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倭寇铁蹄统治下，日本鬼任意杀人烧宅，目不忍睹，民不安枕的年代。北坡村北边一排高矮椰子树林，像海岸防风林，一条人行大道与椰子树林平行，从东向西伸延，日本鬼驻6里乡镇碉堡，常常经这里往西边山区侵犯抗日军民，村民只听到狗吠，有的惊慌出门视察，有的从宅内窗口往外窥探，人心惶惶。
天蒙蒙亮，一间低矮破旧砖瓦屋里，牛二婆微弱的喊声：“牛二，天亮了起床。”牛二睡眼惺忪的起床，不说话，出门西边茅栅鸡舍里拿簸箕去村外草坡拾猪屎和担水桶去水井担水，这是他每天早晨起床一项工作。他家只有两幅手掌大坡地，没有水田，父亲管陈氏祠堂，陈氏免田租给他两丘水田耕种，。牛二父母逝世，弃下年近古稀祖母和牛二两兄弟，牛大12岁，牛二9岁，老的老，幼的幼，牛大去地主家做长工，两丘水田交有劳力亲人耕种，亲人给米粮他婆孙两人吃，两幅坡地种番薯蔬菜，靠人尿猪屎施肥。
牛大15岁，高身材，四肢粗壮，准备辞退长工收回陈氏水田自己耕种，却不幸染病不治死了。1943年海南全岛灾荒，去年12月至四月干旱，田地鸟裂，几乎颗粒无收；下半年8、9月连续台风雨，风灾水灾一个接一个，灾民携儿带女到处行乞逃荒。牛二祖母年老多病，她想她死后牛二怎样生活？她与亲人磋商，亲人帮助凑了三袋番薯片，换一个逃荒女孩当童养媳，年13岁，名丁好来，五官端正，身材苗条，一对黑溜溜的眼睛，苍白的蛋脸庞，瘦的皮包骨。好来大，牛二小，所以好来喊牛二阿弟，牛二喊好来阿姐。此时祖母行走步履困难，已不能带牛二去陈氏祠堂烧香，祖母话气哀愁的向好来交待：“俺家管陈氏祠堂，每月初一十五去烧香，打扫做清洁，陈氏规定只许男性烧香，不准女人烧香，到时你要带牛二去烧香。”她气喘稍停又说：“陈氏免田租给两丘水田俺家耕种，你们年少无能力耕做，给有劳力亲人耕种，亲人给你米粮，你长大了收回来自己耕种。”
好来听了祖母说的话，她眼眶红了，看祖母虚弱的身体，有气无力的神态感到难过，她想：“这个家与自己的家一样，是一个贫苦人家，她父母饥荒中死后，是亲人带她行乞讨吃流落到此的，她没嫌弃这个家，可是她这么小年纪怎能撑起这个家，”她落下眼泪。牛二听祖母的话，看到阿姐落泪，他眼眶也红感到难过。
灾荒年，食物短缺，能吃的都寻找来充饥。邻居亲人上山挖一种野薯，含毒素，把薯削皮，切成薄片，放在水里浸几天，分解出浅红色毒液，亲人煮熟分给牛二家吃。吃后几乎都感到眩昏，要呕吐不舒服，年轻人受得住，牛二婆却中毒死了。祖母死了，好来、牛二整天啼哭，几家亲人同心合力安葬她祖母。贫人孩子早当家，从此好来撑起这个家，她勤快，担水、劈柴、做饭、洗牛二衣服，把牛二当同母肚生的小弟，照顾牛二饱暧。牛二听阿姐的话，每天早起去拾猪屎，海棠树果季节，拿竹筐去拾海棠果。亲人看到这对孤儿感到可怜，可是她姐弟俩生活井然，也就放心了。
1945年二战结束，日本鬼投降，阴霾的天过去，神州大地迎来阳光灿烂的春天。农村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地方政权建设，深秋北坡办起小学，好来安置牛二去学校读书。她想到牛二穿戴，亲人分几条半旧衣服，祖母补丁的，好来拿出来，牛二外面回来看了问：“阿姐没破的你拿出来干啥？”她指她身上穿的说：“你看我补的，针线均匀，多平展，颜色稍调；阿婆补的针线宽度大，不平展，布料颜色差别大，多难看，我拆线重新补过。”牛二去学校读书学费，有钱的交钱，交不起钱的交米替。她15岁，身材高，体力好，在亲人扶携下学会了犁田、耙田。为支持牛二读书，亲人交陈氏水田她自己耕种，还养猪养鸡，这样家庭生活趋于稳定。
时序过了深秋，早晨一股寒意，好来喊：“阿弟！起床。”牛二起床穿上衣服，当时没刷牙习惯，拿一只椰子壳，缸里舀水漱漱几口，手沾水擦擦脸，拿面巾擦干，拿簸箕去拾猪屎，回来对好来说：“阿姐！我去学校。”他走几步好来差点忘了，说：“今天初一要烧香。”学校设在一里路陈氏祠堂里，每月初一十五牛二都烧香，老师同学都知道牛二家包管陈氏祠堂烧香做清洁。
