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马家人对马佛和姚妮妮的突然离婚,不仅么有产生多么大的惊讶,相反,都对马佛十几年对姚妮妮和马西水的付出感到痛心和惋惜。
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姚妮妮搬走的当天,马佛揣着无比愤怒的心情,把姚妮妮和马西水用过的坛坛罐罐,么拿走的衣服鞋子么的,都一股脑地清除到了外面的垃圾堆里。
然后,把他和姚妮妮用过的床单被褥也都卷把在一起,扔到了外面的走廊里,等着收废品的来了,免费送给他。
马佛打开大衣橱,想找新的被罩床单,可不知么时候,早叫姚妮妮和马西水洗劫一空了。空荡荡的大衣橱,只有几件他的旧衣服,还有几个樟脑球。
马佛又骂了一句,回头先把屋里的卫生彻底地打扫了一遍。当他用拖布掏床底下的灰尘时,竟意外地掏出来了一根沾满灰尘的金项链,厚墩墩的,像一根蚯蚓盘在那儿。
马佛一阵高兴。这是姚妮妮两年前,误认为在外面丢失的那根金项链。为这事姚妮妮么少跟他吵架。姚妮妮极度地认为,金项链的丢失和马佛不为人知的阴谋有着直接的关系。
因为姚妮妮知道,先前这根价格不菲的金项链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金草儿的。只不过马佛做了个顺水人情,把金项链给了她,而她做了金草儿的替身。
马佛拿着金项链在水管冲了冲,光彩夺目泛着金黄。
马佛颠了颠金项链,这是他省吃俭用攒钱买的。他记得钱不够,是母亲又给添了五百块钱。
有一天,马佛兴高采烈地把包装精美金项链放到了金草儿手里时,金草儿不仅么有表现出高兴的情绪,反而还流着眼泪说:“马佛,谢谢你哈,我现在还么离婚……等到了和你结婚的时候,我再拿着……”
也许那个时候,金草儿就已经决定跟她老公去鄂尔多斯了,只是马佛还蒙在鼓里罢了……
收拾完房间后,马佛顿时感觉屋里敞亮了许多。想了想,从今往后,再也用不着去姚妮妮的杂货店了,贾坤林也用不着再偷偷摸摸地往休息室里钻了,恼怒中不觉的有种轻松和解脱感。
他走到衣柜前,蹲下身去,从衣柜最里面的一摞衣服下面掏出了一本书。
马佛打开书,一张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里是马佛和金草儿在栈桥的合影,十几年前的,阳光明媚,俩人依偎在一起,笑的挺幸福也挺灿烂的,背后有大海和翱翔的海鸥,还有不多的游览者。
这张照片马佛珍藏了十好几年了。和姚妮妮结婚十几年,马佛是不敢光明正大的拿出照片看的。实在想看看,就得找机会,找姚妮妮不在家的时候。
姚妮妮之所以知道马佛心里还有个叫金草儿的女人,也是因为马佛偷看照片被姚妮妮发现的。
那次马佛大概看的太投入了,竟然么听见姚妮妮的开门声。姚妮妮又是个疑神疑鬼的人,进屋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却么看见马佛在客厅,卫生间厨房都么有,就轻手轻脚地伸头往卧室看。发现马佛坐在地上,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照片。
姚妮妮一下子站在马佛跟前,吓了马佛一大跳,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就干脆站起来准备实话实说。
姚妮妮拿过照片看了看,嘿嘿地阴笑两声问:“先前的女朋友?”
“是……”马佛说。
“呦,长的挺性感哈……还想着人家?”姚妮妮问。
“想想不过分吧……”
“不过分……让人家给甩了?”
马佛么吱声。
“叫么名?”
