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风和日丽,若说今日扬州城哪里最热闹,自然莫过于苍雄帮帮主府宅所在的钉螺巷了!
寅时初,朱府的下人便早早起来开始洒扫装扮府宅,红绸锦缎迎着初升的朝阳好不喜庆热闹。
朱瑞成在平日理事的屋内喝着茶吩咐下人:“今儿来府上的都是贵客,你们可要打起精神来,半点儿不得马虎”
垂首恭立的几个管事听后忙应了,并保证今日一定会留一百个心,定会让寿宴顺利进行,绝不会出差错。
朱海很激动,早早便起了床,穿戴一新后召集一众弟子们先开了个会,吩咐了今日需要着重招待的一些贵客,并就府中防卫叮嘱了一番。
巳时到,朱府开门迎客,朱海的大弟子宁志云与二弟子李晨风皆是笑容满面,立在门口迎接登门贺寿的宾客。
施槿巳时末到钉螺巷时,车马已经快排到巷口了,前来恭贺的客人不得不下车下马走过去,招呼客套之声不绝于耳,她挑眉朝巷中望了一眼,便转身朝巷外走去。
朱府近几年一直扩建,去年朱海将右边临街的一座园子也扩了进来,到如今,朱府已占钉螺巷近一半之多。
站在一处暗角听了听动静,确定无人后,她足尖轻点提气跃入了墙内。按义父信中所言,她今日要找的东西在朱海书房的密室之中,探报上绘制的朱府布局图,她记得书房在第二进院子的东边,而今日宴客之地在宅子东南边的聚英园内,准备宴席茶点的厨房在朱宅的西南角,她选的落脚地在朱府北侧,这里是府中小厮日常生活起居之地,今日宾客迎门,下人们各自忙碌根本无暇来此处,可算是朱府最清净之地了。
此刻无法确定朱海是否在书房,她准备开宴后再去寻东西。悄无声息的跃到院中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上后,施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静等午时开宴。
“小年,三公子的腰封是不是你拿着呢?!”
“是,我这就给三公子送过去!”
听到说话声施槿拨开枝叶朝下看了一眼,见一个小厮拿着一个白玉腰封匆匆从树下跑过,不远处一个年级略大的小厮正埋怨的看着他。
待那个叫小年的小厮跑到跟前,他接过东西数落道:“三公子让你拿东西,你跑回这里干什么?!误了三公子的事儿仔细你的腿!”
小年边讨饶边解释道:“哥哥饶了我这回吧,刚才我不留神跌了一跤,衣服上弄了泥,怕就那样过去丢了府中脸面,所以回来换了身衣服,哥哥一会儿可得帮我跟三公子解释解释!”
年纪大的小厮打量了下小年几眼,又数落了几句便扯着人急急的走了。
看到这儿施槿本准备回树杈上继续躺着,却在放下遮掩身体的树枝时看到一个身影从通往东院的回廊处飞快掠了过去。
施槿微微皱眉,从那人身形来看是个男人,轻功也还可以。
此刻已是巳时末,马上便要开席,若是前来道贺的宾客应该去聚英园,若是朱府中人却也不应该如此在府中穿行。不过未等她想清,前门的方向传来一阵震耳的鞭炮声。
探身朝前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有淡淡烟尘飘起,看来是寿宴要开始了。
朱海端着酒杯登上高台,红光满面的扫视着台下众人,中气十足道:“今日是朱某的五十寿辰,多谢诸位赏脸前来,朱某先在此敬诸位一杯”
台下宾客今日既然前来自是来捧场的,闻言纷纷举起了酒杯。
“家师故去多年,苍雄帮立足江湖这些年,多赖各位江湖朋友关照,朱某在此谢过了!”朱海再次满饮一杯,笑道:“今日菜色疏漏,酒水粗寡,还请诸位朋友多多见谅!”
朱海此话实在是谦虚的有些夸耀之意了,今日的席面朱府特意请了扬州第一酒楼醉湘楼的大厨,十荤八素样样都是醉湘楼的名菜,而今日待客的酒水用的更是醉湘楼佳酿醉月,流水的银子砸出来的排场想粗陋也没可能!
