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听我说,那些山妖都是冲我来的,只要我不在寺内,它们就不会纠缠太久。我想,他们应当是感知到了珠中的神力,但预判错了,没料到我会下山。”江流儿将竹简放在嘴边,急切地说道。
“我一定会查出幕后元凶,揍的他求爷爷告奶奶。”
空净迟疑地看了看远处金光闪耀的一百零八铜人阵,说道:“好吧,万事小心!”
收起竹简,江流儿重新挤进了人堆当中,皮影戏还在如火如荼地演绎着。
幕后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着:“大圣被那玉帝老儿招安上天,谁知适逢蟠桃盛会,却不邀请大圣出席,众仙嫌他是个弼马温,大圣勃然大怒,大闹天宫,将天庭掀了个底朝天,十万天兵天将,也捉拿不住一个大圣!直到后来……”
“后来,如何了?”人堆之中,几个稚嫩的孩子争先问道。
“后来,他被西天的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花果山,也被一只叫做混世魔王的熊妖所占领。被镇压至今,已有五百年了。”
孩子们望着幕布上背五指山镇压的猴子,心中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落得这样狼狈的田地,他们百感交集,表现在孩子的脸上,就是深深的失望。
“莫要伤怀,大圣只是一时落难,他会回来的!”
闻言,几个孩子的脸上又重新绽放出了笑容。
“对!大圣会回来的,一定会!”一幅幅天真无邪的面孔,看的江流儿心中动容。
他离开了人群,又独自一人行走在街上,前方的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大人们时而牵着孩子的手,时而将他们举的老高,幸福的微笑洋溢在脸上,一路上,一个个美满小家庭出街游玩,有说有笑,手里的糖人比蜜还甜。
这些落入江流儿的眼中,既羡慕,又不忍。曾几何时,他也如那些个头矮矮的小孩一样,烂漫无邪,甚至于直到今天,他已出落成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却仍像一个孩子一样,喜怒不由己。
月光如纱,缭绕乌云。
颈上的琉璃珠晃晃地扑闪起紫光来。鳞儿从中珠中窜了出来,化作一个平凡少女的模样,一身细布衣裙,隐去了头上的龙角。
“怎么这一路上,你都心事重重的?”
江流儿苦笑道:“害,我能有什么心事。”说着,他无奈地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是要在此地蹲守幕后主使,还是去往花果山,找你娘的下落?”鳞儿小心翼翼地问他。
江流儿不假思索道:“先查出幕后主使,再去。”
“不想找你娘么?”
“想,但降妖除魔,是少林弟子的己任。”说着,那一张苦涩的脸上,微微泛起了泪花。
很快,熟悉的笑容又重新挂在脸上,他悠悠地说道:“放心,妖是要除的,娘我也是找的!只不过我江流儿分身乏术,一时顾不上两头罢了,我们不急嘛。你说是吧?”
“好,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全力助你。”鳞儿道。
“多谢。”他冲着鳞儿真诚地作揖,道。
“鳞儿姑娘,还真是人美心善呢,哈哈。”江流儿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少女顿时小脸微红,一双清澈的眸子灵动地眨巴着。
“你夸就夸,捏我脸做什么?讨打!”少女娇嗔道。
江流儿当即就怂了起来,连声叫道:“鳞儿饶命,鳞儿饶命,别揪耳朵,别揪耳朵!破相了怎么办?我这张脸,可是千万少女的梦想!”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鳞儿冷哼一声,面对这么个自恋的家伙,无话可说。
“你们龙族的女孩子,戾气都那么重么?”
“你!”鳞儿被他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将他剁成肉酱。
“好了好了,我江流儿是只打不死的小强,现在又有鳞儿姑娘倾力相助,降妖这点儿事算的了什么呢?”
“算你识相。”
江流儿行至此处,碰到一间像模像样的旅店便住下了。
“还是鳞儿姑娘潇洒,只需居住在珠子里就好,不像我这没巢的鸟,无处安放。”
“少跟我贫!”鳞儿在珠中怒道。
言罢,江流儿将宝珠收紧自己的衣领里,爬上卧榻便睡下了。
睡到一半,门外好几个粗壮的声音叫吼着:“所有人出来!查房!”
其中一名房客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冲门外没好气地说道:“你谁啊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查什么房?吃的不够饱吗?”
“我们是奉朝廷命令前来搜查的官兵,请你配合我们!”一个正义凛然的声音说道。
“那也等明天老子睡醒了你再查!”房客倒头就呼呼了起来。
那房门被雄伟的官兵一脚踹开了。
没过多久,大院里,整间旅店的住客都一字排开,抱头蹲在地上,其中包括江流儿。
“军爷,你们搞这么大阵仗,不知是要抓谁啊?”江流儿诚恳地问道。
为首的那个官兵,从腰间掏出一幅画像,上面画了个道士模样的青年。
“你们,都睁大眼睛仔细点,有没有在这家店里见过这个人?”
“没有!”
“我也没有!”
“我们都没有!”
“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还是那个房客,依旧没好气地冲官兵道。
领头的那名官兵并没有受他影响,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听着,现在朝廷正在不遗余力地追捕这个道士,如果你们在任何一个地方见到他,就把他带到衙门来,有赏。”
“收队!”他大呵一声,一众士兵纷纷列队离开。
江流儿疑惑地看着那一列官兵,心中回想着画像上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又回到房间,再次睡下了。
……
落霞的红光斜斜的打在少林寺的屋檐上,映照着绿瓦红墙。一只青色的雀鸟伫立在房梁顶,轻啄着羽毛。
萧瑟的秋风拂过,树影摇落的波光闪现在众人疲惫的脸上。那一百零八个铜人,收起了阵势,变回原来的肤色,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门外,赶到的空净脚踩着遍地躺倒的山妖,蹑手蹑脚地溜进寺内。
“空净!”空惠大喊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面对大师兄的连声质问,空净唯唯诺诺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是陪江流儿那小子下山的,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怎么没回来?”空惠大胖子气急败坏。
空净拗不过他,只得将他们在竹林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空惠,空惠听后陷入了沉思,暂且无暇顾及空净私自下山的罪过了。
“江流儿现在,正在十里街独自调查呢。”空净道。
“江流儿刚一下山,山妖就如此密集地出现……”空惠挠了挠头,思索了片刻,又道:“兹事体大,还得去禀报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