当时农村一天两顿饭，午饭和晚饭，没有吃早餐。这不是习惯，也不是肚子不饿，而是生产没发展，物质不丰富，人们穷困饥饿。家庭条件好的，特别有小孩的人家，午饭多煮些，下午给孩子吃了去学校；贫困人家孩子只好饿着肚子去。大人呢？勤劳人家田头园尾，门前宅后种木瓜、石榴、桃树、木波罗蜜、芋头、番薯、土豆等，尽量填塞肚饱下地劳动，懒汉只好忍饥耐饿。好来也懂得这点，门前小厨房里，一张低矮吃饭桌子，姐弟对面坐在凳子上吃，好来总是慢慢的吃，先让牛二吃饱饭，最后她虽然吃不饱，也留一小碗饭牛二下午吃了去学校。
南国春来早，海南冬天象春天一样，各种数不清的果树，都显理欣欣向荣的景象。冬至后春节前插秧，这是好来收回陈氏水田后早造播种。天亮，牛二甭好来喊，他起床去捡猪屎，回来去学校，好来去犁田，犁两丘田，一丘自己的，一丘邻居水田，因为她缺耕牛，谁家媳妇下产，或缺劳动力，她去替人家犁田，换牛来犁自己田。好来举手投足，敏捷灵活，起早摸黑，插秧像鸡啄米，与邻居亲人相处融合，你帮我，我帮你，很快两丘水田插完秧。
好来养一头猪出售，买小猪回来，增加一些农具，请工匠筑一只大灶，买一只铁锅。亲人赠送给牛二半旧衣服都穿破了，她拿牛二旧衣裤到市集布匹稍加宽加长缝制两条衣裤给牛二，她也添一件花布大褂子。一天牛二洗澡后她拿出来说：“阿弟！你穿看是否恰身。”牛二接着高兴似的穿上，好来舒坦的看牛二，双手衣角调正说：“没量身缝制，但很恰身的。”
春节临近，她把牛二拾的几大箩海棠树果，拿去榨十几斤海棠油，作为照明用。她家没有石砻，只有一只石臼，她担谷去亲人家石砻米，日间田园劳作，夜晚在海棠油灯下舂米，除了自己吃，春节后要缴交学费，要舂几石米。虽然冬天寒冷，但舂米很费力，满身冒汗，她拿面巾擦干汗水又舂。牛二看阿姐这么辛苦，说：“阿姐！我来舂。”好来坐在凳子上拿芭蕉叶扇凉，说：“你不行！”牛二咬紧咀唇，翻一翻眼皮，抓起舂柄用力舂几舂，都没舂正。好来笑着说：“去睡吧！别误明天上课。”好来舂几夜才舂完几石米。
陈氏祠堂在北坡村西北一里路处，祠堂坐北朝南，前后两间，前间砖瓦结构，两房一厅，两边房前后墙开窗，通风透气，正厅前一扇红漆大门，门顶横匾：陈氏大宗祠柳体五个大字。正厅后墙中间开窗，两边人行道。后间称拜堂，砖木结构，三面砖墙，左右房前后墙开窗，中间四支木柱，柱大梁粗，柱基鼓形，雕刻荷花翠竹，正厅后墙台殿，前大门廊道宽敞。前后两座中间左、右横宅子。陈氏两座祠堂建筑物，屋顶全盖瓦片，檐角高翘，脊顶龙飞凤舞，宏伟壮观。
北坡小学设在祠堂里，学制四个班，一、二、三、年级在拜堂上课，四年级在前间上课。因为日本占领，广大青年失学，农村积压许多大龄青年，四年级少者14、15岁，长者二十几岁，有的已婚，牛二14岁启蒙，编入三年级。两个老师，一个姓吴，一个姓莫。当时我们国家百废待兴，没有课本，老师搜索旧课本，一、二、年级老师把课文用红墨水写练习薄上，学生填红，既当课文学习，又练笔书写。三、四年级老师在黑板上抄课文，同学跟着抄，抄完老师讲课。牛二启蒙，还不会握笔，开学第一课，老师黑板上抄完讲课，百外字课文，他只抄几行，斜斜偏偏，他干脆停笔听老师讲课。老师先读两遍课文，接着讲课文内容，分析层次，讲文章写法，提出主题思想。老师讲这些内容，牛二都听不懂，他只听懂最后一句：日本侵略中国，是中国人民如散沙不团结。
课讲完，他继续把课文抄完，回家晚上在海棠油灯下阅读，许多字个不认识，好来坐在他旁边，看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好来是个白丁，没能力指点，只鼓劢他说：“阿弟！不识的多问老师，请教大同学，识书好。”他认为阿姐的话是对的，他这样做了，把第一课文吃消了，尝到了读书的甜头，他的学业不断的提高。
