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清楚了是何人?”姜氏方才一直没有说话,就等着这时候问自家小厮。
“那湖虽不大,但是黑灯瞎火的,奴才也看不清,只是那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实在。。。实在。。。”
“你可是听仔细了,若是污蔑了郡主清白,你赔上全家性命都是不够的。”姜氏说道。
“奴才听得真真的,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嘴里还喊了些‘心肝儿’‘肉’啊的,奴才实在不敢再听了,这才来禀告夫人。”
“这也太。。。”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算什么事?
那安良站在原处,脸色煞白煞白的,全身僵得跟块雕塑似的。
“狗奴才,你都听些什么东西?去哪里喝了点黄尿来这里扯臊子?郡主岂是做那些事的人?”姜氏平日里温婉大方,显然是名门贵妇的样子,现在顾不得骂起人来,便像是恨极了的样子。
更激得那奴才磕头如捣蒜一般,“奴才不该胡说,若不是真听见了借奴才十个胆也是不能拿郡主的清白开玩笑的呀。”
这时候大家先入为主,都觉得那亭中的人一定是白楚无疑,只有似云,似云反应过来,“不是的,那一定不是我家姑娘。”她跪在楚倨良面前,头一个接着一个地磕,“公子,公子你说句话啊,姑娘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她泪都落下来了,去拉楚倨良的腿。
那姜氏这时候倒是一副慈悲心肠,上前去扯似云,“好姑娘,我们知道你忠心,你放心,等我们去瞧个真切,若不是郡主,大家自会还她一个清白的。”
“还等什么?莫不是等着那两个人苟且完了,来污大楚皇室的清誉?”太子妃先站起来往外走,她看起来最迫不及待,她为什么这么恨白楚,大约觉得一个不守三从四德的女人就应该过得人人喊打吧。
楚倨良不应声,那便是默许了,所有人都往那湖心亭走去。
“不能去,不能去啊。”似云拦在人前,跪在他们面前,又去看安良,“安公子,姑娘曾经说你温厚识礼,是个可托付的良人,求求你帮她说句话吧。”
安良脸色依旧不好看,此时似云求他,让他更加觉得难堪,“可她做出这样的事,我。。。我也没法子啊。”
似云觉得孤立无援,好像全世界都站在了白楚的对立面,心里面跟漏了底似的,没有一点儿主心骨,全靠一口气撑着,她本来笨嘴拙舌,现在真恨当时没有把怜春拉在一起,至少两个人说话互相还能给点底气。
“嘿,我说你个小丫头,你说你相信郡主没做过这些事,你怕什么?你让开了,我们证实了若不是郡主,自会还她清白。”珥陵说着,他自小是大少爷,从来不把下人当人看,扬起手便要往似云脸上落下一掌。
却在半途被楚倨良拦住,楚倨良目光摄人,冰冷地看了珥陵一眼,“拿人就拿人,跟个小丫头何干?”
珥陵瑟瑟收回手来,刚才被楚倨良看着还有几分害怕。
“似云,你先下去,不要再跟着来了。”楚倨良放开珥陵的手,吩咐似云道。
“公子,我。。。”
“虎子,把似云带下去,好生看着。”还没等似云说话,楚倨良先吩咐了身边小厮。
“公子,你要相信姑娘她是清白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一定是有人陷害她。。。”似云被拉下去的时候,嘴上还依旧说道,瑟瑟寒风吹过来,隔了好远还有声音,听得人心头莫名有了丝不安。
似云被带走后,没有人阻拦,众人便往那听雨湖去。
听雨湖不大,离湖心亭大约也不过三四丈的距离,此刻夜晚安静,只有树叶摩挲的声音,北风正紧,吹着湖水粼粼波纹,湖中心的声音随着纱幔涤荡便也入了众人的耳中。
男子的淫笑,女子的呜咽,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有那些不经人事的青年男女听得脸上燥红。
只有皇室的十三世子,天真地问了一句,“哥哥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一句话问得众人都尴尬了,只有那楚倨邺将他抱了起来,“小祖宗,不是让你在厅里呆着么?”
“可是我好奇啊,三哥哥,我不想走嘛,我想知道哥哥姐姐在玩什么?”
