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斯说自己得遇明主那种畅快之情,韩非既羡慕有心酸!
“非兄真羡慕你呀,虽然出身贫穷,但是可以凭自己的才华和智慧挑选明主而侍!而韩非却身背韩氏王族血脉的枷锁,非兄不能像你这么洒脱呀!”韩非说着,然后咕咕地喝下一碗酒。
“王族血脉?非兄几时也将王族血脉看得这么重了?苍山你我的誓言难道非兄都忘了吗?一句王族血脉就将自己的誓言给忘了,这不是我认识的韩非!”李斯不解地看着韩非,眉头紧皱,然后继续说:“非兄以为李斯在秦能走到今天就凭着李斯的那点才华就可以吗?当然不可以!李斯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李斯心中那矢志不渝的誓言,靠的是李斯的坚持。李斯初入秦,本来是蒙恬引荐为秦王所用的,可是后来吕不韦见李斯文章写得好,便收我为舍人。当时秦王年幼没有亲政,吕不韦大权在握不能违抗,所以我就做了吕不韦的舍人。后来秦王与吕不韦的政见越来越不和,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吕不韦虽为秦国立过大功,救庄襄王、对外扩张、灭东周等等。但是这些在信奉法家思想的秦王眼里,吕不韦的所作所为只是为己而不是为国为民。吕不韦为独揽大权不让秦王亲政,事必躬亲的做了很多事情,也同时进一步地壮大了秦国的国力;吕不韦灭东周之后,便将洛阳十万户收归己有,变为自己的封地;吕不韦效仿齐、赵、魏、楚的四君子大量招揽门客,我李斯也是其中之一的门客,其门客多达三千人之多;吕不韦为了提高名声利用门客编纂了《吕氏春秋》一书尽显王道仁德之治等等。吕不韦的所有作为严重触犯了秦王信奉的商君之法家思想!秦王认为吕不韦不让自己亲政,而独揽大权,此乃君权旁落;增加自己的封地、招揽门客、这乃是贵族势力做强做大;他推行的王道仁德之治更是与正要建功立业的秦王相左。秦王与吕不韦水火不容!而我李斯身为吕不韦的门客,却心向秦王的法家思想,但是秦王却不知!秦王已经忘却了李斯是谁!在秦王的眼里吕不韦的门客都是吕不韦的追随者。当吕不韦将《吕氏春秋》挂在城门外,悬赏一字千金的时候,我偷偷地给秦王上了一个依法治国的奏书,驳斥了《吕氏春秋》!要知道不管是秦王还是吕不韦捏死我李斯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此时上这份奏书简直是九死一生!很多人都认为我李斯是为了博得王上的欢心,为了荣华富贵!要知道在金钱和生命之间我还是选择活着的!我之所以那样做就是要让王上坚定法家思想不要动摇,因为我看到天下唯有这一个君王是可以向天下推行法家思想的!所以为了我们曾经的誓言,我必须拿命相搏。秦王的睿智也让我李斯佩服得五体投地,秦王并没拿我的这篇奏书去和吕不韦辩论,而是将这篇奏书偷偷地记下并藏了起来,而且也没有对我有任何回应!吕不韦一直到死也不知道我写了这篇奏书。我以为我的这篇奏书没有被秦王看到或者秦王看到之后并没有引起重视,但是当吕不韦死之后,秦王立刻召见我,任我为客卿,并与我探讨我奏书中的法家思想。到此,我才知道,秦王一直是在保护我!为了如此英明的秦王,我能不肝脑涂地吗!为了曾经的誓言,为了法家思想的推广,为了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不管是我的母国楚国的老百姓,还是秦国老百姓,还是非兄韩国的老百姓,还是其他四国的老百姓,法家思想才是还利于百姓,解救天下百姓于苦楚的最根本的治国思想!李斯从来没有忘记当初的誓言,为了当初的誓言,我李斯愿意犯任何艰险。当初郑国作为韩国奸细被秦王发现之时,秦王恼羞成怒,一时糊涂下了逐客令!眼看秦国的功业和法家思想的推广将毁于一旦,我李斯又冒死向秦王上书《谏逐客书》。要知道在秦王恼怒之时,是随时可能杀人的,可是我李斯没有办法,我只有拿性命相搏来阻止秦王的逐客。秦王的英明和度量再一次地让我李斯折服。秦王立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即刻停止逐客,并派人将已经逐出去的人才全部追了回来。而我也因为挽救了秦国的损失而立了功,被秦王升迁为廷尉!我李斯能几次化险为夷并能得到升官,并非我李斯多么有才,而是我遇到了百年不遇的英明雄主,还有我李斯一直坚守曾经的法家誓言,并且愿意为自己的誓言去死。所以非兄以王族血脉搪塞,屈尊于此,空耗一身才华,我李斯大失所望!”李斯借着酒劲,一口气把自己在秦国的艰险经历说了一遍,并且对韩非窝囊在韩国表示批评。
“来,为兄敬斯弟一碗!”韩非端起碗一饮而尽!面对李斯的批评韩非无法辩驳。“斯弟以为为兄不屈尊于此又能何往?斯弟认为韩非在此是在空耗才华,可是天下君王未必如此认为。在天下君王眼中韩非只不过是一个得不到君王重用、变法失败的庸才!”