二战结束，我国人民经历8年与日本帝国主义浴血搏战取得了胜利，全国人民都渴望有一个平静的环境建设国家，可是我们国家又出现许多议论。牛二年小，听不懂种种议论，他编制三年级，但他个体高大，与四年级同学混得很熟，同学们谈到琼崖纵队民主运动，农村富人与贫人，有的同学拍牛二肩膀说：“我们牛二哥是个贫人，他家替陈氏管祠堂，免田租给他两丘水田耕种。”牛二听了这话，他想到父亲管陈氏祠堂烧香打扫做清洁，父亲死后，哥哥接着去做，哥哥死了，现在我接着去做，我要这样一辈子为陈氏祠堂烧香打扫做清洁吗？同学们又谈到剥削与被剥削，有的同学说，贫人为地主家做工，工人为资本家做工，就是被剥削。牛二又想到他哥哥去地主家放牛做长工，这是被剥削。可能四年级同学中有思想进步青年，经常谈这些社会事，牛二听了这话感到很合胃口，慢慢懂得农村富贫情况。这就是人们说的意识形态，提高了阶级思想觉悟。
时序过了秋分，使人突然增加了一些寒意，可是瓜果遍地的秋色，却更加使人欣喜。牛二今秋晋入四年级，四年级几位同学考入高小，没考上高小年纪大的辍学，年纪小的有的复读。开学不久琼崖纵队民主运动发展到农村，有一天吴县长带一支队伍来到北坡村，把乡政府国民党兵包围在碉堡上，不进攻，也不让他们下来，宣传队男女青年散开到各村访贫问苦，与贫下中农一起下田拔草施肥，对孤独老人家担水打扫做清洁。夜晚在陈氏祠堂学校操场举行文娱晚会演出，好来与牛二去参观。寒露望月夜，学校操场洒满乳白的月亮，还有两只风灯，参观演出的群众很多。琼崖纵队男女青年整齐的坐在台前排蒌席上，后排是思想进步青年，其余群众站在外围。牛二坐在思想进步青年里，好来站在外围。演出开始吴县长讲话：
亲爱的老乡们！同志们！
“今天我们琼崖纵队来到北坡村，得到广大乡亲们热烈的欢迎！今晚我们在这里举行文娱演出，又这么多乡亲们来参观，我代表全体琼崖纵队同志感谢大家！并向乡亲们问好！在这里我想对乡们多讲几句话：我们琼崖纵队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支革命的武装队伍，我们的宗旨是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地主恶霸，进行土地改革，耕者有其田，建设一个以工农为主体的没有人剥削人的新中国。”
今晚演出节目很多，男女合唱、男独唱、女独唱、扭秧歌、舞踏、琼戏选段。演出很精彩，场场获得群众热烈鼓掌。演完散场，好来与牛二回家，路上好来笑着问：“阿弟！你怎么认识他们？”牛二说：“你看几个同学都坐在里面。”好来口吻赞赏的说：“这群男女青年很好，他们分散去各村访贫问苦，有的与贫下中农下地劳动”
春节过去，一连下两天小雨，稻田里浸着水，好来每天去拔草，牛二去园培土浇水拔菜，菜园椰子林那边两个青年，操小径过田埂向他走来，他看到舒方与去年9月琼纵队来北坡村宣传演戏的王天民。王天民大岭村人，春节回家过年未回去。大岑村属山区，琼崖纵队势力范围，远离乡政府，国民党军队不敢进犯。王天民同志自我介绍：“我是大岑村人，舒方向我介绍你的家庭情况，你出身贫苦，思想觉悟高，有文化。我们琼崖纵队是民主的队伍，是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地主恶霸，为贫下中农撑腰的队伍。”牛二瞪圆眼睛看王天民，却不说话，心里甜滋滋的。稍沉静，王天民又说：“你与舒方是同学，我希望你两参加我们的队伍，你考虑好告诉舒方。”说完与牛二握手，又与舒方去其他村。
牛二拿菜回家，一路在想，王天民的话加深了他对社会的认识，也想到自己光明的前途。可是他又想到阿姐，要否要对阿姐说，说了她肯定不让我走的。这类事情，农村里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去年坎下村王花英出去，到现在还不知道下落，甚至她家人都不知道，只是猜想她可能投琼崖纵队去了。牛二经过反复考虑，决定投琼崖纵队，他晚上找舒方，两人确定元宵夜出去，因为元宵后开学要缴交几石米学费。元宵那天他对好来说：“阿姐，舒方邀我去他姑妈家过元宵，看游灯演戏。”好来想他去读书交朋友是可以的，她拿出那件条纹白色大褂子，一条补了丁的蓝裤和破旧防寒棉袄，牛二穿上，好来看着微笑说：“不行难看，”她拿出春节前缝制的新蓝裤，牛二穿上新蓝裤。好来微开两片薄咀唇，牙齿洁白，显出笑意，伸双手抓肩领说：“这样才过得去呢。”女孩比男孩发育早，她双眼深情的看着牛二，认为牛二长的潇洒，如果不是家贫有人嫁的。她又想到村里一家人女孩多，想生个男孩继香火，把女孩给山村人当童养媳，长大了，男的把她爱如同母肚生的妹妹，不肯与妹妹成婚。牛二长大了不知有否这种想法。凭她想的，她与牛二姐弟感情很深，以后不知怎样改变，如果牛二有人嫁她感到高兴！她脚硬手硬，哪里都讨得碗饭吃。牛二看到阿姐对他这样亲昵、微笑，可是今夜他要与舒方出去，他感到难过，眼眶差点落泪，不敢看阿姐的脸庞。
