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我只是的一个弃婴,襁褓中仅留一枚青玄轴戒,是他让我明白了我不是一名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摸宝胡族的唯一血脉。
摸宝者盗死人物,谋活人钱,罪孽深重,并不被世人认可,是比下九流更低贱、见不得人的败类。胡族只我苟活,继续守着胡族最后的至宝——江流——开启玄冢的十间钉之一。作为反对者,胡族已然覆灭,但江流绝不能落到支持派手里,十间钉仅差江流,玄帝之脉复苏待及。
七年前我受改命之法,江流与我连结为一体,这使我成了十间钉。而我,必须以我的一生去阻止他们的不死妄想。
这便是我为何活着!
胡笳深呼一口气,她并非大能神通之人,也没有师传门路招法,此时若要对付这些成群的毛兽,只恐凶多吉少。灵动之躯也会疲于层围局面,虽说这些毛兽轻易可击,但耐不过数目巨多,且它们之间有着独特的交流方式,颇受组织,牵制都难以保证,更别说在找到茵言后甩开这些毛兽并成功跟诗雨会和。
“啧。”胡笳轻叹麻烦,但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呵啊!”胡笳逮着一只岩蚁开路,一脚扫出,踢得它绿汁横飞,直接击倒一片同类,但缺口又被迅速补上,其他方向的岩蚁也窸窸窣窣,蠢蠢欲动。
嗡嗡嗡。
局面僵持了一会儿,接着一阵声音从远空传来。是群蝇头飞翅光身披甲的东西,它们口器咔哒作响,显然是毛兽的援军。而在这一愣之下,胡笳冷不丁地被一只岩蚁咬中,她声竭凄厉地大叫,岩蚁力道不小,硬生生撕去胡笳一块小腿肉。
胡笳随声跪倒,岩蚁流顺势没上,若是被埋在其中,也只怕尸骨无存!且伤口处僵硬瘙痒,自己恐怕中了蚁毒。
茵言,抱歉了。胡笳咬着牙,迅速点穴封住了右腿,接着用左腿蹬地,逃脱一次岩蚁的围攻,但落地之刻,拉牵下疼到伤口,胡笳冷汗直冒,双手握拳撑地,再次跪倒,要逃不走了吗?
“胡笳!”就在胡笳闭目等死时,一声呼叫却让她宛若做梦,这是韩茵言的声音!但她又怎么在这?
呼呼呼,一棵燃木划过天际落在胡笳不远处,岩蚁顿时大受鼓动,纷纷追着燃木扑去。这提醒了胡笳,毛兽没有视觉,莫不是靠着体热索敌?当下胡笳强撑连跃,跳到韩茵言身边,一路有韩茵言燃木作饵,倒不惧阻拦。
“没事吧!”韩茵言扶着胡笳,她瞟了眼胡笳的灰发,并没有说些什么。
“快走,那些会飞的能看得到我们。”胡笳指向要同贾诗雨汇合的山包,将自己搭在韩茵言身上,可是韩茵言却将自己背起。
“我……”胡笳不禁咋舌。
“没事,你也不重。”韩茵言说得是实话,她原以为胡笳至少跟自己体重相近,但事实却出乎预料。不过她也不敢停歇半刻,拔腿就跑。
胡笳伏在韩茵言背上,只觉劫后余生,但危机并未解除,至少要跟贾诗雨会合才行。扑通扑通,心跳声格外分明,胡笳苦笑一声,自己是在害怕吧,尤其是蚁群将要吞没自己的那一瞬间:无助、绝望与恨。
嗡嗡嗡。嗤!胡笳射出刀刃,一只飞虫落地,但无疑这告诉了她们飞虫已经追上来了。
韩茵言咬了咬牙,她什么都不会,能做的只有跑,确实有点来气,她看到的小说里穿越的主角,无不有各种前期优势来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可是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果然,那些杜撰的作品根本就是愉悦人心。
“追来了。茵言,借你身体一用。”韩茵言略微纳闷,她又哪门子借我身体?待胡笳一跃,立到韩茵言肩头,后者也忙以影视频道那些练武之人的马步模样蹲下,尽量降低自己的重心。
“拜托了。”胡笳神情凝重,所幸这段时间足够让毒素所造成的麻痹掩盖住伤口的疼痛,而自己及时点穴减缓了毒素往全身蔓延,不然此刻自己可立不起来。
追击而来的飞虫约莫十来只,它们会飞,较胡笳有空中优势,胡笳只能借助韩茵言身高来拔高攻击平面,不然凭单腿攻击很是麻烦,但这也限制了胡笳的活动范围,实在是无奈之举。
“茵言,待会儿我落下时,务必接住,然后赶紧翻滚出去。”胡笳说完,飞虫正好迎上,只见她解下外衣将其扭成一棍,对着飞虫便是无情地挥舞。
韩茵言不敢妄动,她只感觉胡笳就像杂技演员一样,在自己肩上左右互跳,好不多时才落下一两只飞虫,原以为胡笳是要跟飞虫耗在这了,但……
刷!韩茵言见胡笳落下便立马抱住,紧接着卧倒翻滚,空中顿时一亮,是爆炸。但韩茵言没有时间管胡笳是怎么做到点火引爆的,她只管跑。
接下来的路没有飞虫追击,想来刚才被胡笳解决掉了,韩茵言总算松了口气。要说她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她就是这种人,越紧张反而表面越镇定。她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艺术生,要说唯一的天赋那就是观察力和想象力强,这种规格的蚂蚁要是以前的她早就吓晕了,或许是她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所以还能强撑着吧。
