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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袁公路损兵折将 孙文台中伏陨落

却说赵云在恶虎口里救了那匹白马,奔下岭来汇合李严,将岭上事说了,众人具惊,于是催动车驾快行。

忽见林中飞出一彪人马来,约有七八百人,尽是骑兵,极其彪悍。当先一人头裹白布,身披青袍,内罩铁甲,绰一杆长槊,冲上前来大喝道:“白布长衫紫领巾,波澜倒泻入君心。鹿肠山上讨饭的,来的报个腕?”

赵云知他说的黑话,当下拍马上前道:“天旱赶路的,万望白波大王行个方便。他日黄白一件不少,尽数拜山。”那人还未答话,身后一人奔出阵来,指赵云大喝道:“哪里来的贼牛子,敢盗你爷爷的宝马!”

云道:“我等是正经商人,怎会行窃?”那人道:“兀那贼人,休来狡辩!你坐下那匹月照千里白,是我们从北疆一个马贩子手里抢过来的,如何成了你的坐骑?”

云大笑道:“这马是你们养的?还是你们买的?你们从别人手上夺来,我便从你们手上夺去,天公地道,有甚么使不得?如何称为贼子?”那人大怒,挺刀来砍赵云。

赵云冷哼一声,纵马迎上,只一合,挑落马下,余贼大惊。云纵马突入贼丛,枪挑剑砍,杀翻十余人,其余贼众纷纷走避。

忽见贼后冲来一人,大喝道:“小贼休要猖狂,吃我一斧!”举斧就砍赵云,云舞枪与他杀作一团,二人盘旋斗了五十合,那使斧的难抵赵云之勇,虚晃一斧,拔马退在一旁,戟指云道:“来者究是何人!”

赵云将手中枪抖个枪花,大声应道:“我乃大汉博望候麾下常山赵云是也!”那人闻听,先是一怔,旋即大笑道:“果然是英雄之辈,恕某徐晃眼拙。”说完,又对那为首的山贼耳语几句。

那山贼头目听后,就拍马上前,抱拳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将军见谅。”就让麾下让开道路。

赵云见众贼散开,急忙赶车驾奔过,一路快马不停,直至孟津,方才歇息,打火造饭。次日天明,沿颍水、过长社,径奔汝南而来。

这厢陈翔见刘雄家眷已至,慌忙接风洗尘,正聚酒半酣,忽报伏牛山悍匪周仓、裴元绍在睢阳掳掠民舍,图谋造反。翔惊道:“二贼皆是黄巾余孽,且又勇猛善斗,如今为祸谋反,确实难破!”雄道:“不须大人忧虑,雄请出兵讨伐。”翔大喜,即令账下校尉桥蕤引三千兵马与雄同去。

刘雄领命即行,不一日,兵至睢阳。雄命桥蕤、关羽率军拒敌,自引其余人马潜到伏牛山下埋伏。

云长领命而来,正遇贼首裴元绍,桥蕤挺枪而出,径冲彼阵。裴元绍纵马来迎,两个斗的不分上下。云长看的心焦,绰刀冲到阵中,桥蕤收马就退。

裴元绍见一将舞刀冲来,宛如天神一般,当即喝问道:“来者可是桃园英雄关云长?”云长勒马道:“既知我名,还不下马受缚!”元绍闻言,滚鞍下马,拜在道旁。

云长勒马问道:“你乃何人?”元绍道:“某姓裴,名元绍。自张角死后,一向无主,啸聚山林,权于离此二十里的伏牛山上藏伏。”

云长轻抚美髯:“你不识我面,何以知我名?”元绍道:“那伏牛山上还有一关西人,姓周,名仓,字元福,他两臂有千斤之力,板肋虬髯,形容甚伟;原在黄巾张宝部下为将,张宝死后,便与我啸聚山林。他多曾与某说过桃园三英当世豪杰,又曾细说三位将军模样。某见将军赤面长髯,又使青龙刀,便猜定是关将军无疑,因此下拜。”

云长微微点头:“绿林中非豪杰托足之处。我今不杀你,你可劝那周仓改邪归正,勿陷其身。”元绍拜谢道:“绍愿为将军马前小卒,死而无悔,唯愿将军收留。”

云长正欲答话,忽见一彪人马奔来。元绍道:“此乃周仓也。”云长立马待之。果见当先一人,黑面长身,跨马持刀,引兵奔来。

其人见了云长,惊喜道:“此关将军也!”滚鞍下马,俯伏道傍道:“周仓参拜。”云长见周仓如此威武,心里甚是喜爱,便问道:“壮士何处曾识关某来?”

