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凌霄宝殿
仙鹤立于云端,梳理着羽毛。
千里眼与顺风耳两人疾步奔向殿外。
座中,玉帝捋了捋胡须,如往常那般闭目养神。
听见殿外的动静,他缓缓睁开双眼,只听千里眼的声音说:“陛下,下界有火龙鳞现世,与妖猴有关,是否要派人前去捉拿?”
“不必,继续静观其变。”玉帝道,说话间,脸上并无泛起波澜,平淡如水。
殿外二人诺了一声,便告退了。
……
“老人家,江某一再忍让,全因您是长辈。但事关重大,若你硬是这般顽固,那晚辈只好硬闯宝地了!”
江流儿态度强硬,直奔洞口而去。
水帘洞的禁闭法阵,由于常年没有人维护,说实在的,安全系数已经大大下降,加上法阵的原主人现在是一个法力全失,沉睡不醒的猴子,想要破开他其实易如反掌。
老白猿厉声干咳着,那一张老脸瞬间拉了下来。但拗不过对方年轻气盛,也只能无可奈何。
江流儿虽然失了礼节,但毕竟不是要抄家灭门,只是想见大圣一眼罢了,于是不理会老白猿的意思,自作主张破掉了洞口的门禁。
冲入洞中,江流儿出神地看着周遭陈设,石板凳上还坐着那几位苍老的猿猴,他们都是当年大圣的麾下。
“几位,冒昧打扰。”江流儿拱了拱手,又道:“不知你家大王现在何处?”
石凳上的老猿摇摇头,看他的样子,已经老的连一句简单的话也几乎不能说了。
江流儿闭起眼睛,将自己的神识延展至远方,仔细搜索着这里的上上下下,每一细微处。
“隐约能感觉到大圣的气息,他应该就在这里面。”
江流儿一步一步穿梭在洞中,目光在四周不停地挪移,最终定格在一座石门的面前。
江流儿按下石钮,大门缓缓打开。果然,榻上躺着的正是他要寻找的大圣。
龙鳞在江流儿手中闪现起光亮来,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反应。
顿时,龙鳞仿佛受外力驱使似的,自己飘飘然悬浮在空中,飘到了孙悟空的眉上,火红色的光华瞬间覆盖了全身。
“原来大圣的记忆,藏在龙鳞里。看样子,失去记忆的不止鳞儿一人,也许五片龙鳞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这一切,都得在之后的行程中找到答案了。
只见那鳞片闪闪发光,光影之间,流转出了记忆的画面。
孙悟空两眼一睁,他醒了。
江流儿喜出望外,笑着迎了上去,道:“大圣,久仰大名!”
那猴子迷迷糊糊的,似乎没有听见江流儿的言语。
他突然眼前一亮,颠颠倒倒地爬冲出了石室,又突然望见座上的老部下,呆立在原地,四处张望。
“大圣,这里是水帘洞,他们都是你的旧部吧,你想起来了吗?”
江流儿一番问话,却仍然不曾收到回音,江流儿暗自猜想,这猴子该不会真的像鳞儿说的那样,连走路和说话都得从头学起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想从他口中得知接下来找寻母亲的线索,恐怕过程会十分艰难了。
石凳上的那些老人们,他们苍老的脸上已经布满涟漪,看不出什么是惊讶的表情了,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眼角那一点晶莹的泪花,他们不说话,你却能领会到他们在想什么。
眼前人,就是他们苦等了五百年,那个不可一世的王。
孙悟空在原地顿了顿,又爬行至洞口,奋不顾身地跳了出去。
阳光的味道,他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了。重见天日原来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他感到全身充满了灵力,这些灵力是从龙鳞而来,那是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这些灵力此刻淬炼着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燥热。
他忍不住一头栽进水流中,以求给自己降温。
猴子在水中撒欢,暗棕色的绒毛尽数浸湿,整个变得湿哒哒的。
“是大圣!”花斑惊呼道。
随后,他又喊道:“大圣!你还记得我吗?”
猴子依旧在水中不停地翻来覆去,此刻他的体内犹如火在烧,难以平复的热炙烤着全身,致使他的周围冒着丝丝白烟,猴子眉头紧蹙,表情痛苦,像是在挣扎着一般。
他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可是没人能听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声音,都像是一个符号被割裂开来了。
远远的,江流儿置身于洞口,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龙鳞的力量一时间这样侵入体内,若不是大圣这一幅金刚不坏的身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成了一团灰了。”江流儿淡淡分析道。
猴子猛地拍击着水面,惊起一朵朵杂乱无章的浪花,而他的表情依旧狰狞,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在日光的照耀下扑闪着银光。
猴子的眼前昏天黑地,红黄交加,火光笼罩了他的视线,双眼泛起了血一样的红色,灵力已经冲入他的脑中,正在完成最后的迁移工序。
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被瞬时拼凑了起来,一幕幕闪现在猴子的眼前,犹如过电影一般,那些人,那些战斗,那些话语,都在这一瞬间全部了然于心,丢失的记忆一朝得回。
记忆中的每一次日升日落,血染沙场,与如来斗法,与天兵厮杀,在那样一个昏黄的午后,一只猴子静静地凝视着天边的晚霞,幻想着天的那边是什么样子。
“猴子,你又在那儿偷吃桃子!”
“猴子,世上再没有比晚霞更美的东西了吧!”
“妖猴,你祸乱天界,作恶多端,我等奉命将你拿下,诛仙柱上有得你受!”
“泼猴,别躲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它无处不在,我,亦无处不在。”
“如来!可敢与我出来大战三百回合!押着我算什么本事!你们杀不死我,灭不掉我,就弄这么一座破山压住我!”
“看看它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什么也做不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再无威胁了!就这样,还不如我的一条狗能打。”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