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大宅也在赵谨言不断的增添人手抢工的情况下,终于在冬至之前完工。除了用料全新之外,其他一切都和冷家没有被烧毁之前一模一样,连花圃里种的花草,院中种植的树木都丝毫不差。
冷若华也带着大家搬回了大宅居住,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免不了又是一场眼泪,一阵长叹。对于赵谨言,她也更加的感激与深爱。
冷开阳与冷淇也终于得到冷若华首肯,到后山灵莲阵中修炼,几个月下来,也算是略有小成。
冷元吉在冷开阳一再要求下,也跟着去了灵莲阵。许是天资不如冷开阳与冷淇,许是他没有用功,几个月下来没有太大长进。
赵谨言除了陪冷若华之外,所有时间也都用来修炼。掌心的“诛”字也是越来越鲜亮,从红色到金色,又到赤金色,恰如那盛夏之东升旭日。
在又一个大雪封山的日子,冷若华的治疗彻底结束。却也因为不能受得丁点儿寒气,而被禁锢在屋中。她只好请赵谨言帮忙,又下了一次冷家地下密室,把冷家各种秘籍、医书,全部搬上来学习研究。赵亦初和公孙,更是把自己珍藏的各类孤本,拿给了她。惹得她一阵惊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保存很好的书籍。
赵亦初得意之际,愣是把自己另外一个身份给暴露了。又惹得冷若华和赵谨言惊叹至于,频频摇头。
一旁幸灾乐祸的公孙,自然是讲述了赵亦初曾今的“光辉事迹”,后果是他的光荣史也被赵亦初给全部捅了出来。
而那个神秘人,自从冷若华搬出祠堂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冷若华也没作他想,乖乖的听从师傅公孙的话,一切等身体好了之后再做打算。
临近年关,赵谨言把在灵莲阵中修炼,不愿出来的两只给拎了回来。
冷元吉因为觉得在灵莲阵中修炼,与在屋中修炼并无太大差别,便不在前去。在冻裂的地面上打坐,与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打坐,是人都会选择后者。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冷开阳与冷淇宁愿挨冻也要在阵中修炼?
雾失楼台的人到冷若华家来过几次,不过那时候他们还在祠堂那边住在,那些人见正在建设当中的冷家大宅,很是吃惊。打听得知,是冷云峰故友不忍看着冷家就此湮灭,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这才出资修缮。
之后又派人在冷家大宅盯了月余,除了建筑的工人之外,没见到任何跟冷家相关的人,便走了。只是隔几天派人来月溪看看,看能不能遇到这位故友。
而这位故友自然是出现了,便是赵亦初。
赵亦初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而且他还扬言誓要查出冷家灭门真相,为好友全家报仇。一时间,月溪冷家又热闹了起来,有心之人一波接着一波,想从冷云峰这位故友身上发现或者得到些什么。可赵亦初呢?也就扔下这么句话后,又失去踪迹,谁也找不着,整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当然,如若有人胆敢破坏冷家大修缮建设,那也绝对没好果子吃。闹事之人,不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了乱葬岗,就是下肢忽然瘫痪;又或者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腊月二十三,冷若华终于解禁了。披着厚厚的披风,在赵谨言的保护之下,来到父母坟前拜祭。
这是月溪山中一个寻常背阴小山坡,山坡旁映月泉汩汩流动,蜿蜒着奔向远方,山坡上一个个隆起的坟包前都是些破败的石碑或是被风霜侵蚀得腐烂的木牌。当然也有新的墓碑,新的坟堆。这里就是月溪山下农户、猎户家用来安葬死者之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任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些破败的坟堆中,有两座坟是月溪冷家的家主和夫人的。
六年前,十五岁的冷若华在凌霄阁、雾失楼台、无忧门、丹霞宫合力帮助下,体面的为父母办了丧事。却在去凌霄阁长住的前几天,悄悄的拜托赵谨言把父母的尸首挖出来,另外安葬。她一再叮嘱,定要找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安葬。赵谨言想了又想,与其找个隐蔽的地方,立一座孤坟,不若混迹在诸多坟堆中,反而更不惹人注意,便把冷云峰和顾卿卿的尸首安葬在此。又找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穿上了冷云峰和顾卿卿入殓时的衣服,放进了他俩的棺材里。
果然在冷若华离开冷家的第二天,爹娘的坟就被挖开了。里面陪葬的物品,一应尽被盗走,尸体更是被抛进野外,任蛇虫鼠蚁糟践。
赵谨言得到消息的时候,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冷若华有先见之明,被曝尸荒野的,就是她的父母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先见?他也没问过。
冷若华看着赵谨言冒着寒风,就着冷水,把爹娘的坟墓一遍遍擦的干干净净,心中泛起阵阵暖意,鼻头却是泛酸,眼泪不争气的又要往外流。
赵谨言听到她轻轻的抽动鼻子的声音,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她,“是不是太冷了?”
冷若华摇头,“不是!谨言,你对我太好了。”
赵谨言轻笑着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等两座墓碑都擦完,他的手早就冻得通红。
冷若华上前把手炉给他暖手,却被他推开了。无奈之下,只好佯装生气,硬塞给了他。
冷若华站在干净的墓碑前,看着戴着面具的赵谨言,促狭着道:“清行兄,谢谢你呀!”
赵谨言面上一热,想起几个月前,他因脸上的伤,不想让冷若华认出他的事儿,“我……”
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冷若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抱憾终身么?还不如从穿云崖跳下来直接摔死痛快!”
不等赵谨言说话,冷若华理了理披风,跪在了父母坟前。
赵谨言跟着跪在了她身边。
冷若华这些日子,所有哀伤、悲恸,全部压抑在心底,掩饰的很好。她不想让身边的人为她担心,看到她难过。
这会儿跪在爹娘的墓碑前,虽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委屈,可令她窒息的哀恸却沾满了胸腔。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冷若华说完,磕了四个头。
赵谨言跟着往空中撒了一把纸钱。
白色的纸钱如同大片的雪花,扬起、飘落,更显得寒冬下,寸草不生的山谷,更加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