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怎会在此处?”
转身看向朝她走过来的男子,身材修长容貌虽不是很出众却透着股正气,她认得此人,正是朱海的二弟子李晨风。
心头微闪,施槿立刻露出几分歉意的神色,拱手道:“实在冒昧,在下方才内急,一时未找到贵府恭房,这才一路走到了此处”
李晨风看着面前神色歉疚的年轻人,微微皱眉,“聚英园内便有,你为何不问下人?”
闻言,施槿做出一副尴尬之色道:“问了,只是在下向来分辨不清方向,走着走着竟误闯了此地,若非此刻遇到李少侠,在下都不知如何回到寿宴了。哎,说来实在羞人啊!!”言罢施槿便不好意思的垂了头。
原本在此遇到陌生人,李晨风心中还有些疑虑提防,但此刻听了施槿的解释,再看其满面羞赧之色,心中好笑,便道:“你应该让下人引着的”
“在下看贵府今日实在忙碌,此等小事儿不好占用贵府人手,便自己寻了,没想到——哎,让李少侠见笑了!”
闻言,李晨风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很是率真有趣,笑了两声便道:“那你此刻是要上茅房,还是回聚英园去?”
施槿心念微转,忙道:“已经上过了,这便要回聚英园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省得你再走冤枉路!”
听了李晨风的话,施槿心中微紧,嘴上却道:“这——怎敢有劳李少侠相送啊!”
李晨风笑了笑,转身边往前走边道:“无妨,反正我也要回聚英园了”
看着李晨风的背影,施槿极快的皱了下眉,心中快速权衡。以李晨风的武功,若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其制服,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失手,李晨风引了人来,她即便能脱身也很麻烦,倒不如先随他去聚英园,届时再寻机会离开。
心思飞转,施槿看了眼已走出丈外的李晨风,忙跟了上去道:“那在下先谢过李少侠了”
李晨风听后笑着道了句:“不必客气”便带着施槿朝聚英园的方向走去。
施槿今日穿一身月白衣袍,腰间系同色云纹腰带,与赴宴宾客并无不同。况且今日来客众多,即使到了宴席上也不会引人注意,思及此她神色越发从容淡定,一路跟着李晨风进了聚英园。
今日参加宴席的多是江湖各门派,这些人性情多豪爽,此刻酒宴正酣,场面便不像开宴时那么规矩了,刚进园内谈笑之声便不绝于耳。
施槿本来准备跟李晨风道谢寻一桌坐了,只是还未等她开后,身后便传来一道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略带责备道:“哎呀,你去哪儿了?让我和师兄一阵好找!”
这一声使的施槿和李晨风都转头望去,一个年轻人径直朝他二人走了过来,只是视线却是落在施槿身上的。
此人是冲她来的,念头刚闪过,对方已到了跟前,口中问道:“不会又迷路了吧?”
闻言,施槿顿时一凛,心念飞转,在李晨风朝她看过来时,脸上已作出一副羞恼的表情,口中也略带嗔怪道:“师兄真是的,明知道还说!”
年轻人闻言呵呵笑了两声,在施槿面前站定伸手指着她道:“你呀你,方才我说与你同去,偏要逞能!”
施槿微微皱眉露羞恼的配合道:“好了好了,要让李少侠见笑了!”
年轻人听后仿佛才注意到李晨风一般,忙带着几分歉意拱手道:“真是抱歉,让李少侠见笑了”
李晨风笑了笑道了句无妨。
施槿拱手对李晨风道谢:“多谢李少侠相送”
年轻人闻言自也拱手相谢。
“客气了”李晨风点了点头,便自顾朝自家师兄弟那桌走了过去。
待李晨风走远,年轻人看着施槿微微一笑,施槿虽面上也带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冷冽。
“走吧,回去坐吧”年轻人说完,便自顾往西北角的一桌走去。
扫了眼那桌坐着的两个人,施槿跟了上去。
朱瑞霄见李晨风回来,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用下巴朝施槿他们落座的那桌点了点问道:“那人谁啊?怎么刚才好像没看到?”
李晨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一位客人,适才在府里迷了路,我刚好遇到,便将领他过来了”
一个普通客人朱瑞霄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又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问李晨风:“我爹刚才叫你过去干嘛?”