“金草儿……”
“金草儿?喔,这名字真好听哈……收好,以后想的时候,大大方方地看就是了,我么事……”姚妮妮把照片递给马佛。
姚妮妮的态度出乎马佛的意料之外。
不过打那会儿开始,马佛还是不当着姚妮妮的面看照片。他不相信姚妮妮的话,她压根就么有说的那么大度……
此时,马佛把悬挂在墙上的一张马西水裱好的照片一把扯下来,又把马西水的照片从框架里抽出来,厌恶地扔到地上,然后把他和金草儿的照片放进去挂在了墙上。
马佛后退一步,满意地欣赏着。这会儿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谁也管不着了,就连山高皇帝远的金草儿也管不着了。
马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可以静下心来回想着自己几十年的生活了。甜酸苦辣咸自不必多说,单想想十几年前金草儿的无情远离,和刚刚姚妮妮对他的伤害,马佛便觉得心里堵得慌,憋屈的慌。对金草儿无限的思念,都凝聚在了这张照片里;对姚妮妮无耻的行为,也都积累在了发不出吼声的心里。
马佛回头又看着照片里的金草儿,便觉得思念里掺和着对金草儿埋怨。你走之前明明是说好的,说你会回来找我的,可一走就是十几年,连个只言片语我都么收到。你说,是我辜负了你还是你辜负了我?当然是你辜负了我,因为你是一个薄情女……我是堵着气和姚妮妮结婚的,我是在作践自己才和姚妮妮结婚的,我一点也看不上她。
跟你说金草儿,你知道一个大老爷们从骨子里爱一个女人有多么不容易吗?你是我黑夜行走的一盏明灯,你是我苦恼时候些许的慰籍,你是我生命中停泊的港湾,你是我……马佛想不出再用么词表达了。也许你有不宜说出的难处,但是再难,也不至于不能给我个音讯吧?
对姚妮妮母子俩所有的付出,到么了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就更不必说了,人财两空。
金草儿你欺骗了我对爱情的那份执着和热爱;姚妮妮你欺骗了我对生活的那份辛苦和付出。
从今天开始,马佛他成了彻头彻尾的游民了,么有了工作么有了家庭,么有儿女也么有了牵挂,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了。
前些日子在忙着获取姚妮妮出轨证据的时候,马佛就预感到了和姚妮妮这样的结局了。这样的结局在他心里也演示了好几次了,今天这不闪亮登场了。
他不得不考虑往后一个人的生活了。他知道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年龄,上够不着,下踩不到。还么到退休的年龄,每个月厂里只给超低的生活费,好歹厂里还给交着养老保险。即使这样的话,还得精打细算才能吃饱肚子。
严酷的现实摆在他的跟前,他也就么有了先前倔犟的脾气了。特别是在马家人跟前,那个耻高气扬的底气也么有了。
马佛这个时候才体会到,姚妮妮并不是一无可取的,起码能让马佛在马家兄弟姐妹跟前,生活的自尊心不至于轰然倒塌。
但是马佛一点也不后悔,就是他的生活再苦再艰难,他也要挺着腰杆子生活,总不能见天价戴顶“绿帽子”苟且地活着。
无论咋样,官司他是不打了。如果先前还有姚妮妮背地后的撺掇告尚来,那么现在他不想为了二斗红高粱和大哥一家翻脸。
但是大哥答应给他的那十五万,他就不抻着了,要。
于是,马佛把银行卡号给马鼎发了过去,先解决一下目前的困境再说吧,姚妮妮么给他留下一分钱。
又过了几天,一切都按部就班以后,马佛给马晓莉拨通了电话。
“呦,老二,有些日子么给二姐打电话哈。”马晓莉说。
“在哪儿呢?”马佛问。
“能在哪儿啊,除了牌室就是在家,打发时间呗,打牌刚回家,有么事吗?”马晓莉问。
“二姐,跟你说个事哈,我和姚妮妮那娘们离婚了!”马佛说。
“你说么?是真的?”马晓莉问。
“这事还能假啊,离了就是离了,前些天办的。”马佛说。
“那房子给谁了?”马晓莉不无耽心地问。
“房子属于婚前财产,肯定属于我的了。”马佛说。
“这么大的事咋才跟二姐说?”马晓莉问。
“又不是么好事,有么可说的……”
“为么离婚?不会是我这个乌鸦嘴一语成谶了吧……”
“我得谢谢你和郭一半,要不我真当了王八了……”
“么想到哈……不管咋地房子是你的就行,要不然可就惨了。”马晓莉又问:“这么多年对姚妮妮和马西水的付出白搭了……她么给你留下一分钱吧?”
