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过后几天的一个深夜,城西小茶馆的院子里轻轻落下了一个黑影,可惜,甫一落地,就脚下打滑,跌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屠虎携了一大棒出来,悄悄从黑暗中出来,对着院子里的黑影一棒敲去,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后倒地不起。凄厉的叫声只差刺破了松山镇的天空。
章嬷嬷和穗儿没有经历过这事,都颤着身子披衣而起,一面大喊,“来人呀!救命呀!家里进贼了!”动静太大,左邻右舍都惊动了,都赶过来敲门。
章嬷嬷掌着蜡烛,首先去看郗茂的房间,床上是空的,惊慌之下,便问穗儿,“可看见小姐了?”
院子里响起一个闲闲的声音,“嬷嬷,我在这里,”郗茂一边出声答应,一边打开了大门让邻居们进来。
淳朴的方大叔和韦大哥各执一支火把,走了进来,一边气势汹汹地喊道,“贼在哪里?!可伤人了?”
郗茂朝院中间地上一指,道,“人在那里,恐怕摔跤了,不知偷着东西没有。”
韦大哥看过去,好家伙,屠虎抱着双手,象尊铁塔一般,守在贼人旁边。这个黑衣人一身凶气,地上还有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怎么看都不象是一般的贼,韦大哥走过去踢了那人一脚,道,“这个贼长得好凶恶!”
那人尚捧着痛脚在嚎,听到韦大哥的话,白了他一眼,“爷本来就不是贼!”
屠色走过去,一棒敲去,“还说你不是贼?不是贼大半夜的跑来干什么?!”棒一落身那人便如杀猪般嚎叫,“有种便杀了爷!这样折磨人算什么意思!”
方顺上前去就是一脚。此时邻居们来得更多了,听说贼偷到孤儿寡母家里来了,态度还这么嚣张,个个义愤填膺,方顺的一脚便如打开了暴力的阀门,立即众人涌上去拳打脚踢,黑衣人被打得不善。可是这人居然很硬气,闷头挨打,不发一言。众人打够了,停下来歇气。
人群中有人喊,“搜他身,看他都偷了什么东西!”
这下那人挣扎了起来,口里吼道,“爷不是贼!爷是来取——”尔等人头的,可惜郗茂没让他把书话喊出来,脸一歪,屠色知道自家小姐的意思,便给了他腰上一棒。那人痛嚎一声,滚倒在地,一边挣扎着质问屠色,“你这丫头打人怎么这么痛?!”他郁闷得要死,他一身夜行衣,还带着凶器,标准的杀手打扮,哪里象个小偷了?为什么这些人就是视而不见!
穗儿燃了一支松明火把,听到这话,回了一句,“是贼就该打!”
那人犹不肯服,“爷不是贼!爷是来——!”
话未喊完,被屠色顺手一棒打下去,要说出口的主变成了一声惨叫,众人听得牙酸。眼见屠色又抡起大棒,那人终于求饶,“姑奶奶,别打了,爷是贼,是贼!爷不合见财起意,起了歹心!”
见贼终于认帐了,大家放了心,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有手痒的又拿小贼出气。
保正接到报信,带了两个保丁赶了过来,众口均说是贼,且已经认罪了的。那个人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保正看见案情已明,他们办公的地方没有牢房,便与两个保丁动手将人绑在郗茂院子廊下一根柱子上,明天再来押送府衙。
时间不早了,保正和两个保丁及邻里们便散了。韦大哥有意留在后面,将郗茂拉到一边悄悄问她,“小茂,我看那个人不象是贼。”
郗茂点头,道,“不是贼。我怕嬷嬷担心,故意要他认下贼儿的罪名。大哥不用担心,我会弄清楚这件事的。你也不要说出去,免得惹祸。”
这个人傍晚来的松山,在茶馆里露过面,一双眼睛打量着内院。屠虎得到兴隆客栈的人提醒,告诉了郗茂。出于职业敏感,郗茂猜出了他的来意,晚间就吩咐屠虎,让他和屠色做好拿人的准备。
郗茂默默地盘算,赐婚才几天,就有人要针对她了。庾文程退亲,郗茂算是碍了公主的眼,但那时也没见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现在不过许给了一个不受宠的晋王,就有人来找麻烦了。到底是谁要取她的性命?
据说晋王的未婚妻和准未婚妻们下场都很惨,为此她早作了准备。皇家的阴私,她从茶馆里也听来了些,想对付晋王的人都在暗处。公主?太子?吴王?闵家?还有,——蒋家五小姐?
夜静人深,杀手巴四同志有些莫名悲愤,他堂堂一个杀手,居然被当作贼收拾了,要是魅阁的弟兄听见了这个消息,可不得笑死?他憋了一股劲,立志要将那个凶残的丫头杀了。
保丁走了之后,院子里空无一人,他开始自救。手脚都被牢牢绑住了,他背靠着一根柱子,来回地磨绳子。
可惜,他才开始动作,屋内就响起了轻轻的笑声,仿佛在嘲笑杀手的愚蠢,接着屋门就轻轻开了。郗茂、屠家兄妹三个人毫不遮掩地走了出来。屠色走到最前面,看到黑影,巴四也认出了来人,原来是那个凶残的丫头片子。
黑暗中他愤懑地瞪了她一大眼,停下了动作。
屠色喜欢虐人,她抱臂走到他跟前,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巴四是个倔孩子,听到问话就顶了回来,“小爷是贼!”话说得咬牙切齿的。
郗茂在一旁笑了,“说你是贼是为了保你小命,你得谢谢我。现在我要听实话。说,谁派你来的?!”
巴四轻笑出声,“爷想杀个人,哪里要理由!”
“有骨气!”郗茂点头夸道,“不说实话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现在还没有咬破毒药,想来是不想死的,那以后也就不用去死了。姑奶奶会让你生不如死。”
为了验证所言不虚,屠色在自家小姐话未说完之是,就伸手卸了他的下巴,按着他的头,手里拿着把刷锅的竹刷,对着他的口腔一阵乱搅,巴四恶心得差点死过去。
刷了几刷,屠色停手,巴四便感觉不到药的存在了。现在就是想死也不成了。
郗茂便对屠虎道,“就是这样,有些杀手爱把毒药嵌在牙齿里,捉住人首先要先把这毒药取了,然后人就任由人摆布了,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屠虎一脸虚心受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