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自打马晓君和杜金财在黄岛路海鲜馆吃了饭么过几天,杜金财就搬到了马晓君家。
虽说还么正式地去办理复婚手续,但马晓君和杜金财已经不在乎那一纸之约的功效了。
杜金财不再去给客户安装空调了。一是马晓君和来福不让他干了,二是杜金财也确实感觉力不从心了。最关键的是,他的生活里又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马晓君了。
离婚了三十多年,杜金财颇有感触地对马晓君说:“这时间真不经混哈,一晃都拱进老年人的行列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马晓君有些伤感地点点头么吱声。三十多年真是弹指一挥间。
杜金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马晓君说:“我那套房子终于卖出去了,八十万,拿着,给来福买房子。”
本来马晓君提议,杜金财的那套房子让来福三口子住,可杜金财说还是算了吧。房子虽说位置不错,但房龄毕竟都四十年了,破旧不堪不说环境还不好,周围又么有个学校,还是卖掉给来福买套像样的房子吧。
马晓君也就同意了杜金财说的。么想到杜金财这么快就卖了。
马晓君接过银行卡,颠了颠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你可是把你三十多年的栖身之地给卖了,就不怕我哪天把你赶出去?”
“一点也不怕,我欠你和来福的太多了,为了来福和孙子,我就是睡大街上也心甘情愿。”杜金财说。
“这就是中国父母啊,一边抱怨着为儿女的付出,一边倾其所有不留余力地帮他们。”马晓君又说:“来福两口子也攒了有二十万了,加上上次你给他的三十万,一共五十万,他岳母说也能给凑个二十万,我也能拿出五六万,杂七杂八地一凑,再加上你这一家伙给他八十万,么事都解决了,首付是绰绰有余。”
“能让孩子少贷点就少贷点,还贷能轻松一些。”杜金财说:“我看你的几万块就别用了,留着有个么事应急,不能到时候伸手问孩子要。”杜金财说。
“我的退休金够咱俩平时开销用的了,再说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也有退休金了,咱又不买房子不买地的,还是给来福吧。”马晓君说。
杜金财笑了笑叹口气说:“这回来福扬眉吐气了,不用在丈母娘家憋屈了。”
“谁说不是呢。来福这孩子懂事,从来不在我跟前抱怨么,我看得出,来福实在是憋屈……”马晓君有点难过。
“哎,我听来福说你大哥给你们每家二十万的补偿款,你么要?”杜金财问。
“有这事,老二和老三都要了,我和晓莉么要。”马晓君说。
“为么不要?是不是心里不平衡嫌少?”杜金财问。
“也不完全是……我是想抻抻再说。黄岛路老房子的拆迁补助款,大哥拿了三百二十万,他转身给尚来买了一套三百万的房子,那可是老太太的补偿款,凭么连个商量一下的机会都么有?我心里能平衡吗?他觉得不好意思,先给俺们四家每家十五万,后来大哥又擅自把老太太的嫁妆盒子给卖了,就又给俺们每家加了五万……那个嫁妆盒子卖了多少钱也不说……”马晓君说。
杜金财笑了笑说:“老二老三都要来,你们当闺女的却嫌少不要,嗨,有点过头了哈……尚来毕竟是马家的孙子,再说了,老太太把房子已经过户给了尚来了。你大哥给多给少是情分,一分不给也是本分。照我说哈,你么有可不平衡的。你不老是教育我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怎么到你这儿就不合理了?”杜金财问。
“那也得看么事……俺妈的嫁妆盒子可么过户给尚来吧,那是俺们马家的共同财产,不经商量就卖了,是不是财迷心窍找不到北了?关键是给俺们那点补偿还拿着个劲头,像他施舍给俺们天大的好处似的,还得让俺们变着法子感谢他,嘁,我做不到……”马晓君说。
“不明白的可以问问,你大哥又不是不告诉你,见天价自己在家生闷气,何苦来的。”杜金财说。
“怎么问,问嫁妆盒子卖了多少钱?问多了还嫌弃我事多,再说了,他能跟我说实话吗?”
