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爬满蛆虫的大手,就伸在杨金水面前,离着他的眼睛,不到一指之间的距离,几乎要抵在他的鼻梁上了,这一刹子,差点把他给吓的背过去了,胯下刚刚被夜里的山风吹干涸了的裤裆,瞬间浓黄的液体流了出来,又湿了一大片。
那股熏臭的尿骚味,瞬间弥漫在了四周。
这味道,估摸是烟杆子抽多了,连坐在床前的江氏,都不由自主地猛然站了起来,往后退却了几步,味道太难闻了。
而此时,杨金水猛然一跃而起,嘴里吃了朝天椒似的,猛然呼啦的换着粗气。
”老头子,你这又怎么了,做噩梦里。”江氏急忙问道。
杨金水移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摸了一把冷汗……!
然后,发现自己就坐在房间里,老板江氏,站在离床上不远,单手捂着鼻子,果然是一场噩梦!
但,却是跟真实的一样!
……!
从那晚以后,杨金水开始特别的留意着自家的那头牛,甚至一连几天,亲自出去放,整天的守在牛的身边,日出牵到田埂河坝上,日落拉回牛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看出有什么异常来。
吃草,拉屎,倒胃,所有规律,在正常不过了,完全看不出前几日的异常行为。
说起要真有什么异常,又让杨金水想起那天赌徒围着院子里时,门外传来过一声喝止,经过晚上的一场梦,和在梦里见到怪物的场景,一度让他觉得,那天的喝止声,就是牛发出来的,因为那天,除了自家的牛从牛棚里窜了出来,赶跑了赌徒,也没有其他人出现过。
可是,牛怎么会说人话么,岂不是天方夜谭了,神乎其神了么,难道,自家里的牛,还是从《山海经》里出来的?
杨金水这几天观察的结果,又不是那么回事了,要是真的,那才叫扯淡呢。
……。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赌徒估计是被那天的奇怪的牛给伤到吓怕了,再也没有到家里来要赌债,事情好像是突然之间,就那么结束了,看着家里院子里的坑,又添好如初,只是多了几处新土,杨金水抽着烟袋杆子,叹了几口粗气,烦乱的心,总算起平静了下来。
可是,真的能平静下来了,其实,他也不敢肯定。
这些日子,杨元林倒是消停了,但看形势,估计是被田蕾看的紧,吃饭睡觉,上厕所打盹,都一直跟着,而后,整天呆在家里低着头,连大气也没有喘几口,吃饭都不敢出声。
这模样,除了有田蕾无时无刻的看住,一家子估摸着,是上次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在外面呆了一夜,被赌徒整怕了,又怕被老大杨元竹狂抽了一顿。
那天,杨元林被找回来时,可劲地受了一顿猛地,就算有杨金水和江氏护着,杨元竹也没手下留情,的,蹬腿几巴掌下去,差点门牙都给扇掉了去,嘴角上的血丝儿,没少流,特别是杨元林后面的那几句个,虽然让杨金水懵然,但是,杨元竹抽的就更加带劲了。
日子也就这样过着,杨金水这一段时间,也没做什么噩梦或者看到奇怪的事,连院子里的那块黑黝黝的大木头,也沉寂了下来,什么嫩芽,参天大树,之前的种种,如昙花一现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归于平常。
但是,就是这种平常,让杨金水感到一阵纳闷,其实心里更是憋得慌,琢磨着,“难道真是之前自己神经出现了问题,胡思乱想出现了幻觉,”但仔细想想,根本不可能的事,脑海里比对面山涧里的水还清澈。
虚虚实实地,杨金水搞不清楚,猜测了一番后,敲着烟杆子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前,让他想起了村里老大夫那晚救治杨元林时,离开杨家的话,看着门顶上的乾坤太极镜,出神了。
说不定,真的是一件难得的宝物,要不然,祖师爷爷也不会告诉他,莫非杨家的运势邪祟什么的,是被它给镇住了?
谁知道呢。
……,此刻,杨金水也想不通。
于是,从后院拿来了梯子,把古镜拿了下来,仔细地琢磨了一番,太阳光下,古铜色熠熠生辉,质朴神秘,杨金水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其中道道,和有何玄妙之处,邹紧眉头,只好作罢,又重新挂了回去。
也许,真能守静辟邪也不一定呢。
……。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收了谢红师兄的定金,神木堂演出的那些工具,自然要给置办好。
不管是谁带出来的弟子,将来走那南处北,近到十里八乡,远到边沿市县的演出,打出来的,都是神木堂的招牌,这牌子,是镶金镀银,任何东西,都马虎不得,砸了,可不得了。
再说,杨金水对神木堂的事,一向来精益求精,所有的木偶,务必精雕细琢,栩栩如生,所以,从材料采取,工艺制作,都特别的严格和讲究,于是,带着老大,着手备置,又加上三个儿子一起张罗制作,以及车缝世家出生,打小懂得车缝的田蕾帮衬,很快就如火如荼的赶制了起来。
当年的第一套演工具,杨金水就制作了大半年的时间,就这人手配置,在差不多用了近五个月的时间,整套木偶演出道具,才置办的七七八八了,其实主演还是田蕾的肚子,一天天的鼓动,胎儿大了起来,肚皮凸的挺挺,干起针线车缝活来,越是吃力。
为了田蕾不至于劳累,进程是慢了一点。
可是,在大家都认为终归平静时,事情也发生了!
田蕾那晚车完木偶袖子,回到房间,发现,杨元林竟然不见了。
难道又去赌钱了?
一家子全部这样认为,狗改不了吃屎,最重要的是,杨金水房间的箱子里,谢红给的那笔钱,除了前段时间请人修山,花去了近五十元,剩下的一百五十元存放在箱子里,突然也不见了,而那天,杨元林说要看戏本,杨金水就把一整窜的钥匙都给了他。
杨金水也觉得,都过去五个月时间,杨元林这瘾该是戒掉,不会再出去赌钱了,就再没留心眼,可没想到,杨元林躲开田蕾出去了。
杨元竹气不打一处来,顿时火冒三丈,拿起门栓横杠下捆柴火的钩子绳索,带着其他两个兄弟说要把杨元林绑回去时,杨金水纸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此刻已是多说无益,只好抽着烟杆子,低头默默地走向神木堂内。
但奇怪的是,杨元竹带着兄弟,找遍了整个村子里有可能聚赌的地方,都没找到杨元林,而村里的人,也没有人见过他。
而就这样,倒是另一家子慌乱了起来。
该不会又去隔壁村了吧,杨元竹带着兄弟到邻村打听,杨元林毕竟是神木堂杨师傅的二儿子,小小跟着演出,该是有很多人多认识他,可是,认识归认识,谁也没有见过他。
没有去赌,那他去了哪里?
不管杨元林怎么样,毕竟是他杨金水和江氏的儿子,田蕾的老公,一家子的兄弟亲人不是,一整天过去了,除了杨家,左邻右舍的,也帮忙四处寻找。
而在一波一波的人回来时,田蕾早就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不断地咳嗽,大嫂子才低着头,告诉杨金水,其实箱子里的钱,是她拿了,藏起来的。
这一举动,差点让杨元竹抡锅子了,却被杨金水拦着,说道:“行了,钱是我给她的。”
这圆场,打的不怎么样,但谁也没有放在心里,现在,最关键的是,既然钱不是杨元林拿的,那他去了哪里?
农村山里入冬的夜,冷风嗖嗖,格外的寒冷,冷风嗖嗖,而且显得特别的黑,像是整个苍穹天际,都要压下来似的。
然而,就在一家子人为找杨元林迷茫时,突然,院子门外,传来一声,“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