志得意满的说完开场白后,朱海便难掩得意之色的在主位落了座,接受弟子们的祝寿。
朱海至今共收七名弟子,其中包括他的一儿一女,儿子在众弟子中排行第四,女儿行七。但若说这七人中武功最高者却要数其二弟子李晨风,一套修水剑法虽不敢说能与宇飞雄当年比肩,却也修得了六七分,据说已可与朱海的师弟风雷刀贺远对战。不过,李晨风武功虽高却并非弟子中最得宠的,朱海的三弟子也是其义子朱瑞成才是最得器重的那一个,平日里帮着朱海打理苍雄帮上下,很有几分能耐。
就说此时一众弟子贺寿,大弟子宁志云送了一座寿山石摆件,倒是与他本人沉默的性子很相符,二弟子李晨风痴迷剑术,送的是一柄名铸剑师季林打造的长剑,其亲子朱瑞霄送的是一件金丝软甲,虽贵重却不新奇,五弟子六弟子两人一起送了一套梅兰竹菊玉雕摆件,七弟子也是朱海的女儿送了一套据说是亲手缝制的金缂丝衣袍,倒也符合女儿家的孝心。
而朱瑞成所送之物与几位师兄弟比起来算是最不值钱的,但却是朱海最满意的,乃是大书法家醇风先生亲笔所题的一个寿字。
这个寿字一出众人皆有些吃惊,字虽写的的确很好,但众人惊讶的不是这个字,而是写字之人!
这位醇风先生不仅是书法家,还曾是当今晋帝的老师,五年前辞官归隐。听说这位大家自归隐后很少与外界往来,便是王公贵族想求见一面都难,而朱瑞成一个名不见传的江湖客却能求得他的一幅字,实难不令人惊讶。
众人虽惊讶,却还是纷纷道贺。
听着众人的恭维祝贺,朱海自然更加的志得意满。
美味珍馐,琼浆玉液,丝竹喜乐,贺声不断,端的是一派喜庆祥和之象,而东院书房内此刻却是刀光剑影杀意弥漫。
听到鞭炮声后,施槿便一路潜行到了书房。朱海虽不在书房中,但书房中却也不是空无一人。
蓝衣蒙面,正是她在树上看到的那个行迹可疑之人。
对方显然也是来书房寻东西的,她躲在暗处看着对方翻箱倒柜摸索敲打,原本她想等他找到想要的东西离开后再动手,只是等对方打开密室找到要找的东西时,她却不能让他离开了。
因为他们要找的竟是同一件东西。
“东西留下,你可以离开”
施槿挡在门前,看着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的男子。
男子闻言冷笑道:“东西是我找到的,凭什么给你!?”说着便将东西揣进了怀中。
施槿抱臂一笑,“因为你不是我的对手”方才她观察了他一刻多钟,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足见其武功绝不可能在她之上。
“哈,还真是够狂的啊!”男子不屑的扫了施槿一眼,压低声音威胁道:“不想死就赶紧让开!”说着便要朝外走。
施槿微微一笑,放下手臂道:“刚刚那句话应该留给你自己!”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疾风卷出,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会来,她的时间有限,没工夫跟他在这儿啰嗦。
男子翻身后退,堪堪躲过横劈而来的掌风,心中也是一惊,他没料到对方的速度竟会如此快。
刚出手的一击施槿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此人反应虽不慢,动作却略微迟缓,可见其内力修为并不是很高,十招之内她定能将其拿下。
步步败退后,男子掏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十招之时施槿并未如料想之中的将他拿下,并非她判断有误,而是此人的武功路数令她感到惊讶。
十五招时待确认了心中猜测后,打斗便就此结束了。
“你——”男子震惊的看着脖子上的匕首,刚要表达一下震惊,后劲一痛,便被敲晕了过去。
拉下面巾看了眼男人的脸,施槿微微蹙眉,他们上一次见面已是八年前的事了,单从长相她并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从男人怀中翻出要找的东西后,施槿又从其身上拿走了一块搜出来的玉佩,之后便开始收尾工作。
待一切做完,看了眼被她扔在地上的男人,施槿蹙眉微微思索了一瞬突然勾唇一笑,一把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义父,林庄主到了”
听了朱瑞成的话,朱海手中酒杯微顿笑呵呵的饮尽了杯中的酒,朝对坐之人道:“张兄,府中有些事,朱某先失陪片刻”
闻言,张峥眼神微闪,嘴上却笑着道了声无妨。
朱海起身与朱瑞成一同离席出了聚英园,往东院而去。
施槿看了眼靠着墙壁昏睡的男人,拍了拍手低声道:“这儿的味道正好帮你醒醒脑!”说着推开身后的小木门走了出来。
“谁在那儿?”
施槿脚下微顿,心中也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