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颜歌述职，却硬拉上我。
我对天宫无甚好感，看似豪华，却不如太虚宫清幽雅静，更输司战府几分舒适。
“见过天帝陛下。”
司原和颜歌施礼，我只是稍稍附和，太虚不受天界管辖，我也便不是天帝的臣子。
天帝丰神俊逸，高坐龙首，没去理会司原和颜歌，而是将目光转向我，和颜悦色问：“千结仙子可是许久没来这天宫，今日前来，可带有还梦酒，还记得上次饮酒，却是在三十年之前了，至今回味无穷。”
我略略尴尬，临行前并没料到这一出，故而无甚准备。
司原知晓我的难处，拱手回道：“陛下，千结仙子送于陛下的酒正在臣下府邸，今日来得匆忙，不及携带。”
“哈哈！”天帝大笑，他应该知晓个中缘由，不戳破，道：“千结仙子请坐。”
我道声谢，便在旁边规规矩矩地坐下。
俗话说，帝王心最难测，天知道这位天帝陛下何种思维。
嗯？天？估计天也不知道。
“颜歌这次提前回来，是否有要事。”
“回陛下，极西雷池有灵妖现世，故而不敢耽搁，星夜回宫。”
天帝眉目轻挑，细细斟酌一番才说：“南海有血妖，雷池有灵妖，恐怕噤妖和檀妖也不远了。司原，你怎么看。”
“臣下以为，噤妖极可能出现在火焰山脉，檀妖可能在东地山林，我等须先行布置，免得古妖突临，不及防范。”
“好，此事交给你去做。对了，血妖为祸南海诸洲，颜歌，你去处理吧！”
血妖怕雷，让颜歌去处理此事正合理。
此时，司原又道：“陛下，臣下建议，让千结跟随颜歌同去南海。”
“这是为何？”
“五百年前之诺言，已拖延至今，臣希望，了结因果。”
此言一出，天帝，司原，颜歌，以及殿中其他人，均看向我，眼眸中的神色不言而喻。
我尴尬一笑，低声应承下来。
的确拖得够久了，久到连司原这样的温和性子都开了金口。
去南海肯定不是一天两天，我须先回太虚布置一番。
临走时，司原唤我一声，在天宫东侧，天池边上。
“你是否已不愿嫁我？”
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好似明灭的烛火，禁不起一丝寒风。
我心下里一阵抽搐，司原何时说话如此直接，在我记忆中，他是个说任何话，谈论任何问题，都会拐弯抹角的神奇存在。
比如，肚子饿了，他会说昨日膳食不甚合意，今次必不能委屈自己。实际上这次吃的与昨天一般无二。
再比如，酒瘾犯了，便会说，府中花园梅开正好，请千结仙子前来赏梅。于是，满园枯枝会被他硬生生施法变成花海。
哪怕是五千年前他对我第一次示爱，是如此说法：我喜月，仙子也喜月，不若我向陛下讨来月宫同住。
可是如今，他的问话直接到我难以反应。
他看我久久不应，脸色暗沉。
我会心一笑，几万岁的人了，居然还像个小孩子。
“喂，我还会嫁你。只是，我得先了却因果。”
他真如女子一般扭捏片刻，点点头，转身化为光影，惊起一路天池水。
才走了没多远，后有声音唤我留步。
来者是一名小将，一身银亮铠甲有些晃眼。
“仙子您……您好，将军吩咐我，将此物交于您手。”
小将递来一个包裹，我接过来捏了一下，是一本书，心下了然，姑且收下罢了。
我又看那小将，年龄不大，面庞清秀，越看越让人心生喜爱，便问：“怎么称呼？”
小将受宠若惊，很紧张，回：“在下古雅，司原将军麾下。”
“古雅，好名字，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切勿多心，顺其自然。”
“是！”
我继续走，心里却颇不是滋味，尤其是走到轮回殿边缘时，往日的思绪如潮涌，咆哮而至。
太夜跳轮回池时，我晚了半步。
当时脑子不足以理性思考，便跟他而去，欲将他拽出来。
犹记得，在四方虚空之间，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声若雷鸣。
“师父，您布了一辈子的梦，能否在日后为我布一场美梦。”
他可能不知，这场美梦我推迟了五百年。
轮回之路上业力如刀剑，将我的身体割得伤痕累累，他化为白龙，利用最后一点真身之力把我推出去，这才免得我身死道消。
走着走着心烦意乱，我便鬼使神差步入轮回殿。
有仙童前来问候，我问：“轮回仙君可在？”
“仙君在灵宝宫，上仙可有要事？”
“走走看看罢了。”
我穿过轮回殿，来到殿后面的轮回池，当初的一个个身影仿佛尽在眼前。
就在那高台上，司原抱着遍体鳞伤的我宛若魔神。
实际上，我很好奇，太夜如此聪慧的人物，为何会跳了轮回池。他应该知道，若是跳下去，他那三千年的修为会一朝尽散，甚至有魂飞魄散之凶险。
“见过少主。”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一声问候，其声音如云如雾，飘摇不定，仙音绕梁。
我回头看去，不认识。
她长得极美，狐仙一般诱人的脸蛋，一身白裙曳地，左手拿着一册书卷，如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请问怎么称呼？”
她知道我，我却不知她，若是不问一下不合礼仪。
她不苟言笑，回：“小仙夕月，住在月宫。月宫在旁侧，故而，时常在此处看书散步。”
听闻此言，我提了精神，再次细细打量，不愧为吸引两位殿下的仙子。若我是男儿身，必要同两位殿下争夺一番。
倒是与司原般配！
这个突兀想法让我悚然一惊，我注定要与司原结成仙侣，断不能让其他人插一手，哪怕她与司原再般配。
我转身欲走，却听夕月说：“少主来此，是否想知太夜在何方。小仙虽仙力低微，却通晓一些推衍之术。”
太夜在哪，我自是知道的，不须她多言，回声多谢继续走。
匆匆回到太虚，妙妙正在准备晚上的布梦事宜，见到我的归来很是高兴。
“少主，我以为你要过几天才回来呢！”
“可能会更久，去把十二位宫主唤来。”
妙妙脸色微变，问：“少主是否要远行？”
“就你问题多，快去。我要去南海办些事，你给我看好太虚宫。”
妙妙应声，小声嘟囔：“前几天还说不去呢！”
我装作没听到，心里想着，是否这些年对身边人太过好了。
……
虚煞轮回白龙啸
花也无意人飘摇
懵懂不知情归处
一世清心葬月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