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鸢提剑抬头,工正行礼,再抬头看向少女,微微点头。
“行了行了,我可没有那么多规矩。”
夏昼寒只是瞟了季鸢一眼,就随口拒绝。
老实说,她向来不喜欢遵循这些所谓的礼仪规矩。
夏祁星微动着眼眸看向夏昼寒,心情好了许多,轻笑一声:“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还是要讲的。”
生在皇室,即将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寂轩帝君的夏祁星,在行事作风上还是很严谨的。
身为寂轩的二皇子,不知暗中有多少双冰冷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即使是面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仍不能放下全部戒心。
“就数你规矩多。”
夏昼寒对夏祁星看似教训的言语嗅之以鼻,不以为然,抱着手中的盒子在夏祁星的面前晃了又晃,美眸中闪烁着如雪般洁净的光泽。
“猜猜这是什么?”
夏昼寒来到夏祁星旁边坐下,将手中的大红盒子放在桌子上,兴高采烈的望向夏祁星,满心欢喜的问道。
光看盒子外表,上面绣满了各种锦绣图案,看图案的样式,应该是周边小国敬供的特产。
夏祁星身体孱弱,常年里也多都深宫里静养,很少能去别的国家游历,但是对于周边大小国家的图腾还是能识上不少的。
“又是吃的吧!”夏祁星端详了一会,笑声问道。
凭夏祁星对自己妹妹的了解,这盒子装的应该又是吃的。
夏昼寒听夏祁星猜了个差不多,脸上灿阳一片,眼眸中更是多了些欣喜,道:“是吃的没错,可你猜猜这到底是什么?”
“可以提醒你一点,对你身体有好处哦!”夏昼寒又提醒一句。
“对我身体有好处?”
夏祁星呆滞一刻,脸上布满了愁雾。
夏祁星自出生起,身体孱弱,终年多病,久治不愈。
据大家圣贤说,这是夏祁星前世欠下天道的债,此生是来还债的。
传说中有一圣地,名忘川河,河下有一古树,能结果,名甘木之实,能治愈夏祁星的伤病。
只是传说终究是传说,多年来寂轩的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神圣秘境的探索,可到头来也没有见到过忘川河的影子。
过了许久,夏祁星皱着眉头问道:“莫非是甘木之实?”
但是刚说完,夏祁星心中就自嘲一笑,若是传说中的甘木之实真的这么好得,恐怕那神奇之物也不只是传说之物了。
夏昼寒身子往夏祁星身边靠了靠,没好气的瞟了夏祁星一眼,继续摸索着盒子上的纹路,道:“甘木之实是传说之物,哪那么容易就得到啊!”
夏昼寒又猛然转头,灵动的眸子似乎蕴藏着天上星河,喜气洋洋道:“这是烈阳果,虽比不上甘木之实珍贵,却也可中和你体内的寒气。”
好像是怕夏祁星不信,夏昼寒打开了盒子,一颗颗灿如焰阳红彤彤的果子肆意闪烁着微燃的红焰。
“真的是烈阳果?”
看见盒中之物果真是烈阳果,夏祁星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这可是他近几天听到过最大的好消息了。
烈阳树的生长对于周围环境极为苛刻,除了邻近天火神河的星火之城常年烈焰灌溉,能供养烈阳树生存,别无他处。
星火之城占地有数千里,其中修士无数,主修神火术,被誉为火修者的圣地。
服用烈阳果对于火属性修士的增益颇多,往往是在星火之城内部就供不应求。
二十年前,星火之城与暴雪之都交恶。
星火之城担心以一城之力无法胜过暴雪之都,于是归顺寂轩。
后来寂轩出兵,助星火之城大破暴雪之都,一举攻破暴雪之都数十城。
寂轩与星火之城喜结善缘,星火之城也答应永久归顺寂轩,愿意世代为寂轩效力,为寂轩培养人才,年年敬供奇珍异宝,烈阳果也在其中。
原本说,寂轩应该是不缺烈阳果的。
可是自从夏倚渊深居幕后,立大皇子夏正柯为太子监果,情况就变了。
夏正柯在左丞相暮忘邪的建议下,大肆与原本依附于寂轩的修炼门派断绝关系,甚至出兵将大批修士驱逐出寂轩境内。
星火之城就在其中。
星火之城身为逍遥天下最大的火修神都,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可它也不敢正面与寂轩为敌。
这些年来,被星火之城修士劫杀的寂轩居民和边境守将不在少数。
如今这烈阳果,自然是不好得了。
就算是身为寂轩二皇子的夏祁星,要想得到一颗烈阳果,也得费不少功夫。
今天看到这一盒子的烈阳果,心中的欣喜早已难耐,可是又不禁好奇夏昼寒这么一个久在深宫,深居简出的弱女子,是从何得到这么多的烈阳果。
就连季鸢,也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睁大双眼。
他以往只在大型拍卖会上见过这神奇的果子,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还是第一次呢。
