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只刻了变法的纲领和总体方向,其具体内容细节还要和王上、丞相还有大臣们商议之后才能定夺。这些纲领的主要内容包括:“第一,土地之策,废除分封,实行郡县制,剥夺所有封君的土地归国家所有,将土地分给农民耕种,农民直接向国家交税,在与秦争民期间要尽可能的降低赋税,让百姓先富;第二,官吏之策,郡县制的所有官吏都必须通过底层的建功层层选拔,无功不授禄。而且采用重赏重罚之策治理官吏,有功重赏可以使官积极作为,有罪重罚可以震慑官吏不敢犯罪。还有旧功不抵新过,可以使老臣不敢居功自傲,胡作非为,新功可抵旧过,可以使犯罪之人改过自新,将功赎罪。第三,商贸之策,劲韩以韩铁闻名,像铁、盐、粮食、药材等关系到百姓生存和国家战略的物品全部归国家经营。对于国内商人要减低赋税鼓励手工制品的生产和交易,比如陶器、玉器、布匹,印染、雕刻等等这些改善百姓生活品质的商品。对于外国商人,要严格管控其经营的商品和经营策略,严防有些不法商人以经商为掩护实行不合理的手段摧毁国家经济和盗取国家机密的行为,但是对于那些普通的没有其他企图的商人要降低赋税鼓励他们在韩经商。最重要的对于所有商人要严厉打击恶意囤积、投机取市,对于官商勾结行贿受贿的破坏公平竞争的处以极刑。第四,军队之策,军队的最高统帅一定是王上,军权不能旁落。而且收回所有贵族的私人军队,全部归国家所有,每家贵族的私人侍卫不得超过十人,还有将帅选拔的原则,将军必发于卒武,所有的将领也必须要通过底层的建功立业层层提拔,严禁为亲是用。最后一定要严明军纪,信赏必罚!”
韩非刻完将竹简拿给父亲过目。
“恩,好,好呀!”韩虮虱赞叹不已,“王上若用,韩国必强,秦之东出难矣!”
第二天清早,韩非急忙携竹简直奔丞相张平家,他要和丞相商议之后再做决断。从昨天王上的态度他隐约感觉到了事情没这么简单,而且历史上并没有他变法成功的记录,所以他的心一直是不安的。可是形势以至于此,他也不能狐疑不前,轵城变法之后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咚咚咚!”韩非敲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请问您找谁?”丞相的门卫颇具礼貌地询问。
“有劳通报丞相大人,韩非拜见!”韩非从这个门卫也感受到了丞相的齐家之道。
“请您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丞相大人!”门卫说着便向内院跑去。
不一会,丞相小跑地出来相迎。
“法侯大驾光临,张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呀!”张平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到。
“哪里哪里,有劳丞相亲自相迎,韩非愧不敢当!”韩非拱手还礼。
“快,屋里请!”张平走到韩非跟前,拉着韩非的手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丞相的书房不大而且非常简单,没有任何的屏风、玉石、精美纹饰和雕刻的点缀,只有一个简单的几案,和几案后面的放满竹简的书架,丞相亲自给韩非拿来一个藤椅请韩非坐下。
“法侯请坐,寒舍简陋,还请法侯屈就一下!”张平有点惭愧地说。
“贵为丞相,简朴至此,百姓之福呀!”韩非也是由衷地钦佩。
“百姓福从何来?恐怕还要靠法侯呦,轵城之变法让百姓看到了希望,法侯才是百姓之福呦!”张平有些钦佩地看着韩非,“恭喜法侯凯旋,轵城这一仗打得漂亮,首先打动了韩国百姓的心,其次打醒了那些为非作歹的贵族豪强!”
“丞相也认为韩非所作之事没有不妥?”韩非皱着眉头看着韩非。
“有何不妥呀!百姓之心愿就是我们为官做事之方向,如今法侯得轵城百姓的感恩与拥戴,既为国家赢得了信誉,也为自己赢得了声誉,妙哉也!”张平自信地说。
“丞相如此说,韩非欣慰了!”韩非点点头。
“丞相,韩非还有一事相问。”韩非皱着眉头看着张平,“阳城君父子还有公豹王上准备怎么处置呀,你可知晓?”
