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婳被狱卒在牢外喊醒,她的身下垫着干净的紫色外袍,身上盖着谢锦华送的大麾,整个人暖洋洋的。
狱卒听官兵说了定安侯府门口的事,不敢怠慢这位祖宗。
秦赋一身威严官袍,端坐在高堂上,头顶一块黑匾悬空,上书“清正廉明”四字。
鸿胪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一般人也不愿来这地方受刑,除了守在两边的官兵奉公职守,就剩云婳和秦赋对簿公堂。
秦赋惊堂木一拍:“大胆云婳,看见本官为何不下跪?”
“我堂堂乐安县主,为何要向你一个从三品官下跪?”
她云婳跪天跪地,跪父跪母,跪圣上,跪值得敬服的人,唯独这仇人,她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就凭现在我坐在上位,你站在犯人所站之地,你是皇上钦封的又如何?本官要审讯你,你就得跪下。”
秦赋向两边一使眼色,马上就有人要来押着她让她跪下。
云婳从腰间抽出软鞭,遥指两人:“过来试试,这鞭子好久没沾人血,饥渴难耐。”
她从卫家人那里学来的招式还没使唤过,今日正好试试。
两个官差进一步,退两步,前有上司逼迫,后有县主威胁,他们进退两难,一咬牙快速上前想要制服云婳。
云婳手中软鞭如龙蛇飞舞,干脆利落地抽在两人身上,两人的痛呼声此起彼伏,原本肃静阴森的鸿胪寺变得热闹起来。
“秦大人,我让你抓来是为了阐明事实,不是送上门来让你羞辱和打罚的,鸿胪寺卿公正有道,想必秦大人当得起这个评价。”
“还望大人对得上头顶这四字,真正做到清正廉明,拿出证据来再来定本县主的罪。”
乐安县主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云婳也不总拿这个名头来压人,但是她很有必要提醒秦赋她的身份。
“你是想用县主身份来压本官?进了这鸿胪寺,谁的身份都不顶用!给我跪下。”
“是吗?那本王来此,秦大人也要拿下本王吗?”
秦赋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要糟,鸿胪寺本身就是接待外客的地方,他临时找出一间不常用的房间命人布置成刑房的样子。
就是想给云婳心理压力,让她害怕,人一旦害怕就容易口不择言。
秦赋乖乖站起来,乖乖给轩辕宸行礼:“见过宸王。”
“秦大人不是说什么身份都不顶用吗?本王是不是得给你行礼啊?”
秦赋面不改色:“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想说身为阶下囚,原有的身份就不作数了,是宸王误会了。”
“哦,你继续审,本王就在这儿坐着,绝不打扰。”
“宸王,不是下官不尊敬你,只是审讯之时牵扯到的人都要避嫌,听说王爷你和云大小姐是一道的,旁审不合规矩。”
轩辕宸目光浅淡地看他一眼:“你是怕本王干涉你,你的计谋进行不下去吗?你放心,本王就看看,不说话。”
说完,真的就老神在在的坐着,还有闲心给自己斟茶。
秦赋没有太过放肆,惊堂木又一拍:“你此次北行,前去坍州,可是?”
“不是。”
“卫家人居住在坍州,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住址,可是?”
“不是。”
“你一直都和卫家人有联系,可是?”
“不是。”
“狡辩,你明明去了坍州,将人带上来。”
被带上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穿着倒是不差,手上还带着玉扳指,财大气粗的。
络腮胡没打理,而且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应是从远方赶来。
云婳再三打量他,发现是个陌生人,也不知秦赋把他带来干嘛。
“草民见过官爷。”中年男人躬身拜见秦赋。
整个人散发着铜臭气息,继续道:“不知官爷派人将草民从绿柳镇拘到这京城来是为何事?”
“草民规规矩矩经商,不曾作奸犯科,而且坍州知府都未知会过,就被带到这儿来。草民惶恐。”
说着惶恐他却一点惧怕之色都没有,一个小镇的商人被无缘无故带到京城鸿胪寺,这平静的反应不太对。
绿柳镇?云婳心里一动,那不是她开幻乐阁的地方吗?
“旁边这女子,你可识得?”秦赋问。
中年男人闻言扭头仔细端详云婳,云婳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被打量的窘迫。
“有些眼熟。”他一拍光滑的脑门:“草民想起来了,大约二十日前,草民曾盘出一处三层铺面,是两位男子前来相商。”
“那两位男子曾经透露,他们的主子其实是个女的,我那日回返铺面收拾东西,恰巧遇上这位姑娘,那两个男子对她恭敬有加。”
“草民原本以为他们的主子年纪不小了,许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妇人,没想到年纪尚小,是以印象深刻。”
还好这男人没扯出是她出面相商的鬼话来,绿柳镇的幻乐阁是柳燕飞一手操办的。
她确实只去过一次,交代一些比较重要的事。
“云婳,本官再问一遍,你可是去过坍州?”
“去过。”
“那你为何一开始要否认?”
“我不否认我去过坍州,但我不承认我的目的地是坍州,我带着人北上是为找个好地方修建幻乐阁分阁的。”
“一路上都不太满意,到达坍州之后,仍然不满意,可是作为乐安县主和定安侯府大小姐,我必须赶回来参加中秋宴。”
“是以我不得不更改自己的行程和计划,慌乱地将幻乐阁开在坍州。”
“这么说来,如果不是因为中秋宴临近,你还将继续北上?”秦赋问道。
“正是。”
“那本官再问,在幻乐阁修建之期,你住在何处?”
“租住在一处小院里。”
“可本官怎么得知,你是和卫家人住在一起?”
这才是本次审讯的重头戏,确认云婳去过坍州是第一步,让她不能否认,逼迫她说出同卫家人的联系才是秦赋的目的。
“敢问秦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有人上报,本官看你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让你更明白一点,宣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