舒方与牛二去舒方姑母家，吃元宵饭，看完游灯演戏，踏着雪亮的月光去大岑村，翌日王天民带他们去五指山琼崖纵队驻地，踏上了人生新的征途。
元宵夜，月亮云层里出来，时明时暗，好来坐在门外凳子上等牛二回来，一直等到12点还不见他回来，她卧右边房，牛二卧左边房，她把大门闩好，回房卧在床上，眨眼眨眼，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到天亮，她想可能与舒方在他姑母家过夜了，她去园拔菜约10时回来，还不见牛二回来，她心情感到不安，去舒方家问，舒方母说舒方没回来，他母也生疑出了什么？回房里看挂在衣架上几件好衣服都不见了，舒方母慌张起来，她眼瞪着好来说：“你回去，我去坎下阿妹家问，回来才告诉你。”好来不说话，眼眶红起来落下眼泪，双腿酸软，蹒跚的回家。午晌舒方母来说，她妹说舒方与牛二看完戏回家了，至此断定舒方与牛二投琼崖纵队去了。
好来回来也不煮饭吃，卧在床上越想越感到痛心，眼泪沿鼻梁滚滚流下。她几家亲人知道都来安慰她，叫她把目光看远点，牛二会回来的。一位婶婆煮饭菜拿来，一位嫂子煮蛋汤拿来，她一位年逾古稀伯父也来看她，她听到伯父声从房里出来坐在长板凳上，低着头，眼泪滚滚滴在地上。伯父进屋也坐在长板凳一头，看好来感到可怜她，难过的说：“琼崖纵队是一个民主革命的队伍，牛二投琼崖纵队是去学好，不是学恶，你甭太过分伤心，他会回来的。”好来也想伯父的话是对的，牛二投琼崖纵队她很难过，但她也认为牛二不是坏人，她只想像去年9月那样，琼崖纵队再开回来看到牛二一脸。
牛二投琼崖纵队不久，陈氏告诉好来，祠堂烧香只能男姓，不宜女人，今年早造收割后收回陈氏祖田。这的祖母已经对她说过。有一天，舒方母来看好来，好来在厨房里煮猪菜，舒方母坐在好来旁边凳子上，紧拉好来的手，眼含泪水的说：“我有两个，舒方老二，舒方去了，我身边还有一个，我也感到难过，可是我想这是社会潮流，去年琼纵队来北坡岭村宣传后，不久乡镇几个青年投琼纵队。”好来说：“这的我也想到，问题是不田不园，我在这里孤苦伶仃的照管牛二这个家，我怎么生活？离开这个家，我一个女人栖身何处？”讲到这里她又落下眼泪。舒方母听了，可怜灾荒时讨吃来到此的好来，紧握好来的手含泪告别。
早造收割后，下半年好来每天只去菜园培土浇水拔菜，闲时孤独一个人在家里，神情憔悴忧郁，外出碰见亲人也少话，亲人对她只安慰，她今年17 岁了，她的去留也不能说哪种好，水到山前自有流处，在牛二家还是嫁人随她的便。
1948年牛二投琼崖纵队一年了，沓无音信。好来想她是个苦命人，回想到老家港湾鱼村，是一个穷乡僻壤，亲人担鱼过县过境卖，熟悉北坡这里农村情况，认识一些人。1943年荒灾中父母离世，亲人逃荒带她来北坡，祖母三袋番薯片换她当童养媳，彼后亲人没来看过她，可是苍茫大地港湾鱼村在哪里？她也没回去看过亲人。她来牛二家几年了，依靠几家亲人艰苦度日，没离开过北坡村。北坡人去县城在渡口坐船去，听说县城在海边，她想去县城询问鱼民有否熟悉港湾鱼村的人，回去看望亲人。好来卖猪不买猪子，不久又卖鸡。亲人以为早造半年了，可能米粮不多了。清明后她对亲人说回老家看看亲人。她离家那天只挎一个小包装几件替换衣服，含着眼泪与亲人告别。几位亲人都认为她去不会回来的，送她出大路口，好来停步低头落下眼泪。一位婶婆对她说：“你回去有亲人依靠也好，没亲人你回来，咱们是一家人，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好来向亲人鞠躬，转身从小径往大河走，亲人看着她远远离去掩进椰林里。婶婆对几位亲人说：“好来脑子灵活，勤快，田园耕作，针线锅灶，拿得起，放得下，俗话言：兄当父，嫂当母。她照顾牛二像个嫂当母。”