“阳城君父子犯此滔天之罪,轵城百姓不会放过他的,王上更不会放过他的。当日押送阳城君父子到新郑之时,王上也确实是震惊了一下,不过随后就将他们关押进大牢,没有即刻处决他们,王上向文武百官说要等法侯王后回来之后验明真相再行处决!”张平向韩非说。
“如此也好,阳城君父子之罪,阳城百姓痛入骨髓,不处以极刑,国家没办法向百姓交代,我相信王上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韩非皱着眉头。
“法侯放心,阳城君父子在劫难头,王上不会饶了他们的!”张平坚定地说。
“好,丞相,有你这句话,韩非就放心了。”韩非稍微地松了一口气,“丞相大人,接下来就是韩非这次来拜访您的目的!”韩非郑重其事,“轵城的变法让我们看到了民心之所向,我和王后不仅到了轵城还到了现在已经属于秦国的阳城和负黍。我们看到秦国目前的国策不仅要武力征伐天下,更要吞并天下的人心,‘公平正义,让利于民’不仅让秦国的百姓深得其惠,更是让天下的百姓心向往之。韩国为了不让秦国吞并,除了积极的军事备战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争取民心,真正的底层百姓之心,而非贵族之心!”韩非认真地看着张平丞相。
“法侯言之有理,当此之时韩国该如何作为?“张平直截了当。
韩非从袍服之中拿出了竹简递给了张平。
“韩国变法刻不容缓,这里是韩非写的变法之策之纲要,还请丞相过目。”韩非双手将竹简递给了张平。
张平接过竹简认真地研读起来。
“好,太好了,如用你之策,三年之内韩国必富,百姓必富,军事必强,那时秦国一统天下恐怕要先问问韩国答不答应了!”张平如获至宝地将竹简捧在手中,“事不宜迟,我即刻进宫将此递交王上,请王上下诏!”张平兴奋地说。
“丞相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吗,王上会答应吗,如此变法之策基本上是将贵族打入地狱,贵族会任人宰割吗?”韩非还有很多疑虑让自己放心不下,所以他想看看丞相有何看法。
“法侯今日有些婆妈也!为臣之道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官之道当为百姓尽公不顾私!为国家、为百姓、为王上有大利之言当冒死直谏,此乃为臣之道,为官之道也。纵使朝堂上所有贵族都反对你,我张平坚决支持你!”张平坚定地看着韩非。
韩非也被张平的气势所感染,确实如此,但凡成大事之人有哪一个是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商君不也是没有料到自己会死于自己的法治吗?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关键看是为了什么去冒这个风险,如今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更是为了王上、还有韩非心中的那个王后,不管有多少凶险都要一往无前!
“咚咚咚!”
张平正要出门去见王上,有人敲门,门卫禀报胡衍大人求见。
“快快有请!”张平着急地让门卫快去请。
“正好胡衍大人也来了,听听他是什么意见?”张平对韩非说。
“丞相,法侯,胡衍不请自来,打扰二位雅兴了!”胡衍拱手而来。
“胡大人来的正好,来,看看法侯的变法之策,简直妙极了,我正要去禀告王上呢!”张平说着从袍服中拿出竹简递给了胡衍。
“我正为此事而来,我已到过法侯家,听虮虱大人说法侯已经到您这了。”胡衍说着打开竹简仔细地阅读起来。
“丞相,可有火石?”胡衍看着张平。
“作甚?”张平和韩非不解。
“将此竹简烧之!”胡衍肯定地说
“为何?如此精妙之作,怎么能烧了呢?”张平大为疑惑,他以为胡衍会像他一样赞叹韩非的这个变法之策。
“自毁前途之策,何来精妙!”胡衍眉头大皱看着韩非,表示对韩非有些失望!
韩非没有说话,他看着胡衍,他知道一向睿智的胡衍定有独到的见解,说不定能化解自己心中的疑虑。
“法侯大人如今红遍韩国,也震惊朝野。全国百姓都拥戴法侯的变法,希望法侯能将轵城之变法推向全国,底层百姓都在望之,盼之!如今法侯的声望已经盖过了王上,法侯乃襄王之亲孙,其中蕴含的道理难道法侯不明白吗?当此之时法侯应当低调求稳,暂缓推进变法,而不是急躁冒进。伴君如伴虎!一旦王上感受到了威胁,那他会瞬间倒向贵族大臣们,请法侯三思,请丞相三思!”胡衍忧虑地看着韩非。
“胡大人危言耸听了,利国利民之事,王上应该支持,轵城变法不也是在王上的支持下才能推行的吗?”张平反驳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轵城变法之前,王上深知变法之难,他也想看看法侯之才到底如何!所以王上并不知道法侯会如此得雷厉风行,而且这么的卓有成效,更没有想到的是法侯如今是万民拥戴,在全国的声望已经超过了王上!所以法侯如果再继续推行的话,王上的内心定会感觉受到了威胁。法侯眼下应该要做的并不是急于向全国全面的推行变法,而是应该以退为进,尽量多做一些自污声名之事,或者与贪官同流合污,或者做一些贪赃枉法之事,如此以安王上之心。待轵城变法风声过去,贵族心也安了,王上心也安了,到那时再寻求变法之时机,方可稳中求胜!”胡衍坚定地说。
“胡大人所说之险,韩非岂能不知!”韩非凝重地说着。功高盖主一向都是大臣的悲剧,这一点韩非早已知晓,胡衍所说的自污声名,在后世西汉初年早已经华丽的上演了,萧何就用这一招巧妙的躲过了刘邦的猜忌,“胡大人听韩非说,胡大人所说之策韩非也想过,如果时间再向前推十年,韩非定会采用胡大人之策。可是如今不可以,天下留给韩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秦国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东进,眼下韩国变法应该争分夺秒,不能有片刻的耽搁。韩非只能拿出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来向王上推行变法,如果王上要用术治防我,此乃韩国之命,此乃韩非之命,韩非认了!”韩非拿过胡衍手中的竹简交给了张平,“丞相大人,请向王上上奏,此韩非一人所为与丞相无关!”
“张平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再说我一丞相怎么能撇清关系,法侯放心,我张平绝对支持你到底!”张平坚定地说。
胡衍看着两个顽固之人,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