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走
马杏花父亲从部队转业来农场，不久把杏花和母亲接来农场，现在她岳父母调回老家，莫成业与马杏花也想：“阿芳妹家里开荒种的橡胶已开割，以这橡胶作为经济基础，退场回家目前生活不问题，主要是自家祖园有荒坡闲地，这些荒坡还没开发，决定退场回家发展个体经济。”
莫成业与马杏花退场回家，砍荆棘，挖蛮石，种下几百株橡胶、这类经济作物种下后不用培土浇水。马杏花进场前在家犁田、插秧、割稻，是生产能手；来农场是割胶先进生产者；回农村几亩水田，几块自留地，她包揽下来。莫成业在农场割胶工，犁田种地这套农业劳作他不沾边。农忙插秧季节，他担秧苗放在田埂上不下田；割稻季节，他担谷不下田割稻，这是这地方自古传下一种习俗。犁田、插秧、割稻的男人是旧社会意识中被认为与老婆一样的男人，这地方的女人也不想丈夫跟屁股去干这类粗活。马杏花看到丈夫这样懒惰，又看到左邻右舍男人也一样，她慢慢体会，这地方男人与老家男人不同。所以她在外犁田、插秧、割稻、种葱种菜，回家来担水、劈柴、刷锅、喂猪、喂鸡，任劳任怨，无声无息。
马杏花寡言，但个性倔强，脑筋灵活，敢于挑战。从农场回来，农村包产到户，生产队农场几百株胡椒包产竞标，许多男人都不敢承包。因为胡椒变数大，怕台风，怕虫害，怕死丛。在竞标会上，标底起价2100元，别人竞标2200，她竞标2300，别人竞标2400，她竞标2500，最后她2900元包下。那年风调雨顺，硕果累累，售价特别好，她赚一笔大钱。有了这笔钱，杏花提议拆旧宅，重建新宅，老母成业都同意。村庄住宅密集，砖瓦要从村外担进宅场，她与出嫁妹阿芳担。施工过程她全盘掌握，新宅建成又建围墙，把东边三间旧横宅仔连起来，成为包产到户后村里第一间新建宅。为提高农民生产积极性，表扬先进，名噪一时。
改革开放，社会变化很大。生产发展了，人民物质文化生活不断提高，随着经济发展，社会上许多旧习俗泛滥起来，打骨牌、打麻将、新式赌具老虎机，原只县城有，后来县城禁止老虎机赌博，老板搬下乡镇，乡镇禁止，老板搬进深山老林。莫成业农忙季节帮手外，除割胶，闲时不打麻将，就跑上岭山老虎机赌场，有时几天不回家吃饭。
清明节后莫成业开始割胶，他二、三天割一次胶，不知咋的几天没割胶，马杏花感到弃胶不割钱可惜，她除田园耕作外，还要起早摸黑去割胶，售钱家庭用款外，余款存入信用社成业存折上，她发现成业存折上帐目与售胶款不符，一般几天存入一次，有时多，有时少，有时甚至没有存款。凭她的经验，每天胶款多少相差不大，她认定成业用胶款赌博，为此她多次规劝成业，小孩大了要花钱，不用近赌博，可是成业固执不听。为控制成业拿钱赌博，她另立自己存款帐户，成业割胶款存成业存折上，她割胶款存她存折上。一天老母感冒，她打开衣柜要拿存折去取款买药，存折不见了，她找成业存折也不见了。她心急火燎去市集信用社询问，信用社会计说，莫成业几天前取出去了。马杏花听了，像雷轰头顶，差点晕倒信用社。旁边一位老太婆扶着她，缓慢移坐椅上，眼泪滚滚从她脸上流下，服务员和老太婆劝解她回家与爱人磋商。马杏花说，他在赌钱，肯定输光了。服务员说，不会的，几千元呢。坐了一会，她蹒跚回家。