这里面的其中任意一颗果子,价值都在一块橙色精粹之上。
这一盒果子,足以抵得上不少修炼门派的全部家当。
红彤彤的果子上面似乎披着一层如薄纱般的红雾,红雾之中似乎闪烁着无数的火焰精灵,它们在你眼前扭动身躯起舞,夺人心扉。
看着红彤彤的果子,季鸢竟然生出一种想上去咬上一口的心思,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口水。
夏祁星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可是这烈阳果,对他来说价值非凡,绝对是有价无市。
按捺住内心的波动,夏祁星眉头微颤,看向夏昼寒问道:“说吧!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无功不受禄,夏祁星可不傻。
夏昼寒给他带来这么多烈阳果,他可不会真以为这是妹妹对哥哥的关怀。
这一盒的烈阳果,足以买下一个不入流的修炼门派。
这回倒轮到夏昼寒坐立不安了,少女一袭粉裙起身,有些扭捏的将双手食指扣在胸前,低眉撒娇道:
“我哪有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你看,我从小到大,就你最照顾我,我只是想关心关心二哥。”
“真的。”
夏祁星轻笑一声,他可不信妹妹这鬼话。
刚才抬头,他从夏昼寒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慌乱。
看来夏昼寒是碰到了什么难事,而且很紧急,现在才慌不择路的找自己。
可是夏祁星又看了看桌上的一盒烈阳果,夏昼寒到底是想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居然舍得用一盒烈阳果作为交换。
夏祁星还很好奇夏昼寒是从哪里弄了这么多的烈阳果,这东西,就是他自己亲自出面,也很难弄到。
可是夏祁星再抬头看了看笑容可掬的夏昼寒,心中很释然。
身在皇宫,要是没点手段和后台,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尤其是夏昼寒的生母是宫女出身,诞下她不久后就死了。
夏昼寒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简直可以算是个奇迹。
在寂轩,大皇子夏正柯有大国师暮持玖辅佐,又有左丞相暮忘邪排除异己,朝中大臣近乎半数都是他的人,在寂轩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他身为寂轩的二皇子,朝堂上的实力虽没有夏正柯一般强硬,可是他暗下疏通人脉,江湖上,修练界上的名气,他过夏正柯而无不及。
再有三皇子夏恒毅,虽是个浪荡子,可是深得夏倚渊疼爱,要不是他生性实在顽劣,无心朝事,太子一位哪里能轮到夏正柯。
而且夏祁星在暗中得知,夏恒毅的生母季雪殇更是不凡,生前不知为夏恒毅经营了多少势力。
即使季雪殇死了这么多年,可关于她的话题,仍旧是寂轩的禁忌。
为此,夏倚渊还不惜耗费人力财力消除了寂轩关于季雪殇的一切记忆,现在就算是在逍遥盟和暗阁,也很少有关于季雪殇的消息流传出来。
就算是打死夏祁星也绝不相信,一个什么后台都没有的夏昼寒,在寂轩这趟浑水里不依附任何人,就能活到今天。
只是夏昼寒的身后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她身后有多么强的势力,夏祁星并不是太关心。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权利有自己的秘密。
夏昼寒也是如此。
就算不是一母同袍,可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没有亲情,也还有友情。
从小和夏昼寒一起长大的夏祁星,深知这个看似每天都挂着笑脸的妹妹,到底吃过多少苦。
只要夏昼寒不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夏祁星是很难狠下心来伤害她的。
一座小厅,江水平静,栈道交错,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待在石桌面前,各有所思。
季鸢跟着师兄许择,也曾见过许多天下局面,自然也看出了眼前尴尬的局面。
季鸢工整起身,略整衣袍,眼眸中略过一江秋水,上前道:“既然二皇子与公主殿下有要事相商,我就不打扰了。”
夏祁星点了点头,没有阻拦。
“你倒挺识趣的嘛!”
见季鸢要走,夏昼寒轻盈一笑,不知道是夸赞还是挖苦。
季鸢提剑起身,像来时一样,一身正气,转过长长的水上走廊,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