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楼月是来给三哥送糯米团子的。”
楼月的身上染上了点点腊梅的清香,楼月望着周灼时,月亮似的人儿似乎被腊梅的芬芳所环绕。双八的年纪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巧的是院里的梅花也开了。
楼月的话答非所问,周灼收回了略带薄茧的手。
“楼月的头发长长了,很好看。”
楼月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抬眼看着他。头上的温热消失,周灼接过了楼月手里的糯米团子,含笑看着她他眼中的楼月。
秦楼月感觉到手上一阵温热,才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个香囊。
秦楼月有些好奇的看着香囊,而后又看向周灼。
周灼:“送你的金银花种子。前些日子,金银花与楼月…很像。”
“三爷,三爷!”
朱情诺神色慌张,也顾不得店铺的工作帽子都挂在了马尾辫上。秦楼月连忙收起了香囊。
看到楼月和周灼也顾不得当下是什么个情况。一下子跪在两人的面前,楼月微微蹙眉,伸出了手。
“诺姐,先起来。”
朱情诺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周灼的衣角。身后似有猛兽,下一秒便要将她扑食。
“三爷,那混账东西又要把手伸到我的腰包里,要拿钱去赌了!”
铺子的门口都是围观的人,穿着布衣的寻常人家围观着周家店里的事情。倒不是周家臭名昭著,而是叼着大烟的男人瘦骨嶙峋,面色发黄,露出的手部有大大小小的溃烂,样子可怖极了。
“这不是张家的儿子吗?怎么跟周家扯上关系了?”
“是啊,这周家可清白的很。”
迎着众人的议论声,周家三爷和小姐走在了前头。三爷旁边儿上站的就是楼月,楼月的目光也就是清冷的。望着叼着洋人杆子的张家人,自然是一片厌恶的神色。
朱情诺缩在了方望岳的身后,生怕这张家人再靠近自己几分,紧紧护着自己的衣服内侧,就跟护着个宝贝似的。
“哟,这不是秦小姐吗?果真生得一副小美人的模样。”张家人伸手想要摸楼月的脸蛋,楼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身旁的周灼拿着厚账本“啪”的一声拍下了张家人的手。
“哟,怎的还生气了,不就是摸个脸嘛。”张家人的脸上扭曲的笑脸,松弛的皮肤布满着大小的伤痕,抱着个烟杆跟抱着性命似的。
“张沉,如果你是来捣乱了,周家的店里不欢迎你。”楼月轻轻蹙眉,似有些受不了张沉身上那股令人生厌的味道。
张沉的笑容逐渐凝固,变得可怖。目光转向了方望岳,朱情诺原本探出的脑袋也缩了回去。方望岳那拿起了桌上的算盘,呈一个防御的状态。
“这朱情诺可是和我有婚约的……”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情诺反驳了。
“那是封建!那是迷信!那是老一辈的东西,我跟你不熟。”
情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浑身发凉。望岳悄悄的在身后握住了她的手,但她还是克制不住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生理恐惧。
张沉抱着个烟杆就坐在了铺子里。烟鬼子活像是福尔马林,食人血肉,啃气伤骨,堕其魂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今天你不跟我走不给我大洋,我就睡在铺子里。”
三爷看了一眼门口的小子点了点头,小子们都会意的上来,却没想到情诺先出了声。
“你……你卑鄙!你无耻!”
朱情诺气的直跺脚,看到三爷没有说话都慌了神。连害怕都顾不得了,拽起张沉就想丢出去,却被张沉环抱住了身子。恶臭弥漫在情诺的周边,情诺挣扎着想要远离这恶心的烟杆子。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我们没有关系!”情诺的干瘦的脸通红着,是恐惧是绝望。
好在小子们及时上前拽开了他们,方望岳看着手下的会计被这样的无耻之徒纠缠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撸起袖子上前收拾一顿这无赖,却让三爷先开了口。
“望岳你算一下,他刚才坏了店里多少东西。”
方望岳一时间有些摸不出头脑,看了看地上凌乱的物品,估摸着价钱,然后开口道。
“三爷,这里估计两角左右。”
周灼摇了摇头,这更让方望岳摸不着头脑,连受惊的朱情诺一时间也没懂当下是什么个状况,怔愣的原地。
一位少女的嘴角却弯起一抹笑容,抬眼。铿锵有力的少女音,嚣张跋扈的人模样
“洋人和鬼子进店要多收一块。”
少女的嘴角含笑,美目流转。而后指向挂在铺子左侧中间的牌子。
“洋人和鬼子,你符合鬼一字,这样一算你要多付五角,共计七角。做工还是欠钱?”