回到家，她去横屋仔看老母，老母卧在床上，脸色苍白。老母看媳妇啼哭，不知出了什么事？老母从床上爬起来，杏花上前手按老母肩说：“老母，你卧下休息。”老母埋怨儿子有时回家吃饭，有时没有回来吃饭，肯定出了什么事？杏花回房卧在床上，哭的不停，小兵从外面回来，看到母亲卧在床上啼哭，神情突然变了，难过的靠近床沿，杏花手拉着小兵哭。晌午了，杏花起床煮饭粥，煮蛋汤和豆豉，安置老母和小兵吃饭，她没吃饭，又回房里卧在床上。小兵在厅里玩，莫成业推围墙门回来，小兵喊：“阿爸回来。”马杏花怒气冲冲从房里出厅大声问：“你拿我存折去取款什么用？”莫成业脸突然变色，抿着咀不作声。马杏花大声斥问：“拿钱出来。”莫成业感到难过，依然不作声。马杏花肯定的问：“输光了。”莫成业低头还是不说。马杏花上前抓住莫成业胸衣领，用力拽了一下骂：“你这坏蛋！”莫成业反抓马杏花头发，两人在厅里撕打，莫成业用力推马杏花，右脚踢去，马杏花倒在地。小兵惊讶的看，不知爸妈因什么撕打，他噙着眼泪上前想扶起母亲。马杏花爬起来，指着莫成业骂：“你侮辱我，你欺负我，你，，，这样，，，，，一个人。”在马杏花思想里，莫成业这一脚，像一把利刃彻底割断夫妻感情。
老母听到儿媳吵架声，杖着柱棒从横屋仔出来在门口，指着成业：“你这赌混，我病都没钱买药，你偷钱去赌输了回来打老婆。”老母举起杖棒进屋要打成业，他从后门跑出去了。
莫成业出去几天不敢回来，马杏花性格刚强，她的人格不容侵犯，从此她不去田园，不割胶，找一位村里赤脚医生，拿几方中草药给老母服，感冒好了。阿芳妹知道老母病，兄嫂吵架回来，马杏花把吵架原因对阿芳妹说了，她还说要带小兵回娘家一趟，嘱咐阿芳照顾好老母。
一天晌饭后，杏花对老母说带小兵回娘家一趟。老母想，媳妇心情不好，回去看父母也好，说：“你回去一段时间就回来。”马杏花已横下一条心，老母的话她没听进去，她带小兵回娘家去了。
二、失踪
马杏花带小兵回到娘家，眼噙泪水，神情忧伤。父母见女儿带外孙回来，感到高兴，又感到忧愁，不知道家里出什么事？母亲问几声，杏花悲伤地抹眼泪就是不说，吃了饭就睡，她想：“把事情全盘端出，使父母更加难过，但是出嫁女人，家庭纠纷回娘家总不能久住，村里人议论取笑。”她住了十几天，一天早晨，天空飘着乌云，风雨快来，她对父母说回家去。母亲说：“快下雨，等好天才回去。”杏花说：“长途客车不怕。”村东头是国道，母亲送她母子上车，不知道她有否路费，只送一个红封给外孙。
在车上她抱着小兵，心里忐忑不安，娘家待不下去，回家她横下一条心。车外风雨交加，雨点击车前玻璃上往下流，恰似她眼泪脸上流一样。苍茫大地，我栖身何处！她个性倔强，车到定县，她下车不走了。她右肩背一个挎包，里面装她和小兵几件替换衣服，左手携小兵，心绪忧郁，神情憔悴，走进定县大街，人来车往，行人如织，她母子步履缓慢，往哪里走？她感到茫然。走到一处行人稀少，在公交车上落候车椅上坐下，从小兵衣袋里拿岳母送的红封看了20元，又放进小兵衣袋里。她盘算着就在定县在下去，可是在这里举目无亲，吃哪里？住哪里？她想着想着又落下眼泪。坐了一会儿她带小兵往一条横街走。在娘家吃早餐出来，快晌午，小兵喊：“阿母肚饿！”她难过的看小兵，心里一阵疼痛，眼眶红了，她想哪里要食的，她按一按裤袋，里面有30多元路费，可是吃了又怎么办？走不远到一家茶饭店，她门外透过玻璃往里面看，她看到饭店里很多吃客和服务员，其中一张餐桌上剩很多饭菜，开始她感到不好意思，可是她想只能这样活下去，她壮壮胆子携小兵跨进饭店，年轻服务员问：“阿姐请坐，吃什么的？”杏花不吭声，感到腼腆，转身携小兵出门外。服务员看出这女人奇异，她不是进店买饭吃，她想捡桌上剩余饭菜；但她又不像乞丐，穿戴整洁，长相漂亮，带一个小孩。出于对弱群体一种同情心，她故意避开不收桌上剩饭菜。杏花也看出这位服务员是个好人，她又携小兵进入饭店，把剩饭菜赶快倒进一只塑料饭盒里，还拿一双簇子，带小兵出饭店到邻居屋檐下吃。
