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八点钟之前，马家的兄弟姐妹五个聚集在了大哥马鼎的家里，还有姚妮妮和涂颖也都来了。
这是多少年从来么有过的事情，就连马氏宝丽每年的生日宴请，也不会聚集的这么完整，这么按时按点。
马鼎家的客厅显得有点挤吧了，人多，空气就有一种凝固的感觉。
马家的兄弟姐妹找好各自坐的地方，韩灵又搬过来两个木椅，让姚妮妮和涂颖坐下。
兄弟姐妹们么有多少亲近的举动，各自的心里都揣着各自的心事，相互间的招呼都显得生硬不自在。
短时间的冷场，气氛就有些尴尬了。谁也不乐意说最敏感的第一句话，生怕说了第一句，会引起一连串的不必要的麻烦。谁都想听听旁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彼此都是这么个想法的话，那就么人说话了。
马鼎见状，干咳两声，先问马佛：“老二，你打电话让我当着马家人的面说道说道，指的是么？”
马佛有些愣神，也有些生气，这不是明显告诉大家，这次召集的马家会并不是大哥的意思，而是他提议的。马家人都已经明明知道了开会的内容，可大哥偏偏当着马家人问他“指的是么？”这不是明知故问，想甩锅给他吗？
“大哥你这是么意思？咋成了我召集开会了？是你让我通知他们的……指的是么你不知道？不知道的话，这会就别开了，俺们都走。”马佛站起来，做了想走的姿势。
姚妮妮做了个手势让马佛坐下。马佛见他想走的号召么人响应，就又不情愿地坐下了。
姚妮妮明白老大这是把皮球踢给了马佛。老大先发制人地告诉马家人，马佛是发起“说道说道”的倡议者，倡议者再闭着嘴不说话，还指望跟随者先开口？
马佛看了看姚妮妮。姚妮妮用鼓舞的目光告诉他：绝对不能走，一走出老大的家门，事情会更被动，再想召集马家人在一起，可就么有那么容易了。
马佛又左右看了看在场的人。在场的人也都在瞅着他，等着他说话。姚妮妮剜了马佛一眼，把目光又迅速撇向窗外，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窗外么也么有。
“嗯……”马佛说：“大哥既然让我说，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那就说道说道，看门见山。咱妈么有了，黄岛路里院房子的事也给大家打声招呼……”
“里院房子的么事？”马鼎继续问，有种非把马佛心里想说的事问出来。
“大哥，别揣着明白说糊涂了，还用得着我说吗？大伙心里跟明镜似的。”马佛说。
“既然不兜圈子，就把话说明白嘛，你不说明白，大伙儿怎么讨论发言？”马鼎说。
“大哥，二哥说话费劲，我替他说了吧……”马道刚要说，涂颖插话了。
“马道，二哥的想法你能知道吗？你凭么替二哥说？”涂颖说。
马道这才想起了涂颖嘱咐他的话，笑了笑说：“对对，还是二哥自己说吧。”
有了话引子，马佛就不那么顾虑了，说：“说白了，咱妈的房子大哥大嫂有么打算？怎么分配？”
韩灵朝马佛笑了笑，答非所问：“一屋子的人哈，马家人多少年么在一起了，要不是为这事，恐怕一辈子马家人都凑不齐这么多人……二兄弟，你把你的想法说仔细了，再听听大伙的意见，完了再合计合计，这样多好哈。”
“那行，我说，”马佛看了看在坐的马家人，“咱妈活着时候，尚来住的可是咱妈的房子，伺候着咱妈俺们么话可说。现在咱妈么有了，尚来就不能独子占着了，何况咱妈的房子要拆迁了……据可靠情报，里院拆迁补助款十天半个月就要陆续地发下来了，据情报员透露……”
马道一下子笑出了声。
“你二哥在说正事呢，你不好好听着还影响大家，有么可笑的？嘁。”马晓君说。
“二哥，你以为这是打蒋介石的前线指挥所了，么据可靠情还报据么情报员透露的，咱就是关着门说马家的房子，别那么一本正经的……嘿嘿。”马道说。
“么事你都严肃不起来。”涂颖说。
“好好，你说二哥……”马道说。
“我说到哪儿了？你这一打岔忘了……”马佛说。
“你说到据情报员透露……哎，情报员是谁？”马道说。
“明说了，就是潘老头，里院的潘永贵。他说咱妈的房子在里院面积是最大的，位置又是最好的，补偿款高达三百二十万，请问大哥大嫂，情况是否属实？”
马道忍着么笑出来，嘀咕了一句：“咋听像在作报告……”
马鼎点点头说：“潘永贵说的么错，是三百二十万。”
马佛又说：“还有，连里院的潘老头都知道咱妈的房子过户给了尚来，俺们居然都还蒙在鼓里，这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不怕旁人笑话？”
