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小风和小麟在万毒教中可以当成自己人,但也是因为风无麟而成为自己人,若是她与风无麟对立,那她们便不再是自己人,千如这回不能说实话,只好说,在这万毒教里,岂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小麟手脚麻利得紧,不一会儿,便带着食盒回来,小风也不再追问,就好像根本没有问过方才的问题,她没有爱过一个人,她不懂,但是,她希望她能够留下来,陪伴教主一生。
百里无忧的解药足足炼了四十九日,出炉这日,风无麟也来了,没有等寒晔以身试药,他便抢先一步将解药服下。
小风和小麟急得直直地盯着他,这药乃世间至毒炼制而成,若是不能解他身上的蜂毒,很可能对他造成反嗜。
风无麟突然脸色骤变,他中蜂毒已深,这药服下去,与他体内的蜂毒相冲,产生抗衡,顿时让他痛苦得扶着墙,一动不动。
小麟厉声吼道:“百里无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谋害教主!”
小麟这么一吼,门外便冲进来数名持刀教众,几把刀瞬间架在了百里无忧的脖子上,千如急了,百里无忧却不闪也不躲,就那样站着,似乎是在观察着风无麟的反应。
“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风无麟扶着墙,将教众们赶了出去。
百里无忧仿佛从未被刀剑架过脖子,他走到风无麟跟前,替他把了把脉,道:“应当是药起效了,只是你中毒太深,恐怕这苦头还得再吃一阵。”
风无麟擅使毒,自然也擅解毒,虽因前阵子卧床休养,并不知百里无忧这药除了他的宝贝金蟾之外,究竟还用了哪些材料,可他确信,为了千如腹中的孩子,这药必定也是能解蜂毒的。他从未这样迫切地想要解去自己身上的毒,同她一起做一个正常人,以正常的身份地去爱她,爱她腹中的孩子。
风无麟面上原本就几乎没有血色,一服此药,便更是苍白,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他一人身上,千如想伸手去扶他,却不能上前,她知道寒晔此时正在某一处看着她,她不想让他不高兴。
“这是必然,百里兄尽管炼药,只是得等我身上的毒彻底解了,才能给孩子服药。”风无麟让侍女扶他回房,小麟一下就冲上去扶住了他,见他并没有说什么,她回头朝小风使了个眼色,便踏着轻快的步子,护送教主出了百里无忧的屋子。
百里无忧向来爱干净,可这回为了炼药方便,把炉鼎搬到了房里,他自己顾不上打扫,也不让别人帮着打扫,数月下来,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这会儿人都退了出去,他才回想起方才几个面生的侍女鄙夷的目光,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得很。
千如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她头一天来万毒教,他的屋子便是这般乱糟糟的,已经看习惯了,她上前询问:“哥,以风无麟眼下的情况,究竟要服多少日,才能解了他身上的蜂毒?”
百里无忧一边收拾,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少则七八日,多则...不好说...”
千如问道:“总得有个大概吧?”
“这个确实不好说,他中毒已有二十余年,毒已入骨,治上几个月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这解药究竟能起几分效,我也不清楚。”百里无忧想了想,“过几日,我再多加些止痛的药材进去试试。”
小风脸上顿时出现了不悦,虽说试药是风无麟自己要求的,可百里无忧方才的话,让她很不舒服,仿佛教主的命被他拽在了手里,只是,她就算不悦,也不敢多嘴。
千如禁了声,倒不是因为小风,而是风无麟方才的模样,就仿佛蜂毒发作而得不到蜂蜜时的那般痛苦,她尝过这种滋味,撑三五天倒还好,若是几个月,便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也撑不过去的。
“我发现你这丫头近来总爱胡思乱想,放心吧,孩子出生前,我一定能让解药起效。”百里无忧正好收拾药罐子,他用碾草药的木锥在千如脑袋上敲了一记,“别想那么多,傻病会遗传。”
千如揉了揉脑袋,想必他是误会了,可她走神的真正缘由亦是不好同他说的,她便笑了笑,随小风回了房。
回到屋子里,千如拿着一本医书慢慢地翻了起来,小风则默不作声地在一旁收拾桌子上的碎布料。
千如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便也不多说什么。约莫一个时辰后,小麟才回来,她愁容满面,一进门就哭了起来。
“小风姐姐,教主他太可怜了,他方才明明很痛,却一直强忍着,回到屋子里,竟痛得晕了过去,好一阵才醒过来,长老说他自作自受,都不肯管他。”小麟抱着小风,哭得撕心裂肺。
小风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道:“教主中毒已深,此时让他戒了毒蜂蜜,单单服进里先生的药,必定痛苦不堪,过阵子等毒解了,他就不会再痛苦了。”
小风明明很难受,却一直安慰着小麟,千如听着,心里也莫名蒙上了一层雾气。
千如坐在窗边坐了许久,小风递来了一杯热茶,问道:“姑娘,教主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姑娘,教主为了你吃的苦实在太多了,你难道就不能好好同他说说话吗?”小麟说完,被小风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们虽心里都不喜欢千如,但也怕她去教主那里说她们的不是,教主眼下真是被她迷昏了头,她们似乎渐渐理解苍冥和玄极的苦心了,可是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当局者迷,而这个当局者,又是她们的神。
千如缓缓起身:“好吧,去看看他。”
自从那日在风无麟房中不欢而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一来是不想给长老威胁她的机会,二来,也是为了不再激怒风无麟,让他好生养伤。
风无麟的屋子如今和常人一般,不再看得到一只毒物,且日日有人打扫,十分整齐。
见她来了,风无麟连忙下了床,本想牵她到窗边坐下,可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他也不恼,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放到椅子上,然后对着她笑。
“风无麟...”千如刚开口,却被他打断,他在她身旁坐下,“你若是想让我自重,那就大可不必了,对你,我不可能会自重。”
千如原本是想让他自重,可听他这么一说,她便摇头:“你又不是我,怎知我想说什么?”
风无麟替她倒了杯茶,问道:“怎么今日这么急着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