吃了这顿饭杏花思想踏实了，在县城饿不死人。晚饭她又带小兵来茶饭店，看准了有剩饭菜的吃桌进入，她把饭菜分类放入塑料饭盒，那位年青服务员在别桌收拾碗碟，她看到杏花，把半碟好菜拿来放她面前桌上喊：“阿姐。”杏花认得这位姑娘，双眼闪亮亲切的说：“谢谢小妹子。”此后她经常来茶饭店讨剩余饭菜吃，与这位年青服务员小燕混熟了。可是睡哪里？寒露后南方仍然炎热不减。她想一个女人，考虑到安全，选定茶饭店不远一间不营业的店铺廊道砼地板上睡。这里路灯好，夜间行人多。她怕小兵受凉，在垃圾堆里找一只纸箱拆开铺地板上。她看到街道上捡破烂的，有男有女，但都是上年纪中老年人，像她这样年纪的很少，她又带小孩。她想除了吃的，还要积蓄一点。她找到捡破烂柴栅，问一位过称老伯：“伯爹！侬捡的你收否？”伯爹说：“做生意不分男女老幼有货都收。”她抬头看准门牌铺号，记住柴栅在那里，她向伯爹讨一只大袋，带着小兵捡破烂。在捡破烂中，她看到有人找木板在偏僻空地架柴栅住的，有住在避风雨桥头底下的，也有住进庙宇里。
捡破烂一段时间，卖一点钱，一天三餐饭店讨吃，钱剩下来。她捡到一番草席，一件破棉胎和洗澡盆，天气变冷了，她搬来桥头与同类人一起住。这里住几家人，有老的和孩子。捡破烂要走偏僻垃圾堆，建筑工地，小兵年纪少，步履慢，走快又怕孩子劳累，现在小兵与孩子玩，又有老人替看管，她放心出去，回来才带小兵上街讨吃，生活渐稳定下来。
马杏花带小兵回娘家住十几天便出来。成业老母埋怨儿子拆散这个家庭，催促他写信喊杏花母子回来。成业写了信，很快收到岳父母回信说杏花母子已回去一个多月了，岳父母还问家里出什么事？杏花回来什么都不说。不久杏花岳父母又来信问杏花母子是否回到家了，至此两家人才知道马杏花母子失踪了。
三、忏悔
马杏花带小兵出走失踪，老母忧郁成病，阿芳妹回来照顾老母。老母卧在大厅临时床上，成业身材高大，一个人把老母扶起放下，在大队医疗站打针服药不效，弥留时还喊杏花小兵！阿芳妹看老母眼瞳已向上翻，含眼泪的喊：“阿哥！快把阿母放草席上！”成业抱着老母不放，落下眼泪，他回忆祖父和父辈都是农民，家贫，租地主田耕种。当时村里去南洋谋生的人很多，1946年父亲与母亲结婚后，母亲操持家务，奉养祖父母，鼓励父亲1947年跟乡亲赴南洋谋生。解放后土地改革，分得田园，祖父母年老，父亲独生子，为尽孝道和后继有人。1953年回国，1955年他出生，1957年阿芳妹出生。三年国民经济困难时期，祖父母离世，1974年父亲染病逝世，弃下寡母和他与妹妹。1975年他高中毕业，当知青去农场劳动。在农场与马杏花都爱唱爱跳，在宣传队坠入爱河，不久结婚，1983年生小兵。他想：母亲是父亲贤妻，孝敬长辈，善待邻里，勤劳刻苦，俭约持家，携养我和妹妹成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这样一个好的家庭，由于染上赌博恶习，造成妻离子散，家破母亡。老母头稍偏，断气了，死在他的手上，他才把老母放下草席上。杏花带小兵离家出走，老母忧郁成病辞世，这家事丑闻传出去，乡里舆论纷纷。有的感叹说杏花嫂会劳动，妯娌间人情好，走的可惜！一位婶婆回忆那年生产队胡椒承包竞标说：“她敢冒风险，许多青年人都没有这的胆量。那年胡椒丰收，售价又好，她赚一笔大钱。”成业思想遭受严重冲击，也卧床不起，阿芳含着眼泪安葬母亲善后，又要照顾兄哥，每天去园拿菜回来做饭成业吃。她爱人在县城做工，她又要赶回家操劳家务，照顾小孩，这样两头走也感到劳累。