“老大也是哈,么事透亮点多好,藏着掖着反而让弟妹们瞎寻思,到头来关系搞得都不太好。”
“这还跟我说,要是再不要的话,二十万就充公了……么叫充公,还不就充到他的腰包里了。这可是俺妈的财产啊……”
杜金财摇乐摇了头么吱声。
“大嫂心眼多,俺大哥么事都听她的,就是想多给俺们点,恐怕也不行。”马晓君说。
“么充公不充公的,开玩笑的话你也当真?”
“他拿着三百二十万补偿款跟我开二十万的玩笑,他开得起我开不起。”
“你可别忘了,是你们每家二十万,一共八十万,也不是个小数字……说实话,叫我我还真不一定做的出来呢,何况房主已经是尚来的了。”杜金财说。
“照你说我还得感谢俺大哥大嫂哈……”马晓君撇撇嘴说。
“感谢不感谢的咱且不说,是不是对这件事还得有一个平和的心态。咋地说你也是马家的闺女,那好回娘家和兄弟们争房产……”杜金财说。
“我也么和兄弟们争啊……”
“还说么争,不就嫌少才不要的嘛,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杜金财说。
“法律面前不还有个人人平等呐,法律也么说闺女不能回娘家要财产……”马晓君说。
“说这话你就太幼稚了,人家马佛马道哥俩都么说么,钱都拿了,你再犯倔就显得不入流了。”杜金财说。
马晓君么吱声,看了看杜金财,忽然笑了,说:“你是不是想赶紧让我把二十万要来,好给来福买房子,生怕夜长梦多充公了?”
“有这个意思,二十万不也是天上掉馅饼吗,这么想就不生闷气了。”杜金财笑了笑说,“给多少就高高兴兴的拿多少,张开嘴,把馅饼接住。”
“你到学会开导人了哈……行,我看情况吧。”马晓君又说:“来福终于要脱离苦海了,不当岳父母的使唤小子了呦……”
“也不能那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闺女的父母都一样。”杜金财说:“来福住在岳父母家,人家两口子也么少搭钱出力的,两口子对来福也不错,来福多干点活么事,累不着。”
“说实话,牛巧巧那孩子还算说得过去,属于比较懂事的那种。要是听说你又给他们八十万买房子,还指不定高兴到哪儿去呢。她也不乐意跟她父母住一起,说还不如跟我住一起硬气,在我跟前说了好几回了……”马晓君说。
“人家那是会说话,你就把假话当真话听就行了,心里也舒服哈……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哪,要想自己不生气,就多想想人家的好,多找找自己的不是,心里跟着就敞亮了,不信的话你照我说的去做着试试,管事。”杜金财说。
“卧槽老杜,你老小子格局不低哈,我还真的应该向你好好学习这种心态哈。”马晓君睃视着杜金财。
“不不,咱是相互学习共同进步,要是年轻的时候有这心态,咱俩也不至于离婚。”杜金财笑了笑又说:“赶紧给来福打电话,让他萨摩房源,能早一天买就早一天买,这家伙,房价长的太吓人了。”
“人家小两口早就看好了,就是首付钱不够,干馋。”马晓君说。
“既然看好了就去交钱。”杜金财说。
“我还是先给牛巧巧打个电话吧……”
“为么?”
“你这不刚说了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吗。”马晓君说:“给牛巧巧打电话来福更高兴,有利于婆媳融洽关系的进一步提示……”
“好好,立竿见影哈。”
马晓君拨通了牛巧巧的电话。
“妈,又做么好吃的了?”牛巧巧呼哧呼哧地像在干活。
“我一打电话就寻思让你们回来吃好吃的哈,就不兴有点旁的事?回来吃馅饼,天上掉下来的……”
“妈,看样子有么好事哈,俺大舅的钱给你了?”牛巧巧问。
“么给。”
“么给的话还能有么好事?”
“你们在家干么?”
“和来福在家洗被罩床单么的,这不刚洗完……”
“哎巧巧,前些日子你和来福不是看好了一套房子吗?是二手还是新房?”
“二手新房,精装修,么住过人。”牛巧巧说。
“相中了就赶紧拿下呗,眼睁睁地看着一天一个价。”马晓君说。
“嘿嘿,妈,谁说不是呢,可银子还差点,俺爸说再问俺大爷借二十万,到现在也么回话,看样子够呛了。”牛巧巧说。
“就差二十万?”
