊“可惜,可惜”,她最终选择了镇上的普通高中。张宛宛心里一清二楚,如果去市里读书的话,既要住宿又要生活费,这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是他们家无法承担的一笔巨款,全家四口人就靠张华一点低薄的工资和施萍的临时工工资,本来就已经非常勉强,偶有余款存下来,也是留给儿子的,能让她继续读高中而没有让她退学打工赚钱,她已经对继父感恩戴德了。
读高中的时候,张宛宛在别人拼命刷题补课的时候,她跟在施萍的后面打零工,剥虾扎蟹是她的拿手好戏,晚上弟弟从幼儿园回家的时候,还要看弟弟,陪弟弟玩耍,成绩从进去的第一名变成倒数后几名。她也听天由命了,反正就算考上大学的话,她也是上不起的。她也想到过勤工俭学,盘算来盘算去,发现勤工俭学也改变不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