由于成业深居不出门，阿芳每天这样两头跑，亲人都看出成业思想负重。一天下午堂伯父来成业家敲门，成业开门见是伯父喊：“伯爹！”伯父见他神情萎扉憔悴，脸庞愁态，皮肉消瘦，坐在长板凳上，关切的说：“成业侄，心情放开点，杏花小孩会回来的。”成业揉着眼泪说：“伯爹！侬都不想做人了。”伯父听这话感到他悲观情绪严重了，批评他说：“不能这样想。狗仔狗爱，人子人爱，你想小孩人之常情，但自己身体同样重要。”伯父衣袋里摸出香烟，划起火抽几口继续说：“改革开放了，村里许多岁数比你大的人才外出开始创业，你32岁就不想做人，把目光看远点，振作精神起来，有困难兄弟帮忙。”
伯父对成业思想开导，亲人关切规劝，他思想压力慢慢减轻，心情舒坦起来，围墙门常打开，也到亲人家走走看看。一天阿芳买肉回来，看到成业从菜园拿菜回来，看出成业思想压力减轻了，阿芳高兴似的提早做饭与成业一起吃说：“晚上你自己做饭吃，我明天回来。”第二天成业吃早餐后洗衣服才去菜园浇水拿菜回来，在婶婆家门口，婶婆媳妇坐在凳仔上，他看到婶婆驻脚，这时婶婆小孙阿利读学前班与几孑个小孩回来。婶婆叫小孙喊伯爹。小孙乖乖的喊：“伯爹！”成业心头突然感到恐惧，小兵与婶婆孙一样大，小兵的形像涌现他脑海里，洁白的脸庞，柔嫩的头发，纤细的手指。成业眼眶快流出泪水，他转头回家，关上围墙大门，回到房里躺在床上，眼泪盈眶。他想到老母，想到杏花小兵，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现在只我孑然一身，祸根在我沾染赌博恶习。这时围墙门外敲门，成业起床去开门，见是阿芳回来。阿芳看到成业眼眶红，神情不好，快晌午了怎么不做饭，问：“又出了什么事？”成业说没什么？阿芳想肯定是想杏花小兵。她不再问去厨房起火做饭，吃了饭她对成业说：“晚饭你自己煮吃，家里割稻忙，明后天我没空回来，柜里有肉你去园拔菜。”她伸手交100元给成业：“要买什么自己去买。”阿芳知道老母逝世后一直没割胶，成业身无分文，也想他去市集把心情放宽一下。成业没说什么，也不伸手接，阿芳放在桌上便回家去。
成业捡起桌上钱，有点愧意似的，他回想从杏花小兵离家那天起，老母辞世安葬做七善后花钱都是阿芳拿回来，老母逝世后她又这样照顾我，家里油盐酱醋都是她买，我不能这样长期连累妹妹，我要生活，我也有两双手，从此他每天去菜园培土浇水拿菜。有一天阿芳回来看到门锁，邻居亲人说晨5时天蒙蒙亮见他穿长筒水靴，头戴胶灯拿胶刀骑自行车去胶园割胶了。阿芳听了，脸上愁态突然消失，显出一股舒坦神气，赶快开围墙门放好肉，骑自行车去胶园。成业已割完胶，去菜园培土浇水，等到收胶水时间，阿芳帮成业收胶水完毕，成业骑自行车去收购站卖，她回家做饭，吃饭后阿芳回家，成业慢慢融入正常生活。成业感到生活单调无聊，他订一份海南日报，一份特区报，割胶他骑自行车把胶水去收购站售，顺路去市集拿报纸，不割胶他去菜园培土浇水拿菜回来，去市集拿报纸，晌饭后午睡，起来看报纸。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他身居乡下，可是社会变革，国家大事，他都喜欢关注。
四、刘婆收养