李晨风手下微顿,淡淡道:“没什么,师父只是吩咐咱们好好照顾今日来的客人”
朱瑞霄听后撇了撇嘴道:“我爹也就会把这些小事儿扔给咱们,大事自有咱们那个好师弟张罗,哪儿轮的到你我!”语气含酸带忿,显然对自家老爹以及朱瑞成这个义弟有些看法。
李晨风看了神色不忿的朱瑞霄一眼没说什么,自斟自饮了两杯后便侧头与大师兄宁志远说起了话。
落座后扫了桌上三人一眼,施槿执了壶倒了杯酒放在鼻间嗅闻,笑道:“这醉月果然名不虚传,仅是呼吸之间醇香酒气便萦绕不去,令人忍不住自醉其中啊!”施槿微勾唇角看向同桌的三人,意味难明道:“各位师兄觉得小弟说的可对?”
淡定从容的姿态,暗含机锋的语气,难以琢磨的态度,没有他们预想的惊慌,甚至连疑惑都没有,仿佛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见三人神色几变却不言语,施槿转着手中的酒杯笑道:“怎么?各位费这么大力气,难道只为陪我演这么一出戏?”
方才带她过来的年轻人闻言笑道:“小兄弟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并无恶意”
施槿不置可否一笑,“有也无妨,我既跟了过来便也不惧!”
不是不在意,而是自信,强者的自信!怪不得楼主对面前之人如此关注,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处变不乱的气度与傲然不惊的胆识,确实少见。
短短两句对话已摆明了彼此的态度,施槿望着杯中旋起涟漪的酒水,淡淡道:“你们该知道,一旦离开这里,你们就不能奈我分毫了”,在面前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她搁了手中酒杯微微一笑道:“宴已过半,各位安排的好戏若再不开始,怕是就要没机会演上一演了!”
如此挑衅的言语,对于一个处于如今境地的人而言可以说是愚蠢而危险的,施槿明白,但她就是想知道这出有计划有目的的戏,对方到底想要如何唱下去,而这份潜在的危险究竟又能到何种程度!
若说朱海此番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办寿宴,一方面与他所谋之事有关,而另一方面怕是因为那个一直隐藏在他心底的秘密。他要借这个机会告诉江湖众人,他一样可以让苍雄帮如当年一般辉煌,而这个帮主之位就该他来当,就该他来坐!当然,这一切他最想告诉的还是他早已过世的师父!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甚至就连他引以为傲的这场轰动江湖的寿宴也不能如他预期那样圆满了!
欢闹的气氛被突然打断,就好像一曲琴音正弹到高潮之时,琴弦却突然断了,虽有嗡嗡余音,却再无先前的悦耳之声。
刚刚还一片笑谈之声的聚英园,此刻已没了丝毫喜笑之音。
施槿左手捉袖,右手执了白瓷青花酒壶将桌上余下三个酒杯一一斟满,姿态闲雅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将她团团围住的这些官兵。
拨开挡在身前的官兵,孙鹤林手中摇着把扇子得意洋洋的在施槿身侧站定,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阴笑道:“啧啧,这容易的真不错!不过,本少爷还是喜欢你本来的那张脸蛋儿!”
如果说刚才众人还是一头雾水的话,孙鹤林这句恶心人的话一出,在场诸人便都明白了,却又有些惊疑。传闻那个一扇渡江的少年不仅武功超然,就是姿容也很是不凡,可此刻这个偏坐一旁的年轻人虽气度不俗,但容貌却甚是普通,难道真如孙鹤林所言是易容之故吗?!
放下酒壶,施槿唇角勾起几分清冷笑意,曼然开口道:“可惜你这张脸无论何时看到都够令人恶心讨厌的!”
一句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在场众人自是惊讶非常。
早已起身离座的宁志远和李晨风等人听后自然也是一惊,尤其是李晨风,他没想到那个传闻中的少年人竟会是他!
见施槿到了这般境地还敢对他出言不逊,孙鹤林顿时没了方才的得意与高兴,怒喝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少爷今儿就让你知道得罪爷的下场!来啊,给本少爷把人拖回去!”
官兵还来不及动作,一声娇喝顿时从人群中传来:“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