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节目单
父亲笑着问道：“你现在也觉得不合适了？”
母亲答道：“我从来就没觉得合适过，只是因为女儿情窦初开，我怕女儿觉得我这个妈妈烦人，所以我才小心翼翼的加以引导。就凭徐海军的家庭和成长环境，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女儿在一起？就算他将来能够出人投地，可毕竟他跟娜娜的基础素质差得太多。”
父亲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让徐海军完胜刘东，虚荣，是与生俱来的贪婪，也是最难抗拒的原罪。”
母亲皱起了眉头，问道：“咱们俩是不是过分了？”
父亲说道：“我给他机会，如果他能做到极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母亲问道：“你所说的极致，是放弃机会还是不放弃机会？”
父亲又沉思了一会儿才答道：“都是，虽然路有两条，但都不好走。”
母亲又问道：“咱们这样做？对刘东公平吗？”
父亲答道：“刘东有天赋，但性格有缺陷，他的技巧虽然好，但是不合群，他在演奏的时候刻意的出挑，完全不考虑与别人应和，对乐曲的理解和感悟也不深刻。”
母亲问道：“那你当初还要特招他进音乐学院？”
父亲答道：“人是可以改造的，他们还都是孩子，如果有导师指出他们的缺陷，他们就会往正确的道路上发展，而没有导师教导，他们大多就会迷失在自己的虚荣心里。”
母亲说道：“老张的专业素养并不低，他难道不清楚刘东的弊端吗？”
父亲答道：“老张只是校乐团指挥，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届换一届，他既没有那么多心力，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况且刘东不见得会听老张的。”
顿了一下，父亲又说道：“性格决定命运，选择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刘东做出了和徐荧荧一样的选择，却没有徐荧荧那种执着与洒脱，所以他注定会被淘汰，不是被徐海军淘汰，就是被其他乐手淘汰。”
母亲露出微笑，说道：“徐荧荧这个孩子也挺有意思的，明明天赋极好，却死活不愿意走音乐这条路。”
父亲说道：“我侧面了解过这个孩子，她很务实，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务实，而且她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她想要改变，就只能靠提升自己，以此换来锦绣前程。”
母亲问道：“特招进音乐学院，承诺保送进省乐团，这还不算前程锦绣吗？”
父亲微笑，答道：“她想要的，远比咱们以为的要多。”
母亲问道：“你打算怎么跟老严说？”
父亲答道：“先看评审的结果吧。”
母亲又问道：“如果娜娜也接到冬令营的邀请函呐？”
父亲答道：“娜娜是一定会接到邀请函的，我对女儿有信心，但她不一定会去。”
母亲皱眉说道：“那不行吧？从小到大，除了禁止她小的时候向别人炫耀，咱们可没对她横加干涉过，我怕她接受不了。”
父亲答道：“我没说要强行管制她，我会给她另一个更好的选择。”
母亲怔了怔，问道：“你是说……新年音乐会？”
父亲答道：“对，要么去冬令营，要么参加省乐团的新年音乐会。”
两天后，XX高中排练室，张老师说道：“育才高中乐团的节目单出来了，开场曲，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张老师把育才高中的曲目念了一遍，然后颇为痛心地说道：“长笛二重奏，短笛独奏，都由顾林娜来担纲，顾林娜的外形条件优秀，长笛功底深厚，至少在本市中学生乐团中，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咱们的木管曲目基本没有什么竞争力。”
所有吹木管的人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刘东，而刘东咬着牙，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
张老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仅如此，育才还有一位特招生徐荧荧，西北五省唯一的一个吹大管的女生，而且能吹野蜂飞舞，这也是咱们不能比的。”
所有吹木管的人都低下了头，尤其是两个吹大管的男生。如果说顾林娜的事还能怨刘东，那徐荧荧的事就真赖不到刘东头上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张老师接着说道：“即使如此，但该上的曲目还是要上，而且要超常发挥，长笛独奏，渔舟唱晚。”
长笛首席江淑艳微微蹙眉，当初她曾暗自庆幸，顾林娜没有在本校升高中，因此而保住了自己首席的位置，可没有想到，在她即将毕业之际，还要参加一次全国性的管乐节。
江淑艳自知无法与顾林娜匹敌，她听过顾林娜的渔舟唱晚，不仅是比她吹得好那么简单。
顾林娜对气氛和情感的展现极其到位，从一开始的慢板悠然，到第二段的加速，再到第三段的快板欢畅，每一次转换都自然而然，而且能把音量和情绪控制到极致，尤其是最后一段的重现部分，与第一段在韵律上虽然相近，但情绪却完全不同。
第一段更侧重于景色渲染，碧波荡漾，渔舟轻快，寄望满满。而最后一段却是归于平静，坦然洒脱，知足常乐。
虽然顾林娜不吹渔舟唱晚，但班门弄斧的事，终究让人心情压抑。
张老师又说道：“木管五重奏卡农，木管小乐队演奏北国之春。”
江淑艳忍不住问道：“老师，为什么选难度这么低的曲目？”
卡农，字面的意思是轮唱，原意是规律。卡农代表的是一种曲式，而不是曲名。各声部相同的旋律依次出现，交叉呼应，就像孩子们在互相模仿，追逐嬉戏。又像是生死相随的人互为倚靠，永不分离。
但在乐曲的末尾，所有的声部会融合在一起，以此来诠释感情的真挚，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不过卡农的旋律一般都很简单，往往只是一小段旋律反复演奏，通过各声部的音色差别和轮唱节拍形成曲式，也很少有技巧性的展示。
很多人对卡农的评价都是平凡得像普通的生活一样，没有高潮起伏，不会惊心动魄，但是很好听，耐人寻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