“都让那娘们卷走了。”马佛说。
“渍渍,俺们平时跟你都咋说的,留点心眼,别那么实在,可你就是不在乎,好话听不进去……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嗨。”马晓莉叹了口气。
“么事,你也不用担心,厂里给的那点生活费也够我吃饭的了……过两天我看看出去找点活干。”马佛说。
“你算了吧,都多大岁数了,谁要你呀,先在家好好歇几天再说吧……怎么说离就离了呢……二姐先给你打两千块钱应应急哈……”马晓莉说。
“不用了二姐,大哥已经把说好的那十五万打给我了,足够撑到我正式退休的那一天了。”马佛说。
“两码事,这是二姐对你新生活开始的鼓励,一定收着,又不是旁人……哎,你真的掌握了姚妮妮出轨的证据了?”马晓莉说。
“是,我都有她和贾坤林劈腿的录像,要不姚妮妮能乖乖地同意跟我离婚哪。嘁。”马佛说。
“你是真够可以的哈,么想到歪打正着了,也是个好事,解脱了,咱不过窝囊的日子。”马晓莉说。
“那娘们跟贾坤林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你早提醒我,我早跟她离婚了。”马佛说。
“这回知道当初咱妈不乐意的原因了吧?二婚有孩子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姚妮妮的德行不好,咱妈看到她骨子里去了……”马晓莉说。
马佛么吱声,扣上了电话。
马晓莉想了想的,拨通了大姐马晓君的手机。
马晓莉把马佛离婚的事跟马晓君说了,马晓君听后愤愤地说:“早就应该跟那个胖娘们离婚了,老二觉醒的太晚了……给姚妮妮打了十几年的工,帮她把那个小流氓养大了,到头来老二孤苦伶仃一个人,他们一家三口到是团聚了哈……”
“姐,你再别给老二伤口撒盐了,他现在够窝囊的了,咱还是多安慰安慰他才是哈……”马晓莉说。
“你以为我不心疼他啊?我是恨铁不成钢。我嘱咐他多少回了,留个心眼,别傻不拉几的净给姚妮妮当长工,可他就是不听,这不我的话应验了。”马晓君说。
“有空的话咱俩去老二家看看他,这是么事呀……”马晓莉说。
马晓莉刚扣上电话,郭一半开门进了屋,见马晓莉一脸的怒气,问:“又咋地了?”
马晓莉不搭理郭一半。
郭一半么趣,换好了衣服,又去阳台练哑铃。鸡胸似的胸脯吭哧吭哧地喘,又说:“老二问大哥要钱了哈。”
“不知道。”马晓莉厌烦地说。
“据可靠情报,老二和老三的十五万都拿到手了,你怎么就无动于衷?”郭一半问。
“你又去尚来那儿了?”马晓莉问。
“去了,么事我就不能出去转转?”郭一半放下哑铃又说:“是尚来告诉我的,不会是假。”
“你就不能干点正事,一天不探听点么消息你就难受。”马晓莉说。
“么叫正事你跟我说说?”
“我懒得跟你说话。”
“我提醒你哈,尚来说了,十五万你姊妹俩再不要就充公了哈……”
“充就充吧……”
“别窝头倒过来显大眼哈,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咱闺女想想哈……”
马晓莉还是懒得搭理郭一半。想了想,拿起手机给马晓君又打了个电话,约马晓君一起去马佛家。
嗅觉极强的郭一半,从马晓莉姊妹俩通话的口气中,判断出马佛可能出么事了,而且多半和姚妮妮有关系。
因为马晓莉几年都不带去马佛家一次的。
马晓莉一出门,郭一半赶紧给马佛打电话:“大佛,我一猜你就在家,对不对?”
“嗯……么事?”马佛问。
“还非的有么事打电话?么事就不能慰问一下了?”郭一半说:“你二姐都跟我说了,咱都是大老爷们,碰到么事也不能憋茄子哈……我正在外面办事呢,让你二姐去你家看看你去……”
“看么?不就和姚妮妮离婚了吗,我一个人更自在……”马佛说。
郭一半暗中窃喜,在心里骂了一句马佛,你这个二傻子,我略施小计么话都能给你套出来。
“咱再找个年轻的,看看姚妮妮那个猪样,有么了不起的哈……姚妮妮是不是偷腥了?”郭一半问。
“偷腥不偷腥得罪的是我,我骂的她行,你骂不着,又么得罪你是吧。”马佛鄙视地说。
“得罪我兄弟不就跟得罪我一个样呀,嘁,我就看不上她那个熊样,长么有个长相,身材么有个身材,还是个母夜叉的脾性,离就离了吧,么有一点可留恋的……”郭一半说了半天,才发现马佛早扣上了电话。
郭一半嘿嘿地笑着,拿起哑铃兴奋地做着扩胸运动。
马晓君和马晓莉去了马佛的家。
马佛正在家里闷着头抽烟,烟雾缭绕的。
马晓莉一进门就看见墙上的照片了,问:“呦,老二好年轻哈,旁边是不是金草儿?”
