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祖,彭甲依依不舍地与韩非道别。送走两位兄弟之后,宽大的宅院就剩下自己和父亲了,没有一个佣人,从此父子两人相依为命。
真亦假来假亦真,历史滚滚造凡尘。
非亦飞来飞亦非,千年悠悠报国恩。
两千年后的韩飞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冒着生命危险,参加祖国的穿越实验,也带着徐主任的使命来探索这个大一统黎明之前的时期,为未来二十世纪全球要不要大一统来寻找答案,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寻找答案,为中华民族能否承担得起大一统的重任寻找答案。如今自己侥幸穿越到这个时代,但死亡率极高的穿越实验让自己不敢尝试穿越回去,谁知忽悠一下,自己竟然变成了那个集法家之大成的韩非。既然成了韩非那就要完成韩非的历史使命,如今确实也在韩国折腾了一番,可始终改变不了历史的命运,徒劳无功,该是静下心来完成韩非应该完成的文章了。
接下来的日子韩非钻研写作,《难言》、《爱臣》、《二柄》、《孤愤》、《说难》等等差不多又写了二十余篇。这些文章很多写了法家的艰辛与不易、写了君王遏制贵族的阴谋权术、写了治民之法的法术、写了顺势而为的势术等。总而言之,所有文章的核心思想就是消灭压制贵族,保持公平正义,其主要的方式就是中央集权制,用君主的权势压制贵族。
由于韩非以前背诵过《韩非子》一书,虽然事隔多年,可是由于有深刻的体会现在很多内容都还记忆犹新。韩非凭着记忆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基本上将《韩非子》里面的内容一一的刻录下来。可是当他在写这些的时候他还是有很多的困惑!如此先进的消灭压制贵族保持公平正义的中央集权的思想,给秦统一六国提供了有力的理论依据,也为中央集权制压倒封建诸侯制提供了有力的理论依据,可是在当时如此先进的思想为何只让大秦帝国存活了十五年?仅仅十五年为何就在秦始皇死去不久就又陷入了混乱,而争斗不休?到底是这套理论出了问题?还是秦始皇个人问题?还是偶然性的赵高乱国问题?韩非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韩非可以肯定的是秦统一六国靠的是法家思想这一点毋庸置疑。压制贵族保持公平正义,让底层的百姓有公平地上升机会;奖励耕战更多的让利于百姓;采用重刑重赏之二柄治理国家,重刑可以以刑去刑,重赏可使人积极有所作为等等。这些都是秦国优于其他六国的法家思想的重要体现,也是秦国最终统一天下不可阻挡的趋势。
韩非沉寂在自己喜欢的领域,终日思索,就连走路吃饭,也是冥想而不知身边繁杂之事,有的时候对面有人给他打招呼,他都浑然不觉。在外人看来韩非似乎有痴傻之状,很多人议论韩非受到王上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此。但是韩非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知道自己钻这些别人不知道的牛角尖的意义何在!当年那个“韩非”只要思索战国时期天下的出路和走向,现在的韩非不仅要思索战国的问题,更要思索两千年以后的华夏民族的走向问题,稍有灵感便及时地将自己的思想记录下来。
就这样时间如白驹过隙,忽悠转眼又是三年!虽然终日冥想,可是韩非的作息习惯从没有改变,那就是每日清晨锻炼身体,韩非始终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所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从不敢懈怠。因此,三年过去了,韩非却越发得身体健硕,显得成熟稳重。
“父亲,你看孩儿的这篇文章怎么样?”韩非将新写好的文章《二柄》拿给了父亲看,这几年来,韩非终日的研读、思索、写作,每有困惑、心得或新著成的文章,都会拿来与父亲探讨分享,请父亲给予建议。
“恩,不错,你写出了赏罚二柄的重要性。但是非儿,父亲还是有一点担心!赏罚二柄确是治理天下的利器,如遇英明之主,赏罚有道,天下则公平安定,但是如遇昏庸之主,赏罚无道,全凭君主的喜好,那么就会天下大乱。所以君主虽然有无上的权势,但是他的赏罚应当是有法可依,虽亲近之人,不合法不赏,虽厌恶之人,不合法不罚,如此方能发挥二柄的威力,造福天下百姓!”韩虮虱捋着胡须说道。
“父亲说的太对了,非儿明白了!”韩非好像恍然大悟地写到,“在法治面前,人人平等,包括君王,君王的一切行为也应该在法制内,赏罚乃国家公器,必须依法赏罚,就算君王犯法也应当有法可罚,这才是真正的法家公平的思想!”
