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忽而惊醒,已经是正午时分,毓钟顾不得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推开房门就向外跑去,被下人拦住后,忍不住在庭中恸哭道:“我见到她了,我终于见到她了,她在等我……”
下人不解,不知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只好将毓钟先扶起来,毓钟恸哭了片刻之后,便回过神来,慢慢地站起身,对着下人说道:“去把我的朝服拿来。”
下人得令之后,便慌忙跑向了那间从未打开的房间,里面的物品落满了灰尘,下人从中翻找出一套一品文官朝服后,赶忙跑向毓钟处:“老爷,您确定要穿这件吗?积压了太久,怕是这灰尘……”
“不怕,备马,入宫。”毓钟的神色刚毅,刚刚稍作整理了自己的面容,此时的毓钟,从心底向外透着一股决绝的坚定。
赶到皇宫之时,裴恪身边的太监高欢迎上来,掐着兰花指告诉毓钟,皇上正在武和殿同大臣们议事,未等高欢说完,毓钟便一把推开了高欢,大踏步走向武和殿的方向。
“毓大人,毓大人请留步啊,皇上正在议事,待下官前去通报一声……”
听着外面的喧闹,裴恪从一张布防图前抬起头来,问道:“外面怎么了?”
未等身边的小太监回答,毓钟便冲到了裴恪面前,裴恪看到他,先是怔了怔,随即一想,毓钟这般匆匆赶来,想必是有十分急切的事情,遂命当场议事的大臣先退下,半个时辰之后再来议事,大臣们领旨离开后,裴恪便问道:“今日,你终于露面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陛下的心愿业已达成了,此刻,想必是不再需要我这个无用的闲人了吧,准我辞官回乡吧。”
裴恪听后,手中的笔停顿了下来,在宣纸上晕出了一滴浓墨:“你说什么?此时你辞官,叫百官如何看朕!朕不准!”
“我此时,已经毫无用处了!”
“那也不行!你……”
“启禀皇上,许大人求见。”正在此时,高欢匆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裴恪停下来看了看眼前的毓钟,语气缓和了一番,说道:“准你辞官,不是什么小事,朕考虑一下,你先回去吧。”随即对高欢点点头,示意让许沉然进来。
毓钟知道皇帝一定不准他辞官,便做好了长期请辞的准备,于是便转身走出了武和殿,与许沉然打了个照面。
许沉然看了一眼毓钟,并无言语,只是径直走到了裴恪面前,举手行礼:“臣参见……”
“起来起来,朕正好有事要问问你。”
“皇上请讲。”
“毓钟,刚刚来到朕的面前,非要辞官,这哪里能行啊,正好你来了,说说怎么办吧。”
许沉然听后,抿了抿嘴唇,眼珠轻轻转动了一番,便开口说道:“臣拙见,认为,应当准许,自从皇上登基以来,授予赐予毓钟的并不在少数,但是他从未谢恩过,可见此人眼中并无皇上,这是其一;皇上登基时日尚不够充足,若是依照毓钟的性子,不理朝政,国家的俸禄再养他个十余年,若是到时候故技重施,在辅佐他人上位,可就麻烦了,这是其二。”
许沉然说到这里,顿了顿,抬起眼睛看着裴恪的表情,裴恪似乎在思考,于是许沉然继续说道:“这么终日养着一个大闲人,如同养虎为患,陛下不如准了他辞官回家的想法,半路再派人杀了他,便是了。”
裴恪听后,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时候做掉他了,既然他今日这般坚持,那咱们就来个速战速决。”
很快,准许辞官的圣旨便来到了毓钟的府上,这时毓钟接任殿阁大学士一来第一次下跪接旨,听到前来宣旨的小太监说完最后一个字节,毓钟的心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手举过头顶,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臣接旨。”
得到准许的毓钟,喜不自胜,即刻站起身来收拾了行囊,那些下人婢女也被他遣散了,分得了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后,各自回了各自的老家,毓钟一个人站在庭院正中,看着空旷无人的四周,心里想着终于要离开这个虽然住了很久但却丝毫不熟识的庭院,脚下便好似有了力量一般,骑上骏马,一路向西,飞奔着朝西城门走去。
眼看西城门已经映入眼帘,毓钟出城的喜悦便再也抑制不住,曾经,自己深夜从这个城门里进城,如今,终于要挣脱这座牢笼了,想到这里,毓钟手上的马鞭挥动得就更加有力了。
毓钟没有想到的是,西城门城楼上的一个角落里,一支利箭正瞄准着自己的方向。
西城门深灰色的城墙距离自己已经不足十丈,毓钟的眼中只看到了城外的静谧,却忽略了右前方射出来的一道冷箭,这冷箭直冲毓钟的胸口,但是毓钟反应极快,抽出宝剑挡开了利箭,但是利箭从高处射来的巨大冲击力将毓钟击落下马,马儿受惊嘶鸣一声跑了出去,而毓钟在地上翻滚了几个下,便清楚了这整件事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想到这里,毓钟顾不得众人的惊叫,直接朝着城门口飞奔而去,不时有利箭飞下,射中了毓钟的手臂,虽是手臂吃痛,但并不影响毓钟的脚步,守城的士兵见状,正要阻拦,却均被毓钟击倒,毓钟一路躲着箭雨,跑出了城门躲进了一旁的密林之中,回头望去,城楼上伏击自己的弓箭手已经撤退,料想自己应该是逃过了一劫。
毓钟在密林里匆忙清理了一下伤口,便准备继续赶路,刚一起身,便看到一个黑衣人逐渐靠近自己,来不及思考,毓钟便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四个黑衣人包围了。
没有任何言语,黑衣人拔出宝剑直冲毓钟的心口,看来这是下了死手,毓钟一人抵挡不及,眼看就要被黑衣人斩杀在剑下,却忽然看到密林深处飞出来四把暗器,未看清暗器是何物件时,四个黑衣人均被击倒,暗器直接射中心口,倒地身亡。
毓钟来不及细想,仓皇逃出密林,抢过一个商人的马匹之后,便飞奔着朝南边而去了。他的身后,几个身手矫捷的武士追了出来,却不及马匹的速度,不得不返回了建康城。
“我派你们去救人,然后带回来,怎么还让他跑了!真是一群废物!”
“属下无能,请大人赎罪。”
许沉然怒着一张脸,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几个武士,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他没死就好,你们退下吧。”
忽而起了一阵冷风,将裴恪的思绪从十九年前拽了回来。
“皇上,好端端的,怎么提起旧事了。”高欢拿着一个披风走过来,披在裴恪的双膝之上,说道:“天儿凉了,皇上还是要多注意龙体啊。”
“高欢,你说,若当日,朕没有放他走呢?”
高欢嘿嘿地笑着,随即说道:“这奴才可不敢想。”
裴恪瞥了瞥高欢,轻哼一声说道:“哼,你个老东西,还挺谨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齐王穆士弼之女穆乐睿,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举止大方,赐封郡主名号甚久,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太子禹,适逢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乐睿郡主待字闺中,自幼与皇太子青梅竹马,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太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齐王双手接过圣旨:“臣领旨,谢吾皇圣恩。”
前来齐王府的公公宣旨完毕,刚一离开齐王府的大门,建康城内的百姓纷纷议论开来:
“一直有人前来王府提亲,齐王爷都不准,原来郡主是要嫁给太子啦!”
“可不是么,太子成年已久,正妃之位始终空缺,今日终是有人了。”
“建康城里又要热闹一番了!大婚那日,这建康城里的花灯一定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