“是,最低首付就差二十万,剩余的贷款。”
“那咱首付多交点,你们即便贷款,也少贷点,要不还款压力太大。”马晓君说。
“妈呀,嘿嘿,你净说些让我激动的事,我还想一把付清呢……可不现实呀。”
“你爸给你八十万,赶紧把房子拿下,装修费也省了。再不拿下,房价该冲到月球上了。”马晓君说。
“妈,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玩笑咱开不起啊,你爸把他那套旧房子卖了……么叫亲的,这就叫亲的,一点也掺不了假哈,恨不能把老命都搭上也心甘情愿……”马晓君好。
“妈,感动啊,感动的都有点刺激了,谢谢俺爸和你哈。一会儿我和来福再去看看那套房子,不行的话就拿下。”牛巧巧说。
“你爸说了,不用谢,一说谢就显得虚伪了……咱不能跟尚来比呀,人家是马家的的正宗传人,三百万的房子一把付,多痛快哈……我想好了,这两天有空叫来福去派出所把姓氏改了吧。从现在开始他就叫杜来福,占豪就叫杜占豪,咱这马姓顶脑袋上就是徒有虚名。”马晓君说。
“妈,我真不瞎掰。昨天我还跟来福说这事了,他同意了。行,尽快让来福去派出所……妈,咱和谁也不比,咱就和自己比,一天比一天好比么都强。”牛巧巧说。
“你这话说的让我心宽。”
“明天我和来福都歇着,占豪也不去幼儿园了,中午我请咱们全家聚聚,也叫着来福的爷爷奶奶。”牛巧巧说。
“行啊,来福的爷爷奶奶也念叨来福三十多年了,应该见见面了。”马晓君说。
马晓君扣上电话后,杜金财说:“来福爷爷奶奶还指不定怎么高兴呢,这下好了,他们死也瞑目了。”
“挺高兴的事,让你这么一说多不吉利,好好活着比么都强,么死不死的,嘁。”马晓君说。
马晓君的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潘永贵。
马晓君犹豫着接还是不接。
杜金财说:“还是接吧,那么大岁数的人给你打电话……”
马晓君摁下免提说:“是潘叔哈,有么事吗?”
“大君子,么时候来看看潘叔啊……”潘永贵问。
“俺们前两天去小琴家了,小琴说你不太舒服,俺们也么敢再去打扰。寻思你好些了再去,这一忙和,拖到现在。”马晓君说。
“往下的日子会天天都不舒服了,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舒服了。”潘永贵说。
“看你说的潘叔,到么时候还得好好活着哈,小琴又那么孝敬你,俺们都挺羡慕的。马家的兄弟姐妹这么多,也么留住俺妈多活几天,临走连个面都么见着……”马晓君说。
一说起马氏宝丽,潘永贵在那头就哽咽开了,擤鼻子的声音传过后,潘永贵说:“小光的事都办利落了,小琴下一步该送我了……”
马晓君懒得再说么了:“潘叔,哪天俺们去看你哈……”
“前几天打了几天的滴流,本想这辈子不再踏进医院半步,可小琴孝敬,还是拽我去了医院。”潘永贵说。
“还这辈子不去医院了呢,这辈子不去下辈子还的去,自己说了不算……俺们抽空去看你哈,你多保重潘叔。”马晓君扣上了电话。
“这老头挺有意思哈,老是叫旁人去看他,又么有多少交情。”杜金财说。
“比交情还要命呢……”
“么意思?”
马晓君叹了口气说:“老杜,实不相瞒你哈,俺们马家出新鲜事了……”
“新鲜事已经出了不少了,也不差再多一个两个的,么新鲜事?”
“还是好奇想听哈?”