冬去春来，南国春来早。定县大街小巷欢庆春节吊挂的花灯还没收起，岁过初一她就背起大袋上街捡破烂挣钱了。她看一间宾馆前一位中年妇女擦鞋，小孩手拿一本看图识字在身边，孩子比小兵小。她也买一本看图识字给小兵，但白天捡破烂，夜晚桥头没灯，她想擦鞋好教小孩读书，她把捡破烂售的钱买鞋油擦刷。她在定县几个月，进入许多茶饭店，最多是西门市场旺记茶饭店，她与那位小燕年青服务员混熟了。一天她来旺记茶饭店，小燕笑着叫阿姐！她对小燕说想在这里做擦鞋生意，小燕赞成，并选定在隔壁麻将场前一棵桃树下空闲处。过了几天她便拿擦鞋油具，在那里做生意。街道行乞一般老年人，穿的破烂不整洁，有的皮绉脸垢，进饭店服务员都赶走。杏花穿着整洁，与小燕交上朋友，她进饭店服务员不但不赶走，有好的剩菜，还招手叫她去拿，她一天三餐茶饭店吃，生意很好。
茶饭店对面街不远一位老太婆，人们叫她刘婆。她年逾花甲，背驼，脸多绉纹、老人斑，神情忧郁。旧社会人称低辈人家，1941年父亲被汉奸告密通游击队遭日本鬼杀害，母亲改嫁，祖母携养她长大。她密秘参加地下组织，暗通情报。解放后她参加地方建设，当乡妇女主任，后来与乡农会主席梁安文结婚。全国解放后进城，梁安文当糖厂党书记，刘婆当工人。梁安文逝世后，刘婆属离休职工退休，政府照顾她一套房，在茶饭店对面不远，每天去市场买菜经过这里，看这女人带小孩擦鞋，歇脚与杏花唠叨，问：“你家在哪里？”她说：“家很远。”刘婆又问：“你爱人做什么的？”她悲伤地抹眼泪不回答。刘婆又问：“你缺路费回家吗？”她摇摇头。刘婆想这女人肯定家里出什么事？不好意思多问。一天晚上刘婆来看她，小孩睡在旁边，用一件衣盖着小孩。刘婆问天气这样冷你睡哪里？她说：“大桥头。”刘婆晓得很多捡破烂住那里，刘婆怕小孩受凉生病，回家拿一件旧毛毯给她。杏花向刘婆鞠躬：“谢谢刘婆！”一天预报台风强降雨，刘婆怜惜杏花母子，来茶饭店找杏花说：“乌云满天，台风雨快来，桥头地势低，洪水涨浸没那里，我一个老人你带小孩到我家避风雨。”杏花看这老人对她母子好心，眼含泪水，难过的说：“谢谢刘婆！”拿起包袱和擦鞋工具，带小兵跟刘婆来到刘婆家，又往桥头拿草席棉被。这是一间48平方米两层小楼，底层前铺面，后厨房厕所洗澡间，楼上两房一小厅。刘婆安置她母子睡楼上，她不好意思上楼睡，刘婆只好在底层铺一张临时床她母子睡。
台风雨不外出，在刘婆家吃饭，刘婆再三问家里出什么事？杏花才把丈夫所作所为全盘对刘婆说了。刘婆很同情她说：“我是糖厂工人，丈夫是糖厂领导，很早逝世了，无儿女，退体后政府安置这套房给我住，你就在我这里当做我女儿，等你想好了我给路费你回去。”杏花想不到在这里遇到刘婆这位恩人，答应了刘婆。
时序过秋分，台风过后，天气转晴，早餐后杏花拿擦鞋油刷，对刘婆说，“小兵与阿婆在家，侬去做生意。”刘婆想这样不行说：“你既是我女儿，就不能去擦鞋，人家取笑我，你在我这里只买菜做饭就好了。”从此杏花撑起刘婆这个家。
杏花每天买菜做饭，扫地板刷门窗，洗刘婆衣服。刘婆安置她与小兵睡一间房，她怕刘婆夜间小便起床不安全，她把楼下临时床搬到刘婆房间，方便照顾刘婆，小兵自己睡。
马杏花善谋算，她想刘婆这点退休工资，难维持三人生活，她把楼上电话搬下楼下当公用电话对外，售饮料、香烟、糖果，宅后一块空地种蔬菜，生活渐趋安定下来。母子婆孙三姓一家人，饭桌上，杏花挟肉给刘婆，刘婆挟肉给小兵。刘婆感到有这样一个干女儿照顾她，心里乐融融的。但杏花很年轻，往后怎么办？小兵已6岁，明年七岁入小学，户口不在城镇的不能进入城镇小学。刘婆想到这个问题，可是杏花从不谈到她与爱人的后事，刘婆想不是路费问题，是夫妻感情问题。刘婆试探问：“小兵要入学校读书了，是否带回家读书？”杏花对刘婆说：“侬母子流落街头，得刘婆收养，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侬只想照顾刘婆长寿百岁和把小兵携养成人什么都不想了。”刘婆想杏花已横下一条心，此后不再问她家庭事了，这样就要办她母子正式户口。杏花抓紧办她和小兵户口，她改姓刘，小兵照原姓莫，小兵进入城镇学前班。