她在大河渡口搭船下县城，船顺水而下，沿岸看到农舍错落椰林翠竹里，扩大了她的视野，处处感到陌生新鲜。船到溪仔，她跟着进城人上市，晌饭她问店主，这里不是县城吗？店主对她说这里是市集，去县城8里路，她又问海在哪里？店主说去海10里，她说：“北坡人说县城在大河边近海。”店主明白了，说：“大河下游还有一个县城，去海六里路。”她晓得上船错了。她进旅店住，第二天她去河边想去县城，可是她又想谁带你去海边找鱼民，她坐在河边石块上，她这么大年纪没来过这样市镇，在这里举目无亲，感到进退两难，她落下眼泪，她想回北坡依靠亲人了。她回大街走走看看，一间理发店门前贴的可能是招工，她进店老板娘喊：“小妹子，理发吗？请坐！”她手持挎包坐在椅上问：“你们招服务员吗？”老板娘把手里理发交一位理发员，解下口罩坐到好来身旁说：“我们准备招两名女性学徒，你家在哪里？”
“本县人。”
“什么名？多少岁？”
“丁好来，17岁”。
老板娘看她对话口齿伶俐，身材高，五官端正，丰厚油黑的短发，黑里透红的蛋脸庞，一对黑溜溜的眼睛，身穿褪色的白衬衫蓝裤，神情忧郁，看出乡下人，问：“你当理发学徒有什么要求？”
好来直爽的说：“有工做，有饭吃，有处住宿就行。”
老板娘说：“就照我们店规定与其他学徒一样待遇。”
好来被吸收当理发学徒，签订合同，她没文化，却能写自己名，她在合同书上签名按手纹。按规定先做饭，打扫做清洁，洗头，半年后才学理发按摩技术。
好来半年杂工结束，开始学理发，她动作利索，接受能力强，很快撑握理发这行技能，同时探索学习按摩，因为理发与按摩是一项配套技能，这样才招揽客人。按摩不在于体力好，在于按摩时轻重有别，用力轻，客人没感到舒服，用力重，客人感到受不了，特别最后脖子扭转一项，客人听到“别”声响，感到很舒服，这是老板娘最拿手的绝招，一般学徒她不传授，只把这绝招传给好来。好来撑握这套技能，很多顾客都来找好来理发。1949年老板在H市设理发分店，老板派好来去全面管理，好来成了老板娘得力助手。
琼崖纵队主要驻五指山，五指山是海南最高山峰，它能与泰山一样崇高媲美，它还有独特的原始森林，热带郁郁葱葱丰姿娇娆的景色。黎、苗族村民用木竹搭建的茅房错落椰林翠竹槟榔芬芳里，冬暧夏凉，庭前宅后打扫清洁，环境幽雅。黎、苗族自古繁衍生息於此，刀耕火种，勇敢强悍。他们曾经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斗争；多次粉碎白匪军的围剿，迎来了抗日民族爱国战争；黎、苗族举行有名的武装起义，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在历史长河中，最后他们民族领袖找到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琼纵队，开进五指山，打败敌人，五指山成为海南革命根据地。由于大陆形势发展好，琼纵队也迅速发展扩大，牛二就是在这大好形势下投琼纵队的。
1948年春，琼纵队在反击国民党军队清剿的同时，积极开辟白沙、保停、乐东为中心的五指山根据地，使三县连成一片，五指山区为全解放区。为巩固五指山革命根据地，琼纵队党委决定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开展解放区的全面建设。首先在五指山区进行减租减息，土地改革。减租减息和土地改革一个领导小组，组长王天民，牛二参加这个小组。减租减息、土地改革关系到人民的根本利益，除了上门做地富思想工作，催促落实减诅减息；还要下农村挨家挨户向贫下中农宣传党的农村政策，提高他们阶级思想觉悟，农忙时与他们一起播种收割，使广大贫下中农发动起来胜利完成这场社会改革。
牛二来五指山琼纵队，学文化、学军事，参与社会改革运动，使他的视野扩大，提高阶级觉悟，联想到他自己的家，父子为陈氏祠堂烧香做清洁，哥哥在地主家放牛做长工，他痛恨人剥削人的旧社会，庆幸自己投靠琼纵队，抛弃为陈氏祠堂烧香做清洁这臭名。可是他又想到阿姐，陈氏收回祖田，阿姐怎么生活？想到这里他感到难过，几乎要落下眼泪。