“潘永贵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马鼎说：“咱妈把房子过户给了尚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咱妈高低不让尚来跟我说，前几天还是尚来偷摸地跟我说的，我就在咱妈跟前装不知道。心想，等咱妈百年后再说也不晚。所以我也就么有必要跟你们说了……”
马佛看了看马晓君，希望大姐能站出来说两句话，可马晓君闭着嘴就是不吱声，统一联盟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怎么关键的时候闷着头不吱声了？
保不准像姚妮妮说的话应验了，大姐当叛徒了。
马佛有些生气，对马晓君说：“大姐，背地后你的牢骚也不少哈，怎么这会装成淑女了？就把你跟我说的话跟大哥大嫂说说呗。”
“我跟你说么了？”马晓君瞪了马佛一眼，觉得挺么有面子的，就不温不火地对韩灵说：“大嫂，俺们是想问问你，三百二十万怎么个分配法？你就直截了当地说，有讨论的可能就讨论讨论，么有讨论的必要，就拍屁股走人……”
“老二，你说怎么分？”韩灵问。
“照我说非常简单，三百二十万除以五，一家六十四万，不偏不倚正好。”马佛如果话说到这儿打住的话，可能涂颖还不插嘴，可马佛又补充着说：“当然，马道家如果弃权不要，那就四家分……”
马道刚要说么，涂颖制止了马道，对马佛说：“二哥，据可靠情报，如果俺们不参与瓜分的话，你们谁也别想捞着一分钱……”
“这话谁说的？”马佛问。
“我说的。”马鼎说：“老三家不参与算怎么个事？不行，分多分少的必须拿着，不要捐了也行。”
马佛么吱声，可急性子的姚妮妮憋不住话了，把马佛临来嘱咐她少胡说八道的忠告忘的一干二净，大有替马佛打抱不平的姿势，厚嘴唇一吧唧，不中听的话就溜了出来：
“我说涂颖，虽说你是医院的护士长，大小是个干部，可在这儿就别装了，我怎么老是感觉你在拍大哥大嫂的马屁呀，溜溜地拍的山响……”
“是吗？”涂颖不仅不愠怒，而且还心平气和地说：“以前我还真么发现我有这个特长，让你这么一表扬，我还真的继续发扬我的这个特长呢。你要是想学，我免费传授给你。”
姚妮妮瞪了一眼涂颖说：“得罪人的事都是马佛出头露面，你们等着吃现成的还装，咱都是娘们，真实点好不好？”
“六十四万我敢说不要了，把钱给尚来买房子，你敢说吗？”涂颖说。
“我凭么说，说不着！”姚妮妮说。
“你俩别叽歪了，”马晓君终于说话了，“照老二的说法，那尚来怎么办？尚来三口子睡大街上不成？”
“那就不是咱关心的事了对不对？”姚妮妮说：“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管哪，尚来有大哥大嫂呢，你操的是哪门子心哪。”
“我不应该操心吗？我是尚来的大姑，尚来是马家的长孙，单传，老太太待见他才把房子给了他。”马晓君说。
马佛么有想到马晓君的枪口怎么突然对准了自己人。昨天说的好好的分配方案，这个方案还是马晓君提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忽然变卦了？
马佛忍无可忍地说：“大姐，你是尚来的大姑不假，你向着尚来说话俺们也么有意见哈，既然这样，你就把你的那份给尚来不就行了？”
马晓君气的说不出话来。
姚妮妮见马晓君说不出话来，就趁热打铁地又说：“我还就是看不起表里不一阴一套阳一套的人，明明是你给马佛出的注意开会，这会儿又枪口一转，竟埋怨开马佛了，这样做不大体面吧……你比谁都需要钱，还装么清高……来福都有孩子了，还住在丈母娘子家受夹板气，像个孙子似的被人家换东换西的……”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马佛制止了姚妮妮想再说下去的冲动。
“让她说，我洗耳恭听……”马晓君嘴唇哆嗦着又问，“不说了？不说我可得说了哈……”
火药味顿时弥漫开了。
“你算是哪根葱？”马晓君朝姚妮妮说：“马家人谁都能说我几句，可你不行，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看看，你有说我的成本吗？”
姚妮妮嚯地站起来，大声说：“要骂人谁也会，别逼我哈……”
“你给我坐下！”马佛拽了姚妮妮一把，大声说：“不让你来你非的来，搅屎棍子……”
姚妮妮坐了下来，剜了一眼马晓君，心想，我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等我钱拿到手咱们再算账。
马佛转过头，缓和了一下口气对马晓君说：“大姐别生气哈，咱来大哥家是商量事情的，其它的过后再说。你是尚来的大姑，我也是尚来的二叔，都是亲的，不过在事情上，咱还是真实一点的好，省着过后牢骚满腹……不错，尚来是老太太的孙子，单传，那马西水就不是老太太的孙子了？”
马晓莉在一旁一下子捂着嘴笑出了声。
“二姐你笑么？马佛说的不对？”姚妮妮问。
