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光墓园里环境不错,从门口到深处,先要经过一片规划整齐的银杏林,然后可以来到一处建筑群落,那里是礼堂和办公服务区,再往后走,又经过一片柏树林后,才能看见一大片种着漂亮矮草的墓地,那里是老白最终要安息的地方。
一队的人护送主政官进得墓区大门来,走进最外围的银杏林,他们四周都是整洁的干土地,林子里空气非常怡人,银杏的叶子色彩非常明亮。四周静静的,其他的宾客早就在礼堂里就位了,现在就主政官这一队人马在林子里行进。
一队的人分作两列,左右队分别由阿凯队长和方块K领头,隔着主政官五六个身位的距离跟随着他,龙骨和圆脸盘分别走在两列的最末端,整个队列整齐而有序。
穿过银杏林后,他们来到礼堂前。
把守着礼堂大门的两个工作人员分别向左右站开,给主政官让出道来。
主政官进入礼堂门后,两名工作人员重新站回门口,把一队的人拦了下来。
“随行人员请在外面等候。”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
“我们是主政官的护卫!”队长阿凯说道。
“抱歉,里面地方太小,所有的警卫和骑士都在外面呢。”那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示意他们看看四周。
的确,礼堂外站着一堆中央警卫和石心骑士,他们都在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阿凯队长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安排,他站在台阶上,脸上分明怀疑着主政官的护卫队是否也要遵守这样的要求。
主政官在门内回过身来,抬起手,冲阿凯的方向举了个手掌,示意他们就在外面等。
阿凯点了点头,接受了主政官的指示。
主政官走入礼堂,工作人员关上了礼堂大门。
“这可不妙。”龙骨碎碎念起。
“不妙?什么不妙?”圆脸盘在一边困惑道。
“这个关着的黑屋子里可能发生任何事。”龙骨用半担忧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你是说里面那些元老,会一人掏出一把刀子,集体捅向咱们的主政官?”络腮胡骑士大笑道,“放松,好吗?能有什么事?”
“那可说不好,你没看见刚才外面那些人的表情吗?他们对主政官的态度可不如我们这样友好。”龙骨又动用起他那击石手的敏锐观察力,分析起身边潜伏的危机,他指向那间关着的礼堂,“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那样的家伙?”
“闭嘴吧,等你当上了主政官,你让一万个人跟着你进去都行。”阿凯队长说道。
大家哄然大笑,包括旁边那些其他队的骑士和警卫。
当然,龙骨的话题仍然更多的是为了打发时间,开开玩笑,提高一下自己的融入感,并没有真的打心底认为今天会有人做那样的事情。
不过,他有一点砸到了点子上:很多元老都和主政官的政见不同,这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那些新建的地方郡的元老们,他们很多人偏向右政官的治政理念。这一撮人早就恨透了这个专权的主政官,但又没办法把他赶下台。右政官原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他们早已做好准备,在大选那天,跟瑞法祖的阵营争个你死我活,一较高下,可惜,他们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
朗云斯驾着车,来到圣天石城中一条老街区。
这里并非城中心,马路不够宽、街边没有高楼、房屋紧凑凑的。街上车辆不多,但路边行人来来往往的也不在少数。
朗云斯悠着车速四下转了转,最后将车停在了一栋房屋后不打眼的小坪里。
他脱下上衣制服,换了便装,然后走下了车。
他绕回房屋前面,穿过马路,走到对面,钻进两栋房屋间的一条小巷。
穿过长长的小巷后,他来到一处供游人休息的小广场,广场上有些流浪人在喂着鸽子,还有一些贵妇和老人在遛狗。
他沿着广场的边缘划了个弧,绕到广场另一侧,从又一个小巷里钻了出去。
走出小巷后,他来到一处有内河的街道。
那条内河不宽,两边都是房屋,房屋和内河之间是大青石铺就的沿河马路,站在一侧的沿河马路上,可以清晰看见河对面那些房子上窗口里的人。
不宽的内河上跨着一座不长的石拱桥,上面不时有人经过。
朗云斯正立着身子,双手插在衣兜中,头脸正正地瞧着面前的地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暗下用眼珠左右瞟了一下,然后走上了那座石拱桥。
他立在石拱桥上,用小小的幅度扭动着脖子,以不太刻意的样子朝四下搜寻了一会。他的余光迅速将桥上、桥下、还有沿河马路上看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他要找寻的目标。
于是,他站定在桥中央,双手搭在桥边的扶栏上,开始等待。
不一会,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人从另一头走上了石拱桥。
他游里痞气地荡到桥中央,神态自然地站到了朗云斯身旁。
鸭舌帽青年也将身子前倾,靠在石桥的扶栏上,凑在朗云斯一起,和他并肩望向桥下的河水。
“嘿,团长。”鸭舌帽青年低声喊道。
“你很会挑地方。”朗云斯冷冷地说。他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程度。
“没办法,面对您这样有势力的人物,我得多为自己考虑点。”
“为什么躲着我?”朗云斯质问道。
“我可紧张着呢,自从那件事以后。”青年说道,“怎么样,我完成得还可以吧,你交代的事?”