韩非写完好像大彻大悟,他好像已经明白了秦帝国为何在短时间内就灭亡的原因,也好像明白了杜牧的那句“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的道理。秦国靠消灭压制贵族,还利于民,藏富于国的公平正义之策赢取了天下百姓,从而也就赢得了天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没有偶然,这是必然。但是法家思想还有一个极其致命的弊端,那就是高度的中央集权,如果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那势必会导致独裁。在独裁的制度下,如果君王英明那就天下太平,如果君王昏庸那就百姓遭殃、天下大乱。所以当秦王嬴政年富力强头脑清醒之时,那他就是一个雄才大略能平定天下的雄主,此时他能容忍奸细郑国,能听得下李斯的《谏逐客令》,任贤用能尽显公平正义,满朝文武各抒己见,毫不避讳,只求为国建功。但是当秦始皇晚年之时,思维混沌,急功近利,当天下百姓历经战国战乱多年,百越也刚刚平定,需要修养生息之时,非要硬上几个大工程,大修驰道、扩建长城、修建陵墓、还有自己的巡游天下。这些工程要做么?要做!长城抵御匈奴乃战略之工程必须要做;驰道修建更是合理,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天下百姓,驰道都要修,未来有句话叫,要想富先修路,驰道修好了,可以加快政令的宣传,可以促进贸易的方便,所以驰道也必须修;修建陵墓倒是只是秦始皇个人之事与百姓无益,但是历代秦王都修,他修一个也无可厚非;巡游天下,体察民情,这本身就是一个君王应该要经常做的事情,但是如果太过铺张,就会成为天下百姓的负担!所以这些秦始皇晚年的大工程,有些必须要做,有些可以做,有些可以简单做,但是唯独有一点不能做,那就是不能短时间同时做,短时间内同时做的话,势必会让百姓承担不了这么重的负荷。如果秦始皇能看得长远一点,留一点事情给他的二世、三世来做,而不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做完,如果这样的话,秦帝国或许可以平稳地过渡到二世、三世甚至更远。秦始皇晚年的这些行为,明显是对国家不利的,难道人才济济的帝国朝堂就没有人能看得出吗?李斯难道看不出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呢?那就是因为高度的中央集权导致秦始皇的独裁,再加上已经超出法制的帝制,赋予了天子的神话加身,天子已经超法制之外,不受法制的约束。所以此时的秦始皇已经不是当年的秦王了,满朝文武没有人敢于提出反对意见,就连当年可以写出批判秦王的《谏逐客令》的李斯,也不敢站出来说话了。所以是独裁的帝制导致了大秦帝国的迅速灭亡。那为什么这个独裁的帝制有这么大的弱点,为何没有被纠正反倒在华夏大地延续了两千年呢?那就是法制的约束总是让人不舒服的,这就是历朝历代都在批判法家的一个原因。超出法制不受约束是每一个帝王都想追求的,所以每一个靠法家思想夺取天下的君王,都想去做那个不受法家思想约束、为所欲为的帝王,所以独裁的帝制就在华夏大地上延续了两千多年直到孙中山的辛亥革命,这也是“后人哀之,而不鉴之”的一个原因。
“非儿言之有理,君王也必须置于法之内,也必须受到法制的约束,可是这太难了!”父亲摇头叹息。
的确太难了,韩非又陷入了沉思。不受法制的约束,拥有无上的权势和自由,应该是所有的贵族和君王都在追求的。当法制的公平正义已经不存在的时候,当法制不能遏制贵族保证百姓利益的时候,天下就会陷入混乱。这时候就会有人打着法家的“均富贵,还利于民”的旗号来推翻旧的王朝,当新的王朝成立之后,君王慢慢地就会忘掉“均富贵,还利于民”这个宗旨,而去追求不受法制约束的帝王的自由,慢慢地赏罚不公就会出现,新的贵族就会出现,“贫富差距,利归于贵族”就会出现,百姓受到贵族压迫就会出现。这时候天下又会陷入混乱。周而复始,这就形成了所谓的历史规律,那就是以“均富贵,还利于民”得天下,以“贫富差距大,利归于贵族”失天下。人类伊始至今没有逃脱这个规律的。所以赏罚二柄是把双刃剑,帝制下不受约束的赏罚二柄在昏庸之主的使用下,对百姓就是灾难,但是在英明之主的使用下,就是维护百姓利益遏制贵族压迫,显示公平正义的有力武器。那么在世袭制度下的君王,怎么可能保证代代都是英明之主呢?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法家思想“消灭贵族,均富贵,还利于民,公平正义”这些根本目标都是绝对有利于民的,但是通往这些目标的手段会带来一些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消灭贵族是通过绝对的中央集权和君王的权术来达到的,这样的方式就会导致独裁,严重的独裁统治就会给天下带来更大的灾难。但是不通过中央集权,而采用分封制的话那更是不行,分封更多的诸侯,那就是更多的贵族,贵族争利百姓遭殃,这已经是周朝分封以来不争的事实。
又必须要中央集权,但是又不能产生独裁,这是一个矛盾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人生就是如此,悟透了一个旧的问题,新的问题就又出来了,韩非只能整理思绪继续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