“非兄何故妄自菲薄,斯弟这次入韩,带着秦王的两个使命。第一,劝韩弃赵投秦;第二,寻找当年轵城变法之人。当年轵城变法天下轰动!连吕不韦都说过,如果韩将轵城变法推行下去,秦之东出恐怕遥遥无期了!所以一向重视天下贤才的秦王让我打听一下轵城变法之人。斯弟已经向秦王说明此人乃李斯的昔日同窗,其才华过李斯百倍,只是韩国君王昏庸不知重用,如今早已淡出朝政。秦王大喜,命李斯此次入韩一定要劝说非兄入秦!”李斯将自己的入韩使命毫不掩饰地说给了韩非听。
“谁要去秦国,你去做你的大官,我们不稀罕!李斯你再劝韩大哥入秦,兰儿绝不饶你!”兰儿听李斯劝韩非入秦,“噌”得一下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对李斯说。
“嫂师父,何出此言!”李斯被兰儿骂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总之韩大哥绝不入秦,秦国虎狼没一个好人!”兰儿气哼哼地说。
李斯不再说话,皱着眉头看看韩非。
“斯弟见笑了,兰儿之母当年被秦兵所害,兰儿对秦有怨恨之情!”韩非解释道。韩非当然知道兰儿的意思不是如此,但也不能对李斯明说,所以就拿当年兰儿的母亲说事。
“既然如此,那李斯罪过!可是不止兰儿之母,天下百姓因为各国争利之战,不知死了多少人。唯有一统天下,才能制止战争,百姓才能免除战争之苦!尽早一统天下,这也是非兄入秦的目的呀!”李斯轻声地对兰儿说。
“总之就是不许!!!”兰儿用尽全力大声疾呼,其内力深厚,差一点让李斯当场一命呜呼。
“好好好,嫂师父见谅,李斯再也不劝韩兄入秦了!”李斯狼狈不堪。
“秦有斯弟足以,韩非去了只是多余,为兄还是留在韩国陪伴兰儿吧!”韩非故作无奈地说。
李斯眉头紧皱地看着韩非,他有点不认识眼前的韩非了!十几年的光景好像把韩非的斗志都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兰儿一听韩大哥说不入秦,立刻转阴为喜!
“不过,也不能让斯弟对秦王无所交代。为兄这几年又写了一些文章,请斯弟转交给秦王。韩非之心血全在书中,用与不用全看秦王了!”韩非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内室,搬了一个大箱子出来,这里面的书简全是《韩非子》里面的文章。
李斯走到箱子跟前,随手拿了一篇看了起来。谁知李斯越看越兴奋,越看越认真,两眼放光,不停的叫好,以至于一篇一篇无法停止!看李斯看得津津有味,自己也是满心欢喜!李斯一会高兴地叫起来,一会皱着眉头向韩非请教。韩非一一解答。两兄弟不知疲倦的讨论着,而兰儿早已趴在桌角睡着了。韩非脱下自己的衣服轻轻地给兰儿披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箱子里的最后一篇文章终于看完了。李斯轻轻地合上最后一篇书简,然后满含泪水的对韩非说:“非兄之才过商鞅百倍,斯弟差之千里也!非兄之文,不忘初心,不辱誓言,《难言》《孤愤》道出了法家之难,斯弟钦佩!非兄不能入秦,实在可惜!斯弟定将非兄大作呈于秦王,能将非兄之文呈于秦王,李斯又算为秦立一大功了!”
而此时的兰儿已经为这两兄弟换了三遍饭了。他们除了喝了点水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吃!好的文章果然是让人废寝忘食。
“如果斯弟真得看得起韩非,信得过韩非,那斯弟就直接回去,劝秦王撤回南阳之兵!劝韩弃赵投秦之事韩非帮你办成,何如?”韩非自信地看着李斯。
“非兄必不欺弟,李斯绝对相信非兄,李斯这就收拾行装,回秦复命!”李斯信赖地看着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