众人一阵汗颜,安良把头偏开,好像这些都不忍直视。楚倨邺哪真能听一个小孩儿的,抱着他便往回走,反正结果怎样,他好像也不怎么关心。
姜氏是最先说话,“快,来人,把亭子给我围住了,可别让他狂徒跑了。”她不说是郡主,偏偏说是防狂徒,实则白楚的功夫,才是最该防的吧。
此刻下人们使了船来,先去的都是些护卫,站在船上,将那湖心亭饶了一圈。
“四公子打算怎么责罚?”趁着这个空档,太子妃来问楚倨良。
“奸夫**,不是乱棍打死,就是浸猪笼,难道还有别的法子?”珥陵语气刚硬,这一手他准备了好久,每一个步骤,包括拉拢楚倨良身边的丫鬟,包括如何下药,只有这样,妹妹才可以安心。
“郡主是君父封的,自是交给君父秉公查办。”楚倨良一句话无波无澜,好像白楚这事与他不大相干。
“四哥把她送到君父面前,那就是全天下人皆知了这些丑闻啊,郡主或许只是一时想岔了呢?求四哥替她遮掩遮掩吧,于女子而言,这可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呀。”安阳公主这意思是,你悄悄把她杀了吧,她不希望夜长梦多,拿到楚王面前又是一番周折,万一苏子玉又帮她求情呢?不如快刀斩乱麻。
“良儿,姑母有一计。”姜氏和楚倨良的母亲乃是同胞姐妹,便以长辈的身份与他说道,“其实这张亦也曾在我面前说过对郡主仰慕,瞻仰郡主风姿,依我所看,大约郡主也是瞧上了的,所以才迫不及待促成好事。与其打打杀杀,倒不如姑母腆着脸向你讨这一门亲事,将郡主嫁与我这不成器的远亲,一桩姻缘总好过两条冤命不是?”
姜氏充一次好人,只等白楚嫁了张亦那便是由着她拿捏了,还能救下张亦,更能全了她的名声。
“可那张亦不过是个庶民,郡主真要嫁吗?”安阳公主问道。
“公主,你年纪还小,于一个女子而言,这个田地了,愿不愿意重要么?要么死要么嫁,郡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了。”
楚倨良一直没有说话,此刻见护卫上了湖心亭已经把亭子围住了,又有下人使了船来接他们。
“上船吧。”楚倨良只淡淡道,走在了最前面。
下人们打着灯站在前面的船上开路,映在湖面上一片瑟瑟灯影,楚倨良站在船头,他的目光微扬,落在那帷帘隔绝的湖心亭,淡漠的脸上多了一层幽寒,那目光深不见底,无论谁凝视久了,都能感受到没由来的无边惧意。
楚倨良他们船上的都是今天宴会中最尊贵的人,船停了下来,下人们打帘让主子先进,又闯进来七八个侍卫来拿那两人。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那男子一身衣服凌乱,不明所以便被人反剪了手。
“大胆张亦,你敢秽乱郡主,该诛九族。”珥陵走在最前面,当先一脚踹在张亦身上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和之前他承诺的不一样,他说的是只要郡主到手,他们再悄悄地给郡主做工作,让她首肯嫁给他,没人告诉他还要来这么一出啊,害怕他反水,先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我。。。我。。。”张亦的确是秽乱了郡主,“可。。。可是。。。”是你珥陵让我来的啊。
“快,来人把他绑了,把嘴堵起来,这脏舌头,说那些污言秽语,应该用盐巴腌一腌。”可是话没说完,又被珥陵不知从哪里扯来的一块布堵上来了嘴。
“唔,唔。。。”那女子衣衫尽去,剩一件大红的肚兜,红得刺眼。双手被绑了,眼睛蒙了,嘴也被堵了,被放在角落里,听到珥陵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呜呜咽咽”似哭似怒,也听不清楚。
“你急什么?一个都少不了。”珥陵向那女子走去,提着灯笼看,白玉一样的细皮嫩肉竟是满身乌青,止不住笑容,张亦在摘星楼厮混惯了,好容易得了这样一个璧人,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扯了她的眼罩,把灯笼提高几分,往她脸上照去。
“当。。。”灯笼落了地,珥陵回过头来,双目圆睁,嘴巴“啊。。。啊。。。”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一副惊悚至极的样子。
“慌里慌张的,成个什么样子?”姜氏微微皱了皱眉,责怪自己儿子冒失,“可是郡主有了什么闪失?”说着也上前去看。
“这。。。这是。。。”姜氏的眼眶一下便湿了,只见眼前的人弱质纤纤却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双手背在身后,嘴被封住,只睁着一双眼睛空洞又无助地看着她。
也是珥玉告诉张亦,若是得了手便往死了糟践。
楚倨良前行几步,往那边看了过去。
“公子。”姜氏忽然跪了下来,喊的不再是“良儿”了,而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