“茵言,好样的。”胡笳扯着嘴角说道,右腿麻痹无感不假,但失血过多也不假,加上时间一长,这种眩晕更是席卷而来。
“胡笳!”胡笳头一栽,韩茵言赶紧放下了她。原来之前天黑,韩茵言并未发觉胡笳伤势严重。稍微检查了一下,韩茵言自断干净袖布给胡笳简单缠了一下,她不会包扎,只能模样到位了。
韩茵言现在慌了,她对这里真的什么都不懂啊,四周阴森森的,鬼知道会不会还有那种怪物。韩茵言轻咬下唇,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笳笳,茵言!”就在韩茵言一筹莫展之际,贾诗雨宛若救星降世,她原本是要在约定的山包等胡笳,但奈何她实在放心不下,加上看到突兀的火光,她决定冒险看看,怎知一来便是此景。
“贾诗雨,你可算来了,你说自己略懂药,快来看看。”韩茵言赶忙拉她过来,她现在也是急得很,胡笳情况不容乐观,“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吩咐,虽然我什么都不懂。”
贾诗雨摇了摇头,“不怪你,我先看看情况,我不是医师,家里是贩卖药材才略懂药理,恐怕还要你找些药材。”
“没事,我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了。”韩茵言苦笑道,她自觉站在一旁,看着贾诗雨脸上阴晴圆缺,心中也是担忧万分。
“虞子根……不,茵言,你找些白色的小果,指头大小,叶片背毛圆形,多在树荫下,白果捏碎有异臭,这是狐遗泪。还有长条形四窄叶片,那是龙冠束,也是比较矮小,叶片非常密集,很好认,小心划到手。”贾诗雨接着又大致描述了几种药草,韩茵言点头应允,抬脚就走。
“唉。”贾诗雨看着晕倒的胡笳,心中愧疚无比,她摸出包里的江流,这也是胡笳未示人的秘密,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但不管为什么她要瞒着自己,总之她又救了自己一命,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事。
“我来吧。”
!贾诗雨连忙扭过头,只见白黎跛脚走来,身上披伤带血,相较于之前的冷淡蛮狠,现在倒是落魄许多。
“你……”贾诗雨心中五味杂陈,这条路是他带的,但他此刻又是伤痕累累,算是报应吗?
“你打算把毒吸出来吧,虽然胡笳及时封住了穴,但此毒不去,她的腿恐怕就要废了,我责无旁贷。”白黎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三女会不会记恨自己,但今天确确实喜忧参半,他自己也只觉得造化弄人。
“好。”贾诗雨没有犹豫,不是她自持身份狠不下心去做,而是她不会,此刻白黎确实解决了她一个难题。“来。”贾诗雨借来蒙缘划开胡笳的衣物,露出她白嫩的肌肤,当然还有集群的毒斑,接着她在毒斑处开了个小口,白黎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的任务。
过程很漫长,白黎也紫了嘴巴,所幸毒已经大部分吸出,剩下的就靠药物治理了。贾诗雨又给胡笳包扎,算是完成一个任务了。
“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她。”白黎含糊地说道。
“呵呵。”贾诗雨掩嘴轻笑,她已经释怀了,“难不成陆羽的关门弟子害羞了不成?”
“唔,师傅从小严令禁止我跟任何异性结识,更别说……”白黎低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哼哼,我知道了,白黎弟弟,我这样叫你吧,快去清水漱口,不然你也会有麻烦。”贾诗雨莞尔一笑,此时的白黎就像犯了错的小孩,让她不忍心责骂。
“好。”白黎收起蒙缘,朝着最近的水源走去,他熟路,这对他来说不难。
“主人,她们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白黎脑海响起,如轻瓷碰玉,让人回味。
“说来话长。”白黎回答道,的确,这一切都说来话长。
下午。
白黎躺在地上,这阵法里的景色倒也是斗转星移,日落西斜,不愧为演化境阵法,一切都随着自然而动。他没有办法出去,自然只能等死。
咕咕咕,白黎压着肚子,他饿了,不知道这阵法里有没有东西吃。他沿路用蒙缘刻下沟痕,算是表示此地来过,也不至于会迷路。
所幸白黎找到了,“不愧为演化境阵法,吃的都有。”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生存的第一要义就是填肚子,白黎连忙摘下几个果子,大口大口忙塞着,反正又没人看见,谁管他吃相呢?