1948年秋，在人民解放军发动全国性战略反击取得伟大胜利的形势下，海南的形势也朝有利人民的方向发展，琼纵队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阶段，琼纵队发动秋季大攻势，把战事引向国民党统治区。
秋季攻势在琼东南一座乡镇，牛二参加这次战役。那是一个朔月星夜凌晨，琼纵队浩浩荡荡踏着稀薄灰色夜幕向乡镇开来，迫近乡镇，国民党兵不抵抗，缩进岭顶碉堡里。碉堡在乡镇400米东边不高的丘陵山坡上，山坡沿河岸向东伸延，河岸陡峻；南边通往县城土路，沿途丘陵坡地，农舍错落椰林槟榔间。琼纵队精锐枪手扼守几里外高坡上，阻击国民党援兵。琼纵队迫近碉堡，碉堡四周有高矮坡坎和草丛，双方对峙，有时交火。天蒙蒙亮，附近村民知道琼纵队攻打乡镇国民党兵。琼纵队除围攻碉堡国民党兵外，其余男女青年散开深入农村做村民思想工作，村民日常生活没异常，只是少来市集。琼纵队白天没有进攻，夜间打打停停，碉堡里有风灯，碉堡外用手电扫察周围。为消耗敌人弹药，琼纵队用稻草人绑在长竹杆上，队员撑竹杆趴地向碉堡推进，这样对峙相持战斗二天三夜，碉堡顶缺水，粮尽弹绝，第三夜凌晨3时举起白旗投降，头头带两名卫兵从后门向河岸边柳丛里逃跑，被琼纵队埋伏兵消灭。牛二在火线上入党，这场战役他腿部受伤，回琼纵队驻地治疗。
1949年初，辽沈、准海、平津三大战役胜利结束，百万大军准备打过长江解放全中国。琼纵队在琼西发动春季大攻势，主攻汀迈、儋县外围据点的守敌。牛二腿伤治好留在后方，他听到这次战役消息，心里激动了，他要求归队奔往前线参加这场战役，不肯留在后方。领导对他说：“你腿伤刚治好，不宜上前线。”可是他对领导说：“当兵就是打仗，打仗是做兵人天责。”最后组织同意他归队上前线投入战斗。
这次主攻是距县城最远的岭边乡，岭边乡西边属山区，东边丘陵坡地，丘陵坡地中间镶嵌一块大平原，两座村庄百多户一字形坐北朝南，村前一片水田。日本占领时为控制游击队活动，在距村宅半里稻田里修建碉堡，碉堡有三层楼高，底层裾房，有枪口对外，外围挖战壕拉钢丝网，只有一条路出口直往市集。二战结束，国民党乡政府进驻碉堡。乡长是一个约40岁村中王姓秀才，熟悉岛内外政治形势，去年琼纵队在东南攻克几个乡镇，现在琼纵队春季向西进攻，他想领边乡肯定首当其冲，我们没能力招架。这位乡长在琼纵队策动下，一个朔月星夜凌晨琼纵队进入领边乡，在田埂掩护下向碉堡射击，碉堡里有风灯，只有枪口透光，用手电扫察碉堡周围还击，琼纵队员加高加厚田埂，步步为营，迫近碉堡，激战至拂晓敌人举起白旗投降，琼纵队解放了领边乡。
1950年解放军渡海作战，当时岛内敌强我弱，为加强琼纵队迎接大军登陆，琼纵队招聘400名船工，170多艘船只，选派精悍队员随船赴大陆。牛二体材高大，在河边成长水性好，被选派去接应大军。
1950年3月5日至31日，渡海部队两批四次偷渡登陆，在琼纵队积极配合下均获得成功，进入解放区，加强了岛上的接应兵力。牛二第一次随解放军登陆回岛。4月16日解放军从雷州半岛启航南渡，17日3时到临高角沿线，在琼纵队策应下强行登陆，23日解放H市，解放军浩浩荡荡进入街道，炮竹响连天，市民夹道欢迎！好来在欢迎人群中，她认不出哪队是大陆解放军，哪队是琼纵队，他们都穿一样草青色军服，头戴一样红星军帽，肩扛一样枪，她多么想在队伍中看到牛二啊！过后她听说解放军日夜兼程追击残敌，30日榆林、三亚解放，海南战事结束。
海南解放了，好来昼夜想着牛二，她想牛二肯定回家探望亲人的。那是一个瓜果遍地，处处呈现解放后欣欣向荣的秋天，她买几合月饼和糖果搭车回到离别二年多的家。她亲人和邻居听说好来回来，蜂拥的出来看望她。好来挥手脸庞笑容的喊：“乡亲们好！”她与婶婆携着手落泪的看那被台风吹毁的宅，亲人用旧砖筑一间宅子放公婆炉。这时隔宅堂伯父出来看好来，她见伯父上前喊：“伯父老人家好！”伯父想她出去二年多没回来过，现在回来肯定是想了解牛二情况，伯父正想告诉她牛二的情况，可是话到咀边，好来先问：“解放了，牛二有否回来探望大家？”伯父高兴的说：“你记得牛二投琼纵队时我对你说的话否？