“我叫你找东西,没叫你杀了他。”朗云斯扭头凶了他一下。
“没办法,他看到我的脸了,我也不想的。”青年摇了摇头,然后又说,“不过我知道,他死了对你们也没坏处,对吧?你得感谢我,就当我卖一送一了。”
朗云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闷声喝道:“闭嘴!你说‘你们’是什么意思?你再给我说一次试试。”
青年举了个手势告饶,承认自己说错话了。
朗云斯松开手,又低声问道:“那你拿到东西了?”
“当然。”那青年说道。
“带来了吗?”
青年从身后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铁盒,递到朗云斯手上。
朗云斯将它拿到手上翻了翻,那铁盒锁着,上面有个钥匙孔。
朗云斯问道:“钥匙呢?”
“不在我这。”
“你耍我,小子?”
青年回答道:“嘿嘿,就当我又是买一送一吧,这个铁盒是我送你的,钥匙我放在一个你能轻易拿到的地方,等我安全回到了巨石郡,就会打电话告诉你在哪。”
“你很有计划。”虽然朗云斯脸上很淡然,但心里显然不太高兴。
“没办法,做危险的买卖,时刻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没有,我发誓。事情我办完了,你答应的条件呢?”
“你就只知道钱吗?”
朗云斯一边说,一边将手缓缓伸进胸前的衣服里。
“团长,你得感谢有我这种人,你这事才办得成。”
“你真是石心骑士的耻辱……”朗云斯蔑视地说。他一边在上衣内袋里摸着东西,一边用余光朝四下打量。
桥上的行人此刻很少了,只有一个遛狗的妇女。
青年继续唧唧歪歪地聊着:“团长,我在想,我立了这么大个功,也许你能考虑考虑让我回石心骑士团去?”
“我是不会让一个惯偷回石心骑士团的。”朗云斯冷冷地说,“而且,你觉得那是一个好主意吗?”
“对,我也觉得不是,所以,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青年压根没指望从朗云斯这儿拿回他的工作,他盯着朗云斯伸进上衣的手,也彷徨地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遛狗的妇女也走下了拱桥,此时桥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了。
“你说得对,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
朗云斯一边说,一边将手慢慢从上衣里往外挪。
青年顿时紧张起来,他的脚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
他明白自己知道得太多。
他左手摸着石桥的扶栏,时刻准备向水中跳去。
朗云斯的手从衣服中抽了出来,他手上拿着的却是一小袋银币。
青年紧绷的面部肌肉缓缓松弛了下来。
朗云斯将银币袋子塞到青年胸前,面无表情地跟他说:“回到巨石郡后,给我闭紧你的嘴巴。”
“放心吧!”青年心满意足地将银币揣进兜里,正了正自己的鸭舌帽,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朗云斯一把捏住他的手,用闷闷的声音威吓他道:“别耍花样,如果三天内我没接到你的电话,你将会被全国通缉,懂吗?”
青年战战兢兢点了头,迈开步子,匆匆下桥而去。
朗云斯将铁盒装进自己的上衣内袋,他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放松。他并不信任那个家伙,但为了帮主政官拿到东西,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眼下他最关心的是怎样打开这个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待他拿到里面的东西后,他会另找机会处置好那个知道太多的家伙。
他走下拱桥,绕过广场,穿过街道,回到车里,穿回了石心骑士的制服。他开动车辆,朝都城郊外的小晨光墓园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