周仓答道:“旧随黄巾张宝之时,曾识将军尊颜;只恨失身为贼,不得相随。今日幸得拜见。愿将军不弃,收为步卒,早晚执鞭坠镫,万死甘心!”再三叩首。

云长见其意甚诚,扶起二人道:“你二人随我去,其余众人如何?”仓回头大呼道:“愿从则俱从。不愿从者,自行安顿去。”众人皆道:“愿从。”云长大喜,遂纳众军,来见刘雄。

刘雄见了二人,好生嘱咐一番,班师回汝南来见陈翔。翔出郭迎接入城,设宴庆功。

酒至半酣,翔道:“首义如此雄才,汉室可兴也。但忧寿春山匪不时来寇城镇。”雄道:“我二弟云长智勇兼备,足镇四方。若用他出镇寿春,山匪何足虑哉?”翔大喜,遂从其言,令关羽坐镇寿春。

却说陈翔账下主簿杨弘,素无信义,今见陈翔如此重用刘雄等人,自家又曾言语相难刘雄,深怕日后招来祸乱,遂伙同校尉桥蕤连夜奔逃至南阳投奔袁术去了。

袁术得二人来投,大喜,问其为何?二人具言太守陈翔不识好歹,容纳袁公仇人刘雄等等。术大怒,遂命纪灵、张勋、袁涣率军三万来攻汝南。

二人领命直叩城下,消息飞入太守府内,陈翔惊惧道:“袁公路震怒,遣精兵来攻,该如何应付?”刘雄道:“大人勿须惊扰,我愿出兵抵御,管叫他片甲不回。”翔大喜,尽将汝南郡兵七千尽数交给刘雄指挥。

刘雄即引本部兵马与郡兵拒敌。两下对圆,各布阵势,纪灵挥舞三尖刀出阵,廖化出马交锋,斗约二十合上下,难抵纪灵勇猛,拔马回阵。

龚都、刘辟二人各舞刀枪出阵,具被纪灵杀败。张勋见纪灵得胜,挥军掩杀来,刘雄军马甚少,只能败退一阵。郭嘉道:“术军虽勇,大半不识兵法,可结阵以破。”雄然其言,乃令李严引兵布雁行阵,引弓弩手三千,分列两侧。自引众将布锥形阵迎敌。

次日两军对战,纪灵率军立马突前,张勋挥军冲杀,李严引弓手皆伏于两旁,飞蝗射箭,袁军两翼倒地无数。刘雄驱军疾进,犹如刚锥一般,直插敌军心脏,袁军不能抵挡。

张飞马快,绰矛冲锋在前,先挑张勋下马,再将敌阵主旗斩落。袁军见帅旗失向,四散而走。纪灵乱军中正撞着刘雄,战不数合,兜马败走。刘雄率军从后掩杀,斩获颇丰。

纪灵败军至宛城,言折了张勋。袁术大怒,再令大将雷薄、乐就引兵复来,其麾下从事中郎阎象谏道:“现今天下未乱,董贼劫掠天子西迁,海内名士豪杰,咬指断背,誓要迎回天子于东都。主公与刘雄之仇为私,与董贼之仇为公也。主公安能因私废公?况且袁家乃天下第一名门旺族,世人皆唯袁家马首是瞻,若主公移兵向东而使董贼无忧,则使袁氏立于万劫不复也。惟请主公三思。”

长史杨大相亦谏道:“汝南淮上等地,乃主公宗族之所,不可使其妄遭兵祸,而令民生涂炭,只能徐徐图之,以为后日立业之基。”术觉二人所言有理,遂罢兵休战。

却说另一方面,孙坚引兵回江东。乃令程普、祖茂引军在右翼,黄盖、韩当为右翼,三军缓缓往江东而来。行至江夏地界,便遇黄祖、蔡帽引军拦住。坚大怒,挥军厮杀,两方混战,各有折损,战至黄昏,瑁收兵便退。孙坚自引兵回江东,两下罢战。

孙坚由此恼羞刘表。及到江东安定不过数月,得袁术从宛城遣使者送信,信言教合攻刘表,瓜分荆州。坚便聚众将商议。坚道:“前番刘表无故断我退路,今袁公路邀我同伐刘表,正是报大仇时机。”

程普道:“袁术狡猾,主公忘却虎牢之战乎?”坚怒道:“袁术枯骨之辈,我何惧哉!”黄盖谏道:“大战刚毕,恐兵无战意!”