“你这不都说出来了吗,我不听你心里多憋屈的慌……”
马晓君笑了笑说:“潘永贵的女婿李小光前两天么有了,肝癌。潘小琴倾家荡产也么留住他,这会儿潘永贵又得了相同的病,看劲头也么有多少日子了。也怪哈,这病还比着赛着哈,白发人先送了黑发人……”
“这也不是马家的新鲜事嘢……”
“这不下回分解还么到吗……”马晓君又说:“潘永贵为么老是找我和俺大哥,他心里有事,想跟俺们交代一下……”
“你直接说马家的新鲜事就行了,潘永贵就忽略不计了。”杜金财说。
“么有潘永贵哪有俺马家的新鲜事,我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潘小琴是潘永贵和俺妈生的闺女,是俺们马家兄弟姐妹的小妹妹……”
“卧槽,真的假的?不可思议哈。”杜金财说。
“基本是真的了,就差最后从潘永贵嘴里亲自说出来了。他着急找俺们可能也就是为这事。”马晓君说。
杜金财直愣愣地盯了马晓君几秒钟,忽然笑了起来说:“真不可思议,看着你妈挺正经个人哈。咱刚结婚的那阵子,教育我就跟教育她重孙子似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还硬生生拆散了咱俩美好的婚姻……么想到她还和潘永贵乱搞哈……”
“你妈才乱搞呢……”
“这不是乱搞是么?晓君,我的话可能说重了点,要是俺妈这样,我也会说她乱搞……”
“情况还么了解清楚呢,你就妄下结论,是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马晓君说:“我知道俺妈当时对你有点过分,可你也不能趁火打劫是不是?”
“我有么可趁火打劫的,我是说为么你妈对你们隐瞒了几十年?么事干干净净的话还用的着这样吗?”杜金财说。
马晓君无话可说,摇了摇头:“其实我和俺大哥大嫂都挺烦气的,不知道这事也就压根不知道了,可偏偏知道了,又不能装聋作哑。潘永贵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熊样,潘小琴要真是俺妈生的,俺们肯定不能无动于衷哈,毕竟是俺们马家的小妹……”
“你说这话我同意,连心连肺挂挂着,是够闹心的哈……”
“看样子我还得和俺大哥大嫂去潘小琴家一趟,还欠着潘永贵两万块钱呢。”马晓君说。
“你欠潘永贵的?”
“不是,俺妈欠他的……”
“你妈怎么还欠他的钱?”
“买墓地的钱。”
“我听的都二虎了,就是玉皇陵的墓地?”
“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等我彻底弄清楚了以后,再跟你好好地讲一个美丽的传说,再好好地且听下回分解……”
马晓君说完,拨通了马鼎的电话。
“晓君,么事?”马鼎问。
“潘永贵又来电话催咱们去看他,你说这老头是不是犯糊涂了,他和咱妈那点事不抖落出来就不甘心,又不是么多光彩的事,闹心。”马晓君说。
“我估计老潘头是惦记着买墓地的两万块钱,他想让咱给他个说法……我先把咱妈的骨灰送回老家再说,完了再去看潘永贵。”马鼎说。
“我看也是,越快越好。”马晓君扣上了电话。
“故事不多宛如一首歌哈,”杜金财笑了笑说,“我卡里还能拿出两万块钱,要不你拿着先还给潘老头吧。”
“我凭么还?俺大哥还,几百万都拿了,还差这两万块?嘁。”马晓君说。
杜金财说:“我看潘老头还真不一定为了两万块钱找你们,你还不如打电话套套他,心里也好有个数。钱可以还给他,见不见面的都无所谓,么事都一样,越扯越复杂。”
“你说的在理,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马晓君又拨通了潘永贵的电话。
潘永贵的声音有点激动,说:“是大君子哈,么时候来呀?”
“潘叔,这两天看不了你了,俺大哥不在家,出差了,要不我去看看你?”马晓君说。
“出差?你大哥不是退休了吗?怎么还出差?”潘永贵问。
“单位又返聘他了,”马晓君也不知道咋说出了这话,“得三五天才能回来。”
“还是等你大哥回来再说吧,三五天我还是能等得了的……”潘永贵又忽然改了口说:“你来也行,叫着老二,么事也有个见证人。”
“你说的是你买墓地的两万块钱吧,不用叫老二做见证了。”马晓君问。
“不是,是别的事……”潘永贵说。
“那行,明天我和老二去。”
马晓君扣上电话,撇撇嘴说:“么大不了的事,还要找个见证人。我看不把马家搅和稀稀了,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哈……”
马晓君又给马佛打电话,约马佛明天一起去潘小琴家听潘永贵讲故事。
马佛云里雾里地问:“听故事?听么故事?是安徒生童话还是尼罗河上的惨案,哼,他会讲个屁故事。”
“马家和潘家的故事你不想听?”马晓君么听见马佛的回答,又接着问:“咱妈和潘老头的罗曼史你不想听?”
“咱妈和潘老头还有罗曼史?新鲜哈……去,我去。”马佛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