牛二投琼纵队是去学好，不是学恶，你甭过于伤心，他会回来的。牛二前月回来了，他看到宅被台风吹倒很难过，他还问阿姐，我对他说阿姐48年清明节后回海湾鱼村探望亲人一直没有回来，他听了落下眼泪。”好来听了啼哭起来，说：“伯父有远见，我知道牛二回来放心了。”伯父说太阳毒，我们是一家人你回我家来。好来进入伯父家坐定问：“阿弟在哪里工作？”伯父说：“在H市公安局交警大队，你在哪里做工？”“侬也在H市做工。”她歉意的说：“侬出去二年多，没抽身回来探望亲人，请大家原谅！”婶婆想她农村人没文化，十七岁出去，谁带她去这么远？如果她嫁人不会回来找牛二。舒方母知道好来回来也来看她，好来问舒方母方哥在哪里工作？舒方母说：“在县内，牛二哥官比他大了。”好来听了脸庞没显出喜悦，心里甜滋滋的。晌饭在伯父家吃，饭后好来与亲人告别，几位亲人送她到大路口，婶婆想宅台风吹倒怕她们不回来，对她说：“咱们是一家人，大年小节或放假你与牛二多回来。”她高兴的说：“一定回来看亲人。”她从小径往大河，走几步回头向亲人招手，走几步又回头向亲人招手，乡情脉脉。她搭船往县城，转车晚上回到H市。
好来从家回到H市心情是舒畅的，明天她能看牛二了，她感到高兴！可是她回忆47年初牛二投琼纵队，她在牛二家无法生活，辗转来到H市，几年来时刻想念着牛二，她盼呀！盼呀！盼到今天解放了，我姐弟快见面了。可是牛二今年19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生常理。我是牛二祖母为牛家后继有人把我当童养媳收养的，现在情况不同了，牛二是国家政府机关人员，我是个白丁，从农村流落来到这里，并且几年没见面，如果牛二找个称心伴侣，我高兴！我俩亲如同母肚生姐弟，我们姐弟情感永远是纯洁的；如果他是个孝子贤孙，尊照祖母遗愿，不嫌弃我，这也是我俩的缘分。
南国深秋，早晨空气凉爽，阳光灿烂。好来身穿工作服，下身穿蓝裤，脚穿黑皮鞋，手持一只花布小包，下楼安排好工作，神采奕奕步行去市公安局，大门是一个自动铁门，一个小门出入，门内一侧值班室，她进入门值班员问她什么事？她说：我找一位老乡。
“哪个科室？”
“交警队。”
“什么名？”
“牛二。”
值班员摸摸头想，说：“没听这个名字。”这时刚好一位交警门外回来，值班员问这位交警：“这位姑娘找交警牛二，你认识他吗？”交警说：“他在会议室开会。”交警对好来说：“我拿资料去会场才告诉他。”很快牛二打电话值班室说12点会议结束才来看她。
好来看值班室挂钟才9点，她回店11时半去公安局，稍等牛二出来了。牛二远远认出好来，心里激动，圆溜溜的眼睛快步走上微笑的喊：“阿姐！”好来认出穿军装的牛二，心头一阵酸痛，难过的喊：“阿弟！”便低下头，眼泪滚滚落地。在场的同志鸦雀无声，只听到牛二喊那位姑娘阿姐，那位姑娘喊牛二阿弟，大家知道他俩是姐弟关系，可是他们姐弟之间的来龙去脉，人们没有知道。牛二看到阿姐啼哭，他眼眶也红了说：“阿姐不要难过，一切都过去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好来小包里拿出手巾擦眼泪说：“我昨天回家探望亲人才知道。”好来亲切的看牛二，，四年了，人长高了，宽阔的肩膀，圆长红润的脸庞，一副军人风度。牛二问：“阿姐你在哪里？”好来说：“我也在H市，在理发店做工。”牛二想；阿姐农村人，没文化，俺家这里没有四亲六情，谁带她来这里做工？疑虑她嫁人了。可是看她消瘦苗条的身材，胸脯不饱满，忧郁的神情，容貌没多大变化，说：“食堂开饭了，我们吃饭才去看你的店。”
饭后好来带牛二来理发店，介绍牛二与工友认识。好来与牛二稍坐，牛二记起他回家探望亲人，伯父说阿姐回海湾鱼村探望亲人，谁带她来这城市，问：“阿姐谁带你来这城市？”好来眼含泪水，把她流落这里过程对牛二说了。牛二听了难过的说：“我离家投琼纵队没对阿姐说，当时社会复杂，许多青年都是这样出去的。”接着他讲述在部队情况，一次战役中他腿部受伤住院治疗。他伸脚上伤疤阿姐看，好来难过的伸手轻轻按一按。牛二下午上班，他回去休息。好来没嫁，牛二未婚，在新中国温煦的阳光照耀下，“鹊桥相会。”