刘婆认杏花干女儿，在刘婆家生活下来了，但杏花什么样一个人，左邻右舍都不清楚。有的说刘婆年近古稀，收养这样一个女人照顾她就不用进敬老院了；有的说不高不矮，一表人才，哪知干啥的；有的好心提醒刘婆带小孩街头行骗的很多，钱到手就跑的，存折不能给她。
邻居说的话，杏花从话气神色晓得了一些，杏花把这些话置于度外，想到痛处，只好暗中落泪。可是她时刻严格要求自己，毫无私心。初到刘婆家，刘婆交钱她买菜或交待她买什么的，买回来每项价钱多少，还余多少钱，她都如数交给刘婆，刘婆说你拿着明天还要买呢？杏花说明天买才要。铺面卖摊刘婆给杏花资本进货，每月结账，她采取简单结账：原、入、合、支、存，得出每月净利润多少，把这个账目对刘婆说。生意有了利润，伙食从生意中支出，刘婆退休工资存在银行。
一天早晨刘婆说心绞痛，杏花马上带
刘婆去医院，医生诊断冠心病，落院治疗。她在医院照顾刘婆，每天吊针后，她回家做饭，小兵学校回来吃饭，她送饭去医院，坐在床沿上，一匙一匙舀给刘婆吃，夜间小兵自己睡，她睡在医院，治疗一个疗程刘婆出院回家，关门十几天，现在又开始营业。
五、浴火重生
古人说“：男子无妻不成家。”成业享清福的日子过去了，现在他没有家。杏花出走前，田园耕作，担水劈柴，杏花一手包揽下来；刷锅做饭老母做，他割胶回来饭热菜香。现在他去胶园割胶，还要斩枯枝担回来当烧柴；不饲猪了，炉灶大锅不用了，一个人小灶小锅，担水做饭。他个性洁癖，碗碟洗的光亮，锄头簸箕放置整齐，庭前屋后打扫清洁，外观看他生活稳定。可是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个责任他无法解脱，赌徒这臭名无法除去。他怕见熟人，深居少出。割胶把胶水去收购站售，拿报纸就回来；不割胶九、十点市集散了他才去拿报纸，买生活用品；碰见熟人，他只点头，对方作个手势，大家都缺少热情；生产队开会他总是迟到，坐在后面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马杏花小兵离家后，农村土地调整，村委会通知农村土地调整决定收回马杏花小兵水田和自留地。莫成业说：“马杏花小兵户籍还在生产队，杏花小兵要回来的。”生产队同意他的要求，暂时不收回杏花小兵的水田和自留地。莫成业懂农村土地政策，如果马杏花小兵长时间不回来就难说，现在土地归集体，谁种谁收获，他买几百株槟榔苗，在地势高灌溉不到的水田和自留地里，头戴草帽，脖子挂一条面巾，在盛夏太阳瞪瞪晒下挖槟榔坑，满身汗水，湿透了背心衣，他放下锄头，擦擦汗水，又继续挖，经一个多月挖几百个槟榔坑，把槟榔苗种下，他潇晒嫩皙的脸庞，晒成黑里透红。土地肥沃，长势很好，经四、五年陆续扬花结果，每年橡胶槟榔收入几万元。
改革开放，解放生产力，土地归集体，能种植的荒坡野岭都种上经济作物，经过短短十多年，处处绿被覆盖，没一处空闲地，连庭前宅后都种上花果树。槟榔是本地区最普遍的经济作物，农民经济收入支柱。槟榔青果加工厂雨后春笋一样建起来，主要是家庭个体加工。莫成业经济条件较好，他交橡胶亲人割分成，邀人合夥办槟榔加工厂，他投资最大，被股东推选当厂长。他想任何一家企事业其成败，取决于组织一个好的领导班子，他选择卸任生产队长阿吉党员当副厂长，生产队会计阿诚党员当会计，公社前妇女主任阿芳党员当出纳，过称、验收、开条三个青年，合计七人领导小组，工人主要是生产队青年男女。