“你给我们表演这样一出猴戏,给乡亲们出钱,减掉两角,你还欠我们五角。”
围观的相亲们在叫好,周灼和楼月也看向来人。
来人的女子生的英气,欧式宫廷卷发明眼人一看就看出这是个留洋归来的女子。
“我们店内只接中国人。”
周灼这话一出,三月鼓掌倒是鼓得开心,愣是把手掌都拍红了还是觉着这声儿小了。
张沉听到这话被气的脸红脖子黑,咬紧了牙关啃了啃烟杆子,嘬了一口呸在了地上。
“你们给我等着。”佝偻着身体抱着烟杆子,背影没有一点的人样,杆子比他都要笔直,张沉硬生生的就撞开了人群,几个人随口骂了几句。人潮逐渐散去,午时大伙儿在用食,街上的人并不多。
那位女子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朝着周灼点头示意了一下。见着旁边的楼月,笑出了月牙眼。
“楼月妹妹,改日府上见。”
楼月看得真切,来人是宋家留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女儿——宋冰。
“冰姐……”这话还没说完,宋冰一溜烟的就没了人影。
周灼从头到尾都没有多余的话,就这样站在楼月身边。而楼月也是站在周灼的身边,直到楼月望向情诺,她的眼里,是担忧。
“朱情诺,你应该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周灼这话把情诺吓得不轻,情诺眼里是惶恐和不安。
这是情诺好生容易才寻得的一户愿意让她做女工的人家。她又马上看向楼月,抓住了楼月的手,楼月没有甩开她的手,点了点头。
“三哥,诺姐算数好,被这烟鬼子缠上也不是她所想的。”听闻这话方望岳看了眼楼月,心神领会。
“三爷,你看着情诺平时也安分,也算她命苦被这等人纠缠,就饶了她这次吧。”
周灼望着狼狈的朱情诺,眼里是哀求。又望向少女的眼睛,少女的眼里是明月。周灼不会拒绝秦楼月的任何请求,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算了。”
朱情诺听闻这话,如释重负,迅速起身,掌柜的望岳也牵扯着她。到底还是望岳手底下的人,下意识的就偏袒了。刚想抓紧的打发情诺去算账,后面帮忙的三月唤了声。
“掌柜的!你来瞧瞧,这里的东西好像少了!”这可把方望岳和朱情诺吓得不轻,东西出了问题,掌柜的可是责无旁贷的,朱情诺也被吓得不轻,趁着周灼没看过来,两人利索的就朝着后面去了。
“三哥还是这般心软。”周灼原本绷着的脸因为秦楼月的话舒展开来,两人一同望着窗外的雪景。雪,下大了。
“这丫头是刚进园的吗?”周灼刚才望向三月的目光有些陌生,反复回忆才确认,这的确不是先前府上的丫头。
“她叫三月,是新来的丫头。今日来也想问问三哥,能否把三月放到我房里。”
周灼笑了笑,无奈道。
“园子里的事情,楼月做决定就好,三哥也只管答应。”
“那,三哥……晚些回明园吗?”
楼月望着雪景,轻声道。楼月的声音不太真切,她问了也好像没问。
“一会儿还要去布庄那儿看看。”
楼月听到周灼这样说,神情有些落寞,但很快便收起了那副失落的模样。
“三哥给楼月带了最爱吃的绿豆糕,尝尝?”
楼月却没有接过那用黄油纸精心包着外面还画了小人画的绿豆糕。牵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牵强又僵硬。
她闻得到绿豆糕浓郁的香气。
雪,下大了。
“三哥……我过了年就十八了……”楼月头一次这样辩解,低着头看着那绿豆糕,不自觉的就深吸了几口气。冷气入侵楼月的身体,直入心肺。
白色的披风挂在少女的身子上,楼月的眼里是雪景,满天的雪景。这年的气温,格外凉人筋骨。
“我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