晚饭牛二来店吃饭，饭后好来送牛二出门口说：“店里有专人做饭，你来店吃饭。”牛二想这是阿姐关切。可是他说：“工作时间不定，同时经常出差，局里有食堂，星期六、星期日有时间我要来才打电话诉你。”可是此后很长时间牛二没打电话来，好来打电话叫他来店吃饭，他有时来，有时又此又彼没有来。一年一度春节快到了，有一天好来打电话喊他来店吃饭。饭后好来与他稍坐，好来问工作忙吗？星期日加班？他说：“局食堂吃方便，走来走去影响休息。”好来忧心的说：“春节临近，咱们有家回不了，总不能岁夜去亲人家过夜呢？”牛二说：“我想好了，寄钱亲人，亲人自己考虑，如果不按习俗只烧香也可以。”好来想这也好，她衣袋里拿钱交牛二说：“你写信回家向亲人问好，说工作忙你我都不能回去，亲人会明白的。”牛二歉意的说：“我发工资了，不用阿姐的。”好来塞进牛二衣袋里说：“你信中说是我给亲人的。”牛二想这么说也好，这是阿姐对亲人的感情，不说收下了。
除夕牛二来店吃岁饭，此后这个朋友请，彼个同志请，牛二一直没来店吃饭。元宵后一位女同志来店理发，她对好来说：“我与你阿弟同单位的。”她又问：“阿姐什么名？”看相貌好来认出她与牛二公安局会面那天她也在场，好来想她问我名干啥？好来还是对她说：“丁好来。”好来是个白丁，在这繁华都市，牛二少来店吃饭，她早忧心牛二思想生变，这位女同志说她与牛二同单位，使她更加生疑？
春节后政府机关有家属的安置单身宿舍，牛二申请组织批准他单身宿舍，几天前进住了。在理发店吃晚饭后，他带阿姐来宿舍。这是旧市府新刷石灰水的砖瓦房，二房一厅，有厨房卫生间。牛二住一间房，一间房空着，厅里坐椅、厨房厨具都没有。看完进入牛二卧房，房里一张旧床，一张办公桌和一张椅。好来坐在床沿上，牛二坐在椅上。好来沉思着问：“阿弟，宅台风吹毁了，你想怎么办？”牛二难过的说：“现在没有能力盖。”好来又说：“我也想这是实在的，可是这样大年小节咱们都回不了家？”牛二说：“亲人春节后来信说钱收到了，他们照旧俗祭祀公婆，这样大年小节寄钱委托亲人替管好了；信中亲人还感谢阿姐寄钱给他们。”好来又想到自己说：“你有铁饭碗，我做工人，没有工做我怎么生活？”听阿姐说的，牛二说：“土改后有田园，你有那套手艺在城市能生活，也不用回去。”好来又疑窦的说：“不久前一个女同志到我店理发，她说是与你一个单位的，她又问我阿姐什么名？”我说：“丁好来”。牛二没想到这位老战友去阿姐店理发，说：“我与她一起从部队分配来市交警，那天你来市公安局她在场不是看到你？”这位女老战友现在是财务科副科长，牛二长相潇洒又是领导，工作上多接近，牛二感觉到她感情不同一般同志，对她尽量疏远。那次好来来市公安局，她听到牛二喊好来阿姐，好来喊牛二阿弟，她认为牛二、好来是同胞姐弟。回来她对牛二微笑亲昵的说：“我到你表姐店理发，你表姐长漂亮呢。”牛二听了感到尴尬无奈，只好把他的身世、家境情况与好来的关系，一五一十的对她说了。她是党员，思想修养好，同情弱群体，听了感到惊愕！对这对孤儿产生了同情，改变了她对牛二的想法。
这是牛二人生中一段插曲，他没对阿姐说。他只对阿姐说：“这次申请单身宿舍条件是有家眷的，我对领导说了我与阿姐的关系，领导同意批准了。我想尊照祖母遗愿，我与阿姐登记，把阿姐临时户口迁入市常住户口。阿姐有一套手艺，在城市能生活。”好来听了，心窝里想到一个逃荒讨吃的女孩，长大了居然驻进这繁华都市，她眼眶红了，她双眸亲昵的看牛二，话柔情的喊：“阿弟！”落下眼泪，牛二看到阿姐难过，双眼却显现一股温情似的，此时已上灯，牛二椅上站起来，伸手落下窗帘，说：“祖母逝世，如果不是阿姐照顾我饱暧，我没有今天。”他伸出双手把阿姐紧紧的抱着，好来也紧紧的抱着牛二。此后好来有时在店里睡，有时回牛二宿舍睡。八月中秋月圆，牛二设家宴，在市工作的几位老乡，和在县内工作的老战友王天民、舒方参加，不言而晓牛二与好来结婚了，过了一年生个胖男孩，取名牛乖，牛二、好来改变称谓，好来喊牛二阿乖爸，牛二喊好来阿乖母。
写于：2017年6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