从领导组织成员看，大队领导和群众的支持。厂址选在他家宅西边后岭，盖起“同字”型槟榔加工厂，安装几十个槟榔加工炉灶。槟榔加工三班制，领导干部只上日班。大仓库隔开一间房里几张床，工人仓库值班，司机夜间回来宿夜，其中一张床几乎是厂长成业卧，他单身以厂为家，很少在家做饭，吃卧都在厂里。夜间他看报纸，看电视，看铁锅里煮槟榔青果工人，炉灶加柴火烘焙工人，仓库值夜班工人，厨房做夜餐工人。他看铁锅里高温煮槟榔青果，炉灶里烈火烘烤，他感悟到自己人生经历，好像经开水涤烫、烈火燃烧似的：他记起杏花带小兵出走后堂伯父对他的劝诫：“村里年岁比你大的人才外出创业，你32岁就不想做人了，振作精神起来。。。”他认为伯父的话是对的，如果我不戒除赌博恶习，靠双手劳动，脱胎换骨的改造，我没有今天。
经过两年加工槟榔季节，他们赚一笔大钱。由于他们槟榔干果产量多，质量好，资金宏厚，多年与厂家做生意，讲信用得到厂家青睐，成业赴湖南考察，与厂家洽谈签订合同，成为直接向厂家交货。因此他们扩建厂房仓库，增加运输车辆，除收购本地区小厂槟榔干果外，还去外县收购槟榔干果，直接向厂家送货，这样莫成业成为本地区企业家，
莫成业发迹后，他处处低调，穿着不讲究，吃的与工人一样，在厂内或外出与乡人交往感情融合，乡里间赌徒这臭名消失了。他富而不骄，热心社会公益事业，得到乡亲们的称赞。比如建校、修路、奖学捐助、军坡公出游、对困难群众关怀，这些捐助领导都要他牵头。他事业的成功，心里自然感到欣慰！可是他染上赌博恶习，造成妻离子散，家破母亡，错走一步成千恨，这个过失一直重重的压在他心坎，他神情憔悴，思想消沉。他发迹前有人介绍一个有两个小孩的寡妇，约他去谈，他不肯去。有人认为可能是孩子多，怕影响家庭生活。那是以前的事，现在他经济条件好，出入坐小车，他亲人一位年青媳妇的胞姐离婚的，没儿女，相貌好有文化。这位年青媳妇不好意思出面介绍，委托婶婆出面与成业谈。他对婶婆说：“杏花带小兵出走失踪，现在她母子流落哪里？责任在我，如果我另娶新欣，显出良心上断妻弃儿，无法解脱我内疚。杏花回来与否难说，小兵五岁出去，他长大了会寻根问祖回来的，我决意此生过单身生活。”由于他年纪俱增，举止显得老成持重，现在又是公司领导，出入坐小车，没有人再向他提到另娶之事。
有一次他出差湖南回来，晚上到厂房，看到小王和三个外来青年打麻将。成业发火对小王严厉批评，并增加厂规，今后职工在厂里打麻将开除出厂。过了几个月，一天上午厂领导小组开会，一位阿发嫂慌张赶来说：“小王妻阿香服农药自杀。”成业想小王好赌，肯定是小王赌博引起家庭纠纷。成业、阿吉与小王马上开小车赶去小王家，只见阿香躺在前庭地上，他母亲手拿一瓶农药在身旁啼哭，说媳妇已吃一口下肚。成业心灵一窍，车上拿矿泉水，叫阿香不断的吃，冲淡农药浓度，扶阿香上车，成业交待副厂长阿吉回厂继续开会，他开足车速，直达县人民医院，经急救脱险。
这桩人命案成业心有感触，他就是染上赌博恶习造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小王父年逾古稀，双眼失明，母亲多病，育一个四岁女孩，就是家境困难成业照顾小王进厂做工的，如果阿香服毒死去，小王这个家很可能与成业一样遭到不幸。
住院3天阿香出院，成业全部支付医疗费。经了解阿香服农药自杀是小王偷拿阿香几百元赌博输光。为稳定小王这个家庭，成业同意阿香闲时来厂做计件工，补充家庭收入。