“对个屁呀，捞好处的时候，马西水到成了老太太的孙子了，平时干么去了？老太太住了两次院，马西水那怕给老太太端杯水，也算是尽了一份孝道吧。在墓地就更不用说了，给老太太烧几刀纸，磕俩头，那怕是装装样子，也能让马家人心里有点安慰吧……这可好，坐在车里听音乐打游戏，嘿嘿，么玩意这是……”马晓莉心平气和地说，“老太太压根就么承认马西水是她孙子……”
“不承认行，那赶明儿把马姓改了，跟我姓……”姚妮妮说。
“这你可吓唬不了俺们，你就是让马西水跟对门老赵姓俺们也管不着呀，骨子里一滴马家的血都么有，还这那的……”马晓莉说。
马佛见姚妮妮受欺负了，心里颇不爽，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于是对马晓莉说：“二姐，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俺们，俺们是来说正事的，是来要合法权益的，不是来让你们奚落的。”
马晓君说：“大会小开，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听咕咕叫了……”
韩灵笑了笑说：“我是想先保证尚来三口子能有个安身的地方的前提下，再考虑给你们几家适当的补助……”
“大嫂的意思就是说，给尚来买完了房子的前提下，剩多少再分配？是这么个意思不？”马佛问。
“这回你明白了。”韩灵说。
“要是给尚来买个别墅么的，三百二十万还不够呢咋办？”姚妮妮问。
“这你就抬杠了，”韩灵说“不够你还能借给我点？”
“怎么地也得给你们每家十五六万吧，尚来说了，房子买小一点的就行。”马鼎说。
“那不行，”马佛说，“哪有这么办事的，三百二十万的补助款，给俺们每家十五六万，俺们就不要了。”
“老二，现在的户主是尚来，他能拿出四五十万给咱们分分就不错了，”马晓莉说，“要是尚来不懂事翻脸，一毛不拔，你也得干看着。”
马佛撇了一眼马晓莉说：“那就么有法律了？”
“咋地，还想到法律告尚来？”马鼎问。
“我保留我合法的权益……告不告得看商量的结果。”马佛说。
姚妮妮朝马佛投去鼓励的目光。
“你就别穷凶极恶了好不好，还告尚来呢，你到是能告赢吗？”马晓君又说话了。
“大姐，我怎么觉得你在耍两面派呀。给大哥打电话是你让我打的，逼大哥召集马家人开会分房产也是你撺掇我干的，怎么这会儿你到藏着黑暗说亮光了，我到里外成了王八蛋了！”
马晓君一听马佛说这话，就像当着人扒了她衣服似的，说：“我让你给大哥打你就打？我撺掇你你就那么听话？你去尚来家，一头拱进床底找东西，么找着，急赤白脸地朝我嚷嚷。我说你有本事找大哥嚷嚷去，跟我使么劲？这就成了我撺掇你去找大哥了？”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要是真按照大嫂说的那样分配，那就算了，俺们走人。”马佛站起来要走。
这时候的马佛多么希望有谁劝他别走。可是睃视了一圈，也么有人站起来拽他坐下。
姚妮妮不甘心就这么走出马鼎家的门，她知道只要走出这个家门，再想回来要钱可就么那么容易了。
姚妮妮心里有气，觉得马家人合起伙来欺负马佛，马佛又寡不敌众，明显占据了下风。
其实马佛也是为姐弟挣权益的，到末了人家不领情不说，自己还沾了一身骚，落了个财迷鬼。
姚妮妮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即使走，也不能让马晓君和马晓莉姊妹俩舒服了。
“我说二位姐我就奇了怪了哈，人家兄弟因为财产挣的面红耳赤大打出手老死不相往来的，俺们是见怪不怪了哈，可么看见过嫁出去的闺女，腆着脸指手画脚也来娘家争财产哈，独一份，让人听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哈……哈哈。”姚妮妮说。
“这不就叫你见识见识嘛，省着你这一辈子么见过终身遗憾。”马晓君说。
“老二说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要不鼓动我，我还真不好意思腆着个脸来大哥家开会呢。”马晓莉说。
“你这不是来了吗？”马佛瞪了一眼马晓莉说：“我也么拿枪拿刀逼着你非来不可，还不是你自愿来的，这会儿到清高起来了。”
“老二，你就别吹胡子瞪眼了这是干么？”马晓君说：“么长两根胡须，硬逞能……”
马佛被马晓君气的有点下不来台了，憋着气说：“大姐，你的性格真的扭曲了裂变了，阴晴不定忽左忽右的，是不是跟你几十年的单身有么关系？”
“王八蛋你……”马晓君伸出手给了马佛一个耳光。
“我宣布会议结束！”马鼎大声叫唤：“下次会议另行通知……都……都给我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