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若说晦气,本小姐在边关征战多年,手中不知沾染多少人的性命,王妃嫌弃本小姐血腥气重还差不多,本小姐杀孽重,要说晦气,我身上晦气可重多了。”
阮秋言肩膀重伤,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药要一日换体一回,李云徃接过青梅手里的活,用剪子小心剪去纱布拆下来。李云徃在宴君楼中不曾细看阮秋言的伤,此时拆开纱布看到结了痂的血窟窿不禁倒吸一口寒气。
“天呐……这,这是怎么回事,就算在宴君楼受了那一刀,这伤也不该严重到如此地步,娘娘的肩膀先前可是有旧伤未愈?”
李云徃在战场上待过那么长时间,什么样的伤没有见过,阮秋言肩膀上的伤口,不可能单是在宴君楼受的。然而王府守备森严,何人能伤的了她?
“云徃姑娘有所不知,王妃肩膀上原来确实有一处伤口……”青梅看到阮秋言身上的伤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涌,要不是她没有本事没能保护阮秋言,主子就不会吃这么多苦头。
“好了,都是本王妃自己不注意,如今能好就行,不必再提。”阮秋言担心青梅失言说出萧靖然与萧逸生隔阂一事,忙开口打断青梅的话。
无论萧靖然与萧逸的兄弟之情好坏与否,都是王府关起门来处理的家事,与外人无关,被外人知道遭人取笑是其次,若让有心之人拿此事做文章,对南起不利就是她们的罪过。
李云徃取了膏药涂抹在伤口上,阮秋言身上除了肩膀,还有手掌上的刀伤与从楼上摔下来时刮到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外伤易痊愈,内伤需要长时间的调理,阮秋言身子骨虚弱,从三楼坠下只断肋骨一根已是万幸,可要好起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阮秋言浑身没了力气,身上每个细胞无不在喧嚣着喊疼,偏偏这种疼并不刺激,而是漫长的不轻不重,比起痛快的剧痛更为折磨人。
“你说你,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自认为命硬,风大一点都能吹走的弱女子,你却敢从楼上一跃而下,当时可把我吓个半死,以你之身体虚弱,不知何时才能全好起来。”
在李云徃印象中,阮秋言为人软弱,优柔寡断而心善,就是成了王妃也是一副人人可欺的模样,李云徃在她成婚当日挑了她的盖头,阮秋言第一反应不是骂人,而是落了泪。
她们上次一别是在一年前,不过一年的时间,阮秋言的心性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浑然不似同一个人,除了这张脸,李云徃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她与以前相似的地方。
“死到临头没人能救你,除了自救能还能怎么办,肋骨是断了一根,好歹把命给保住了。无人在乎这条命,唯有自己好好护着了,云徃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上好药,缠好纱布,阮秋言拉好衣襟目光投向窗外,当时宴君楼那等情形根本无人能救她,她再不自救就是死路一条,没得选。
“娘娘……该不会是怪王爷当时不顾娘娘,直接出手杀了流风?”李云徃收药箱的手一顿,阮秋言话里有话,听语气是在置气,李云徃这才记起宴君楼里那一茬。
阮秋言没有接话,青梅与李云徃对视一眼,都识相地没有开口。阮秋言自从醒来就消沉许多,也就李云徃来了才说几句话,其他时候都是静静在床上躺着一言不发。
青梅知道她心里难受,就想着法子逗李云徃开心,不过收效甚微就是,青梅看了看桌上的清粥,上前来道:“娘娘,您今早只喝了几口粥,这样不行的,不吃多些身体如何能好?云徃姑娘,您快劝劝娘娘罢。”
李云徃转过身刚要拿过桌上的清粥,瞥见门口站着的萧靖然时神情微僵,收回手对萧靖然行礼道:“末将拜见王爷。”
“奴婢见过王爷。”青梅暗暗心惊,王爷是何时来的,该不会王妃方才与李云徃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因为事务繁忙,萧靖然这两天是头一回来阮秋言这里走动,阮秋言乐得萧靖然不来,免得见到了觉得碍眼,她执意搬到耳房,为的就是不必频频见着萧靖然那张脸。
萧靖然见阮秋言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叹了口气,对李云徃她们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本王来照顾就好。”
李云徃与青梅不敢逗留,赶紧出了耳房,还“贴心”地把门一并带上。屋里少了两个人空旷许多,萧靖然取了粥碗来到床边坐下。
粥已经快凉了,萧靖然舀了粥送到阮秋言嘴边,柔声道:“你的身体很虚弱,要想快些好起来还得好生调理,青梅说的不错,粥是清淡些,却也是为了你好,你多少吃一些点。”
从前阮秋言对萧靖然百般讨好,萧靖然无动于衷,不曾想这才是半个月前的事,这会儿就换成萧靖然伺候她,真是风水轮流转。阮秋言看都不看萧靖然一眼,默然把头别开。
李云徃说的不错,阮秋言就是芥蒂宴君楼一事,那等情况下萧靖然出手杀流风无可厚非,明知他做的没错,阮秋言想到萧靖然半分不顾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本王知道你芥蒂宴君楼中本王二话不说杀了流风,可你不知,本王没有十成把握就不会动手,有本王在,绝不会有差错,你要相信,本王一定能护你。”
萧靖然是为南起王爷,身份尊贵,从小到大没有他做不成的事与得不到的东西,因此养成骨子里的自信与傲气。在阮秋言看来,他实在过分狂妄自大,自以为是。
阮秋言袖中拳头握紧,还未开口就红了眼眶,他如此自信满满,指不定是把她的性命看得可有可无,阮秋言忍着泪意,瞪着萧靖然咬牙切齿道:“王爷就这般自信!可天有不测风云,万一不中,你当如何,万一我死在流风手中,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