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伴竹马,互许情意真。
奈何王朝命,各自奔东西。
这是帝城人人叹息的故事,一个是南王府的郡主,一个是乐府令的公子,两人青梅竹马互诉情意,却好像始终无法感动上苍,有情人却不能相守,实在憾矣。
在郡主殿下出嫁的时候,帝城万里无云,却不见阳光。那双握紧匕首的玉手在红衣下微微颤抖,她抿紧双唇,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没有回头再去望这个承载着喜悦与泪水的地方,因为她知道,他在望着她,而她也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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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纪锋,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武神,也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常胜将军。南王府,坐落在帝城最为繁华的中心街巷,朱色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默默守护着这帝城的和平安宁。
“小姐!小姐!您快些起吧!先生就要来了!”丫鬟凝紫在内堂中忙忙碌碌,而床上的娇人却丝毫未见起身的意思。
看看!看看!这就是堂堂南王府的大小姐——纪翎烟!这都辰时将过还不起身洗漱,这帝城,哪家的名门闺秀会像自家小姐这般的……任性……
凝紫在心中咆哮着,手上的活却不敢耽搁。这边刚准备好小姐今日的装束,那边银杏扣门说水已经准备好了。凝紫将水端放在台上,走到床边:“小姐,您若再不起,就莫怪奴婢冒犯了。”她以为她不知道床上的小姐其实早都醒了,平常这个时候都在那里吵着要去看王爷练兵了。
话音刚落,凉意猛然窜起,让床上的人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哆嗦。自知瞒不过去了,便翻了个身,佯装着尚在睡梦中的样子望着眼前夺她被褥之人:“凝紫你干什么!”不满的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委屈,她用力眨着眼睛妄图挤出可怜的几滴眼泪来控诉眼前人的恶行。
“小姐,您再不起身,只怕是王爷就要惩罚奴婢了……”南王平日里还是很看重礼节仪态的,若是让王爷知道小姐贪睡不起,只怕罚奉是小,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说不准会被赶出去的!
“爹爹不会过来的!”是啊,她的王爷爹爹已经很少过来看她了。想到这里,她低下头,黑发如瀑布一般遮挡住她的面庞。她听太子哥哥提过,纪国边境那些小邦近日来骚乱不断,而她的爹爹每日下朝之后便直奔练兵场,有时傍晚日暮归家,有时就在练兵场的堂屋中歇息过夜。
她也想帮父亲的忙,但奈何身为女儿身……
“女子当知书达理,舞刀弄枪是男人的事。”她也记不清,从何时起,父亲总会对她说这句话。父亲托乐府东家东篱大人来教她琴艺,但她不喜欢那些柔情似水的女儿家的东西,她只想伴父亲左右……对!她会让父亲知道:虽为女儿身,但她是他的女儿!南王的女儿,不比那练兵场的士兵差!
“凝紫,你帮我去庭院找云清来。”看着凝紫领命而去的背影,她暗下眸中的光彩。
云清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可惜父母在城中结了仇,落得双亡,只留她一人在城中徘徊。那日她与凝紫一同在街上闲逛,遇见她被一群恶霸刁难。
她救下云清,许无处可去的她在府中为婢。只是……难免觉得委屈了她。
等她用过早食的时候,凝紫已经带着云清在门外等候了。她单将云清带入屋中,望着眼前的人,原本不沾阳春水的玉指变得粗糙,但那双眸中的清澈却从未变过,她暗叹开口:“云清,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巳时方至,王府正门缓缓开启,墨影缓步前行。
“凝紫见过大人。”朝来人请了安:“昨日小姐外出不慎感染风寒,今日降下幕帘,还请大人见谅。”
凝紫站在前厅外,佯装着镇定,她不知道小姐要做些什么,但是她有个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如此,有劳凝紫姑娘了。”一袭墨衣衬得东篱的身影更加挺拔,一抹笑意悄然爬上眉梢,风起,轻撩他衣袍,潇洒不似世人。
而此时此刻的王府花园,一个小脑袋在假山后面左顾右探,望着来往的侍从婢女,眼中都是警觉。小小的身体在假山的掩护下一点一点前进,朝着王府的西门方向,从那里出去再过几个巷子就到南王所在的练兵场了。
“哎呀!”光顾着看外面,没注意到前面情况的她猝不及防地被面前的人狠狠地撞了一头。她龇牙咧嘴的揉着脑袋,再望望外面的动静:还好没人注意到。
“打哪儿来的家伙!撞坏本姑娘,你可赔得起?”她抱着自己可怜的小脑袋,虽然从小练习拳脚没少吃苦,但毕竟是个女儿家。这一撞连同多日未见父亲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她抱着头,弯下腰,泪水争抢着从眼中涌出。
另外一个被撞的孩子睁开眼,只见女孩抱着脑袋低着头在那里小声抽泣,连忙上前查看情况,安慰道:“小妹妹,小妹妹,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不是有意撞到你的……你别哭了好不好?”话音未落,拳风直冲他面门袭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起身,摆了摆手,俯下身子仔细端详着眼前与她年纪相仿的人:一身青色长衣,充斥着文弱书生的气派,面容白净不像歹人之徒。她皱起弯眉,肯定着眼前的人不是王府之人,但王府并无宾客到访,哪里来的这么白净的小公子。
“什么人!”她抬眼看到正在朝她们跑来的侍卫才拉回思绪: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尊贵的南王府小姐,而是偷偷溜课的无规矩之人,若是让爹爹知道这般,定不轻饶她。
没有片刻犹豫,她向西门方向快速跑去,不管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出王府,去练兵场见爹爹。
王府的正厅内,抚琴的手重新归于寂静,但琴音好像不舍得离去,东篱正坐与幕帘相对,闭目倾听,待到琴音上去才缓缓睁眼,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好奇:抚琴的人究竟是谁?
他站起身,笑意在眼底荡漾开来,俯首作揖道:“翎烟小姐天资聪慧,乐曲理解也比之前更加深刻,可见小姐在下面还是做了许多的功课,想必南王殿下听到小姐今日表现,一定倍感欣慰。”
话语音已落定,但东篱并没有起身,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像是要证实什么。
待听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低下的嘴角轻扬起一个不被发现的弧度。
侍卫报来王府花园出现刺客,还发现了被打晕的东家公子。听到这一消息,凝紫眼中划过一丝慌乱无措。
东篱直起身子,正好捕捉到凝紫眼中变化的尾巴,心里也是猜出了七八分。之前听南王说,边境小族多次在纪国边缘游走却又不做任何实质性的进攻,扰得边境百姓心乱慌慌,最近正准备亲自前去边境查看情况,听说在府中时间是越来越少,也难为这姑娘还挂着父亲。
“小儿心思贪玩,听闻府中伙伴年纪相仿,便吵闹着跟来叨扰。怕是一时不慎,才昏在王府。在下先送小儿回去,也请小姐多多保重。”说罢,作揖辞别,跟随着侍卫去看望幼儿的情况。云清继续回庭院做活,而凝紫在烟若苑的内堂中来回踱步,希望自家小姐能早点归来。
南王府的偏院中,侍女俯在女子耳边,悄声说着什么。“此事当真?”女子望了望侍女,眼里压制着渴望与阴狠。“回主子的话,奴婢方才见到乐府东大人带着公子离开……”
“倘若真的……”女子眼中满是阴狠“就算王爷再偏袒这纪翎烟,也会重罚惩戒的……到时……哈哈哈哈!”到时,整个王府除了王爷就是她说得算,而并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