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小榭当时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姑娘,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然后迫不及待的点了头。
她已经,好久没吃饱饭了,别说做活,哪怕是没命,她也想好好的吃一顿饱饭。
而后,十年,她跟着那位小姐,吃饱饭,穿新衣,活计没怎么做,却每天开心的不得了。
因为那个小菩萨在她身边,只要看她一眼,她就觉得开心的很。
可是现在,小菩萨不在了……
小榭从心口里掏出那封被她捂的发热的家书,声音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是小姐……生前……写的家书,望大人妥善收藏……”
能够温暖她的小菩萨不在了,那她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只是小姐啊,奴婢不甘心啊……你今年将将十九岁,我们认识十年,我陪了你十年,可是我只见你开心笑了五年。
自打进了宫,你脸上笑的有多好看,心里就有多郁闷。这一切,都是萧君炎的错。
他错,不该一道圣旨让你进宫,更不该让你进了宫把你的一腔真心踩在地上,更不该……让你怀上孩子……因此丧了性命。
小姐,我会给你报仇的。萧君炎,还有……那个对你扎针的稳婆……
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小榭低着头沉声道,“老爷去看看小姐吧,小姐生前一直念叨您。”
“是……是吗?”宋致江脸部表情有些扭曲,只觉得脚下似有千斤重,半分抬不起来。
他捧在手心上怕伤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啊……
元年七,六月十九,兰妃宋慈死于难产大出血,生前无所出。但,念及常陪侍朕左右,故追封贵妃,入皇陵。
消息传至宋府,一片哀声。相爷宋致江更是一口心头血喷出。
皇上……竟还怨念阿慈没有给他留下儿子……
呵呵,留下儿子好让你嗟磨吗?
——
南起,王府。
“听说皇上派了宋致江过来?”阮秋言将手中冰盘放到桌子上,幽幽开口。
一边的站着青梅不知道自家小姐说的什么,便也不知道怎么接,于是只好站着,不接话。她只要听着就好了。
好在下一秒又听见女孩开口,“听闻朝歌兰贵妃难产大出血,一尸两命,到如今不过三日,朝歌这是无人了吗,竟派了宋致江过来?”想想,觉得好笑,谁不知道,朝歌的一把手宋致江宋相爷,宠女如命。
在人家乖乖女儿还没过头七就将人打发到南起来,该说萧君炎傻呢还是傻呢?
想了片刻,被自己逗笑了,“我也是魔怔了,自己都一摊事儿呢,还笑别人。”
萧靖然这厮中了幻毒,日日恨不得腻在她身边不走开,去个茅厕都恨不得将她变小揣兜里随身携带,黏人的很。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南起王爷清高自傲的样子。
说曹操曹操到,刚把一块冰镇提子剥了皮送到嘴里,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带着酷夏特有的热风走进来,看到女孩面前散着寒气的冰盘,无奈一笑,“阮阮怎么又在吃凉食,小心闹肚子。”
阮秋言有些愁的揉了揉眉心,瞬间感觉嘴里的提子就没有那么甜了,“王爷怎么这会儿来了?”难道不是应该在书房处理公务或者出门大杀四方吗?
萧靖然上前极为熟练的将人抱起来圈在怀里,“不慌。”末了又叹,“果然还是觉得阮阮在眼前才放心。”
阮秋言叹息一声,“王爷的幻毒真是越来越深了,真的不找人给解了吗?”要是哪天陡然清醒了发现自己也有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往,真的不会将她斩了以断过去吗?
夫君总是不吃药,怎么办,心里好方。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可能是战友,是敌人,但更有可能是枕边人。虽然对于阮秋言仍有不解,但是萧靖然已经自负有百分之八十的了解这个女人。就如同,现在他能听出来女人话里浓重的担忧,不安。
不是担忧他的身体,更像是不安她自己的处境。
“王妃不喜欢本王这样?”
当然不,又不是真正的深爱,是假的就是假的,总有一天会揭开的。
“不……不是。”差点说出心里话,阮秋言对上男人一瞬间变得冷漠凶狠的眸子,悚然一惊,连忙改口,“就是觉着王爷终归是中了幻毒,哪怕作用有些偏但它依旧是毒,谁也不清楚它是不是还有别的危害,毕竟是王爷自己的身体不是?”
“是吗,王妃这样想的?”
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阮秋言立刻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如捣蒜,“当然!王爷的身体为重!”啊呸啊,身为全文的大boss,谁死你也不会死的好吧……
看她这样,男人似乎心情很好,甚至温柔笑了一下,脑袋微微一歪,一双桃花眸子此刻看起来温和的很,连笑容都变得无害起来,“我就知道,阮阮心里最爱我了。”
“不过可能我没有告诉过你……”男人斯文的笑着开口,“所谓幻毒,不过是精神催发药剂罢了,每个人使用的效果都是不同的,到了我这里……大概是……更爱你了?”
不,你那是占有欲!
“不过精神催发药剂是什么鬼?”这个落后的地方也会这样的名词吗?难道还有其他的穿越者过来?还是个医生?心理方面的?
还有,这种东西……真的只是这样吗?
阮秋言有些瑟瑟发抖的想着,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于她这个“创世神”的满满恶意。
就按照原来的剧情宠宠宠甜甜甜的过一生不好吗?虽然说现在也是宠,但是这个味道是不是变得有些大了??
心里一阵闷气,阮秋言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丧,垂着眉头,俩明亮的圆眼似乎也笼上一弯江水愁,但是紧紧抿起的嘴唇又昭示着主人不大美丽的情绪。
“怎么了阮阮?生气了?”萧靖然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有些手忙脚乱,“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实在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在乎这个。”
有些讨好的扎了一个草莓塞到女孩儿嘴里,男人还不忘将人小猫儿似的蹭了蹭脸,结果蹭到了一脸的草莓汁。
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哄人的天赋,更没有经验。过去的二十多年,身为高高在上的南起王爷,从来都是别人跪舔他,哪里有人有胆子敢跟他这样说话。
“……”看到女孩脸上几道凌乱的红色汁水,萧靖然一时有些傻眼,“你怎么……吃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