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言辞有些恶毒却稚嫩的声音令阮秋言闻之一震,随即疑惑是未曾听过的陌生声音。
阮秋言愕然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大概才十几岁的少年骑在马上,一身白底织金圆领袍衫,背上挎着长弓与箭筒,头发扎成两个丸子,以红带子束之,换一身红衣就是哪吒再世了。
少年桀骜不驯的神情与眼底里的不屑与蔑视,与他稚嫩的五官放在一起有些突兀,本来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孩提,说话能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令阮秋言惊愕,当得起语出惊人几字。
而且……阮秋言左右端详孩子的样貌,并未发觉他与她认识的哪位故人相似,更没有见过,是个彻头彻尾没见过的陌生人,可他说的话活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阮秋言在训练中快累成狗,不过是停下来休息片刻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恶言相向,哪怕口出狂言的是个孩子,阮秋言还是有些恼火,擦擦额头的汗,阮秋言气顺了些才扶着墙站起来。
“你是何人?本王妃不记得何时见过你,看你衣着华丽,油头粉面的,想必出自世家,明知本王妃的身份不行礼也就罢,还口出恶言故意伤人,你们家族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少年应是没想到阮秋言会回怼她,挑了一下好看的眉,这与他印象中的王妃不大相同。
阮秋言何尝不是没想到一个孩子说话也会咄咄逼人,遇见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太多,阮秋言对这类一上来就口出恶言的人全无好感,且眼前的少年,出身名门却无半点该有的样子。
少年食指佩戴一枚玉韘,看他的架势应该有几下功夫,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资质养的不差,就是素质半点没有,十之八九是家中幼子或是独自,才被宠得无法无天。
对于南起的名门世家,别说整个南起,就都城所有的世家她都不知几家,遑论整个南起。
她所认识的也不过只有李云徃所在的李家与燕无归的燕家,其余的连个一知半解都没有。不是什么人都能到校场来,这个孩子看起来常来校场,也不知是哪个世家。
“你如何配我对你行礼,不要以为成王妃就真的万人之上,把你端的架子给收回去,王爷真是糊涂了,怎么让你这样的人到校场来,有辱南起门面。”
少年看着阮秋言的眼神充满了蔑视与不屑,分明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此刻他脸上的神情与他的五官格格不入,阮秋言闻言愕然,就算是阮湘文都未对她无礼至此。
一时过于气愤,反而笑了出来,不过是小小孩提,竟敢在她面前放肆,都说人不可貌相,阮秋言信了几分他的家世不简单,不过到底是何等家世,能猖狂到不把南起王妃放在眼里。
“万事开头难,任何人学习新的事物在开始前都一窍不通,小少爷觉得本王妃有辱南起的门面,伤了您的眼睛直接不看就是,你自己偏要看本王妃也没办法。”
就算是天才,头一次接触新的东西都要一个熟悉的时段,阮秋言自认自己已经是毅力惊人,这具身体的底子差得可以,在校场跑一圈就是这具身体最大的极限,而她跑了两圈。
假若她能坚持下来跑上五圈那就是功德圆满,这个孩子对她一无所知就上来一顿狠批,换做他来不见得就能做得比阮秋言好多少,不是碍着自己的事,不去看不就是了。
“哼,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我劝你趁着现在还没有晕过去,快自己识相些回王府去,做你那无忧无虑的王妃,不要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来丢人现眼,徒让人看笑话。”
阮秋言此时照镜子,就会发现她的脸色有多苍白,但被人这么说还是觉得很不爽,燕无归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暗道:怎么是这个小祖宗,好死不死今日让他碰上了。
“和壁世子,稍安勿躁,在王妃面前不可言行无状,除非您又想挨王爷的训斥。”
老实说燕无归很不想得罪这个小祖宗,可他不出声,袖手旁观回头萧靖然会剥了他的皮,而且以阮秋言和和璧的性子,争论下去两人不是没有打起来的可能,阮秋言可不是客气之人。
“少将军别拿王爷压人,本世子所言句句属实,现在还不给人说实话不成?上将军也是自小习武之人,我们尊贵的王妃何等资质少将军会不知?噗嗤,朽木就是朽木,别开玩笑了。”
和璧提起阮秋言就是嗤之以鼻的神态,阮秋言握紧手中的长弓,望着天吸了口气,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与一个狂妄自大的无知小儿一般计较,然事实证明……暗示并没有任何作用。
“呵!朽木?你还当自己是儒子不成?和璧世子是吧,知道你身世不凡,没想到这般了得,可惜除了你的身份,就没有其他的可取之处,你自己不觉得羞愧?毫无家教的黄毛小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那人不客气,管他是孩子还是什么其他的,先怼回去再说,眼下不还回去,待回头想起来只会觉得意难平,还不如先骂个痛快,先错的又不是她。
少年被阮秋言戳中痛处般瞪了阮秋言一眼,神情终于不是蔑视却拉下脸:“本世子再没家教都比你一个懦弱无能的草包强,你爱装模作样就继续,本世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少年不欲与阮秋言纠缠,撂下狠话就拂袖而去,阮秋言被人莫名其妙诋毁骂了一顿,反过来骂她的人倒像是受了怎样大的委屈,令阮秋言很是无语,她还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呢。
二人眼看着少年走了,燕无归见人走远才舒口气,回过头对阮秋言语重心长道:“还请王妃听本将军一句劝,尽量离这位祖宗远一些,要知道整个南起都没有人愿意与他有交集。”
一个人,尤其是年幼的孩子能做到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一个朋友的地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而他做到了,不过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并不需要朋友,一直以来都特立独行,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