坚不悦道:“我江东兵马攻伐必克,何无士气耶?”朱治等都来相劝,坚怒叱众人道:“我自纵横江东,天下闻名,尔等须不懦夫,奈何相拦!”喝退众人。令程普、黄盖留守江东,自领军马三万,以长子孙策为前部,朱治为后合,韩当押运粮草,杀奔江夏而来。

江夏太守黄祖引兵便与孙坚厮杀。坚长子孙策,年方十七,骁勇善战,荆州兵马皆惧,被杀得大败亏输,逃回襄阳来见刘表,说孙坚势不可当。表派大将候同、孙音前来拒敌,尽被孙坚杀败。

坚两月之内,连夺江夏、江陵等重镇,直将襄阳团团围住,四面攻打,水泄不通。表大惊道:“襄阳一破,我等死无葬身之地。悔不该听袁绍之言,与孙坚作对。”

其麾下谋士蒯良道:“主公勿忧。孙坚听从袁术奸计,枉自专行,冷却众将之心,跨江而击我荆州,其战线拉长,已犯兵家大忌;我有一计,可狙杀孙坚,退却江东军马。”表忙问细备。良道:“可修书一封,命健将突围往袁绍处求救;若孙坚不来赶则罢,若来赶时,诱至山中盘旋曲折之处,乱箭射之,坚必中计!”表大喜道:“荆州有蒯异度,何愁不退江东军马。”便修书一封,教健将吕公突围前往河北。

这厢孙坚在营中闻报,说道:“有一彪人马杀将出来。”坚暗思:“此必求救之兵也。”急上马自引十余骑,前往追赶。那吕公早命士卒于丛林杂草处埋伏。

不过片刻之后,孙坚舞槊赶来,吕公就与其交战,只一合,吕公便走。坚追至山前,忽听一声锣响,伏兵突出,山上箭石具发,坚冲锋在前,怎能躲避得及?瞬间身中数箭,倒桩下马。

吕公大喜,正欲下马去取其首级,忽一将斜刺里杀出,一枪刺中吕公胸膛,公倒毙落马。原来孙策知父亲只身前来,急忙拍马寻来,眼见孙坚倒地,心急如焚。舞枪就刺死吕公。

孙策救了孙坚,连夜退军,直到江东。急请名医救治,医者道:“身受重创,箭伤经络,药石无用,回天无力耳。”程普等诸将闻言,尽皆伏地痛哭。

孙坚自知命不长久,先唤孙策入内,策入跪侍父亲床前,并无点泪。坚道:“我儿伯符,自幼刚毅勇烈,深肖于我,父心甚慰。但须知刚久必折,不能成事。我死之后,你要善孝尊母,抚育你弟妹五个成人,衣食足备,不可怠慢。”策拜道:“谨遵父亲之命。”

孙坚教孙策出,又唤程、黄、韩、祖老将入内,四人哭拜于地,坚道:“我悔不听诸公之言,方有此败。只是我死之后,袁术、刘表等辈必然图谋江东,唯恐不能挡也。”四人道:“我等万死不舍将军基业。”

孙坚长舒口气,点头道:“如此我死也瞑目。若江东能守,则守之;如若不能守,公等可念昔日情分上,保我家眷北投博望候刘首义,使我孙氏不止断脉。”四人泣拜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孙坚又道:“如若他日效力博望侯驾前,尔等须尽心辅佐,永生不可有二心,他日封侯拜将,乃孙氏之福。我泉下有知,当为之庆贺也。”说完又唤孙策入内,指之道:“你有野心,固然为好。但日后为臣驭下,敢行反叛之事,我于九泉之下,亦来索你性命。”言乞,瞑目而终。

孙坚一生勇烈威猛,所向披靡,为天下英雄所敬也。时为公元191年,汉献帝初平二年春二月十八,享年三十七岁。后有诗叹道:

“骁骑多有愚与智,猛将飘然恐后时,怜爱苍生比蚍蜉,惜其中道失归途。”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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