“是……”马佛点点头。
“这都十好几年了,还这么痴情哈,”马晓君说,“你可别刚从坑里爬出来,一回头,又掉进井里了。”
马晓莉又说:“姐,你别说哈,金草儿长的还就是不错,姚妮妮么发跟她比……”
“长的再好有么用,那不也是名花有主,跟着老公远走高飞了,还不带走老二这片痴情的云彩。”马晓君说。
“你也是老二,她要是心里有你,这十好几年咋地也得来看看你吧。醒醒吧,别自欺欺人了,我就不信这十好几年她就么回来过。”马晓莉说。
“所以说老二,大姐奉劝你一句,大老爷们别太痴情了,么出息,到最后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呀。”马晓君说。
“都怪我,当初么听咱妈的话,硬生生地跟姚妮妮结婚了,把咱妈气的够呛……十几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马佛痛心地说。
“都到这份上了咱就不说这话了,日子还得往前走,就是一个人也得好好过,可不能灰心丧气哈,过不好谁高兴?姚妮妮高兴,那样的话,俺们可真的看不起你了。”马晓君说。
“我的牌友挺不少的,有合适的我给你萨摩着,咱不蒸馒头争口气,气死姚妮妮……”马晓莉说。
“算了吧二姐,不找那个烦恼了,我是要么么有么,这把岁数了,安安静静地走一步算一步吧,么也不想了。”马佛说。
“那你总不能抱着照片过一辈子呀,金草儿又不知道你这么痴情,知道了可能她还有点念想,关键是人家不知道啊,你这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马晓莉说。
马佛么吱声。
马晓君又问:“你每月的生活费能拿多少?”
“一千二,等到了年龄正式退休能拿三千多,再熬几年吧,反正大哥十五万已经给了我,够对付几年的了。”马佛说。
“晓莉,姐跟你商量个事……”马晓君忽然有些哽咽。
马晓莉赶忙说:“商量么,有么事你说就是了……我同意。”
“咱俩那十五万大哥不是还么给咱吗,跟大哥说一下,咱俩每人拿出五万给老二……”马晓君说。
“行啊,我打电话给大哥说一下。”马晓莉要打电话。
“千万别这样哈,”马佛制止了马晓莉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一个人,有住的有吃的,又么有花钱的地方。再说了,即使是有个么急事,有这十五万垫底,么事也不害怕了……”
马晓莉说:“也行,反正来日方长……烦气了就看看照片,咋地也是个精神安慰,比么灵丹妙药都好使。”
“你和姚妮妮离婚,她就么给你留点钱?”马晓君问。
“留个屁,我查了查工资卡,还有两块钱。”马佛苦笑着。
“这个王八蛋,么玩意这是……”马晓君说完,从包里拿出四千块钱放到茶几上说:“这是我和你二姐的一点意思,各两千,先应付一下基本生活……”
“我这不还有十五万嘛……”
“十五万先别动,么急事的话就先存着吃点利息。”
马晓君的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潘小琴。
“潘小琴给我打么电话?”马晓君自言自语地说,还是摁下了免提。
“是小琴哈,有日子么联系了,有么事吗?”马晓君问。
“大君姐,打扰了哈……你说俺爸也真是的,非让我给大鼎哥打电话,说要见他,我又么有大鼎哥的号码,就打给你。请你转告一下大鼎哥,方便的话,让大鼎哥见俺爸一次,俺爸好像有么事找大鼎哥,这些日子他感觉身体不太好……”
“不太好?咋地了?”马晓君问。
“肝癌晚期了……”潘小琴说。
“啊,咋这么突然?”
“其实大半年前就检查出来了,我么告诉他,李小光的事我还忙不过来呢……”潘小琴说。
李小光是潘小琴的老公。
“行,俺们抽空去看看潘叔,一个里院住了几十年,兴许潘叔念旧想俺们了。”马晓君又问:“现在潘叔在你那儿?”
“那呀,还在里院住着,愁死了,高低不乐意搬,看样子里院的房子不扒他是不搬,就紧着他吧。”潘小琴说。
“为么不搬呀,那里院都么法住人了,破破烂烂臭气熏天的,好像生活水都给掐了。”马晓君说。
“谁说不是呢,你们去的话也说说他,让他尽早搬我那儿去,见天价坐在门口往三楼看,我问他看么?他不吱声,还瞪我……”潘小琴说。
“行,俺们说说他,让他搬你那儿去。”马晓君扣上了电话。
“潘永贵找大哥干么?”马晓莉问:“不光是单纯地想老邻居了吧?”
“复杂的事情可能来了……说不定潘永贵就是尚来说的那个‘玉皇大帝’呢,还真么准是他。”
“‘玉皇大帝’的手里可攥着咱妈的嫁妆盒子呐,是不是要物归原主也说不定。”马佛说。
马晓君忽然明白了母亲墓地石碑上为么么镌刻父亲的名字了。
这只是马晓君的臆想。
马晓君拨通了马鼎的电话,把潘永贵想见他的意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