然而天更加阴沉下去,白黎抹了把嘴,他担心的就是怕下雨……然而事情更绝望。
什么!雪?白黎看着这在鼻尖融化的小东西不禁大骇,这是夏季六月,怎么可能下雪!糟了,如此下去是要冻死自己啊。白黎顿时急得团团转,他从小畏冷怕热,雪更是他的催命符,每次冬天都是师傅给他渡气撑过的。
只是这片刻的思考,这片林子就已经银装素裹。白黎被迫缩成一团,他冷到了骨子里,哈气搓手,所有能想出来取暖的方法,他都试了,可是完全没用。而且大雪覆路,自己做的标记也看不见了。
冷……冷。白黎被雪压倒,白色的雪花将其盖了过去,他意识也渐渐模糊……我要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从雪地里兀的伸出,接着是另一只手、上半身,最后整个人都出来了。
白黎迈动着毫无知觉的腿,一步一步皆以蒙缘作杖。要往何处去,他不知;要往何向去,他不知,总归就是机械地走,走到死为止。
扑通。白黎应声摔倒,他实在不行了,这白色的魔鬼一直期冀他来,现在恐怕要如它愿了吧。然而此时一声短促的笛音钻入白黎的耳朵,然后又是一声长音,接着开始了一首笛曲。
有人!这里面有人!白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自己还不能死,说不定这里面早就有人住下了,而且已经安家,更可能雪天里他们,他们生了火。一想到这儿,白黎怒喘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撑起了自己,他寻觅着笛声源头,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约莫十来分钟,白黎只觉得眼前的树渐渐稀疏,心中不禁大喜过望,看来要走出林子了,这脚下的劲也全部使出。
白黎跑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湖,或者说是望不到边的湖。而笛音此刻也格外清晰,那吹奏者就在附近。白黎环顾四周,却无一个人家,没有房屋,更别提火了。
那是?白黎恍惚间看到树上有个人影,他缓缓走去,近看是一女子,一个刹尽万人的画中人。
她黑发瀑下,云髻流霞,绸衣皂白,青蓝衬它,十尖跳动,一只红净晶莹的玉笛点了这世间唯一的刹那,赤露脚丫,嫩藕莲腿,当在枝头荡下,雪见避道,风过不忍,褪尽尘世铅华,俏脸瓷娃,玉簪秀扎,蓝丝带麻,似仙似神,不是人间之物。
笛音一停,白黎神志也夺了回来,雪也停了。她睁开了眼,一双摄人魂魄的蓝宝石般湛蓝的眼直接让白黎呆住了,这双眼让白黎有种俯首称臣般的自愧,像是对王的疯狂的崇拜。
太恐怖了,白黎不禁心惊胆战,对方淡淡地看着自己,由于她在树上,自带有俯视的动作,而自己却在仰望。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白黎试探一问,她给自己一副很危险的气息,所以说话都必须小心谨慎。
她摇了摇头。
白黎心中顿时凉透了,也对,她要是知道怎么出去,早就不在这里了。“那你知道这是哪吗?”白黎尽量让自己的发音不颤,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她这次倒没有摇头,而是轻轻跃下,一股香风入鼻,白黎更加害怕。“你在怕我。”她却如此反问,或者说是直接点破。
白黎不禁气短,心脏马上就要跑到嗓子眼了,是的,他只有怕,对方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危险二字。呛!蒙缘出鞘,刀指她喉咙,白黎完全是下意识拔刀,但她不躲也不避,风轻云淡,甚至眉毛都没动一下。
女孩往前迈了一步,白黎见她只往刀尖上走,连忙退了一步,她又行一步,他又退一步。白黎看着女孩神色平淡地朝自己走,他不禁连连后退,窘迫至极。
扑通。白黎竟不知道后面已经是湖水,一脚踩空跌入湖水里,想游回岸边,但自己的头却被压着,伸不出水面,这样下去自己得呛死不可。白黎扑打得越发厉害,终于施力者大发慈悲,撤去了力道,让白黎能够重返上岸。
“咳咳,哈呼哈呼。”白黎软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而抬头时四周竟然没有雪了,倒像是在春季。
“嘻嘻。”接着白黎听到了一连串的铃笑声,原来是她。这一笑才让她亲近起来,原来她也是会笑的啊,我在想什么!白黎顿时一惊,现在是赶紧想办法出去才对。她虽是女孩,但却美的不像话,而这正是白黎怕她的原因之一。
“你故意的。”白黎后知后觉,她在自己对面,明显是看得到自己背面的湖,但她显然是要自己落水,所以才不提醒。
“那又如何?”女孩笑完便坐了下来,“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想不到还有你这种有意思的人。”白黎无语,她更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现在正急着出去呢。
“这里已经几百年没有人进来了,好不容易有个人,我不取乐还干嘛?”女孩玩弄着头发,淡淡地说道。
但这话却如雷劈一般击中了白黎,几百年是什么概念?她不会是妖物吧,敢情这阵法是来困住她的?
“这里不是阵法,”女孩似是知道白黎如何想的一般,接着吐露出三字:“是灵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