六、出游
光阴似箭，在刘婆家一晃18年过去。小兵相貌与成业一样高大潇洒，高中毕业，在建筑工程公司开车。他母子在刘婆家初始报临时户口，马杏花、莫小兵，后来申请正式户口，马杏花改刘杏花，莫小兵照原，刘婆丈夫姓梁。他想邻居一家姓张的讨一男孩养，张姓来修谱，说他不是张姓血统，把他当养子收入。小兵想我到底哪家人，我应该找我生身父亲，不然我是一个有母无父之人。我5岁与母亲离家，彼后母亲从不说家里的事，家在哪里？我只知道父姓不知道父名。一天他偶然包袱里发现母亲旧身份证，知道了老家住址，未知道住址有否改变，也不敢问母亲，不管怎样？出于内心感情，他决心寻找他生身父亲。他借故与同学出游，对母亲说，母亲同意了。他从定县坐长途客车，抵达A省城，他从车站旅游线路图，查到县镇，但查不到乡村。他看好车号，开车时间，第二天他搭车到镇府，询问原来的乡已改为管区，也查到莫姓聚居村庄，他搭摩托车回到村庄。这个村庄二十多户，全是莫姓人家。他家在哪里？也忘记家乡话，在村外路上用普通话问一位农妇：“阿嫂我这里出去的，我母亲叫马杏花。”这位农妇听不懂摇摇手走了。他进村走到一家人门口，一个青年人出来，他问：“阿哥，我这里出去的，我母亲叫马杏花。”这个青年人眯着眼睛思忖，用普通话对他说：“没有这个人，没听过这人名字。”他想可能找不着了，青年人不会知道他母名字，应该找一位懂普通话老年人。他从衣袋里拿出钢笔在车票上写：“有否懂普通话老年人。”交这青年人，这青年人接过纸条看，这时来几个小学生，其中一个年龄大的小孩说：“东村二公会讲普通话，他退休回来的。”这青年说你去找二公来，那位小学生跑去叫二公来了。小兵见老伯上前很礼貌的与二公握手说：“老伯你好！侬是这里出去的，母亲名马杏花。”二公听了感到惊讶！看这高个子青年相貌与成业很相似，感叹的说：“许久以前的事了，你回来好了。”小兵眼渗出泪水说：“18年了。”二公对小学生说：“他家在西村，成业叔儿子，你带他去。”那位拿纸条孩子走前面，小兵跟着，几个孩子嘻嘻呀呀的跟着去，到了成业家。小兵记得这间宅，大宅、围墙、屋仔。今天成业刚好在家，听到敲门声，开门出来，看到一个高个子青年，跟着一群嘻嘻呀呀小孩，弄不着头绪，不知道什么回事。小兵上前脸流泪水，哽咽的喊：“爸爸！”成业明白了，小兵寻根问祖回来，成业喜出望外，随着心窝里一阵酸痛，落下眼泪，伸开双手搂着小兵，父子放声嚎啕啼哭！这群小孩此时鸦雀无声，左邻右舍听到啼哭声，纷纷涌出来，站在围墙内外。只有老辈人知道小兵母子出走，堂伯父上前规劝：“侄孙，你回来好了！”成业松开双手，睁开模糊的双眼亲切的看孩子问：“阿母呢？”小兵说：“阿母健在，住一寡妇刘婆家里。”杏花是否改嫁，他不敢问。围墙内外男女交头接耳，慢慢知道来龙去脉。有的怀疑说杏花健在怎么不一起回来？他亲人婶婆眼眶也红了说：“可能改嫁了。”成业携儿子入宅。小兵看宅内，电视机、电冰箱、电话机、黑皮沙发、桌椅摆得整齐的。小兵问：“阿婆过世了。”这话剌痛成业心坎，他抹眼泪说：“你母亲与你出去不久逝世了。”门内外亲人都散了，小兵看两边房，父亲睡左边房，右边房一张床，床上堆放杂物，他想父亲还是单身。成业带他去横屋仔看，北间厨房，中间食房，南间放锄头家具谷缸米缸。厨房里有炉灶铁锅，混凝土台板上，压力锅、电饭锅、电磁炉、电水壶、消毒柜、全是现代化厨具。看完回到大厅成业打电话告诉阿芳小兵回来。阿芳知道马上赶回来，看到内侄长相与兄哥相貌一样，看不到兄嫂她哽咽的问：“阿母呢？”小兵还是那句话：“阿母健在，住一寡妇刘婆家里。”成业对阿芳说，床被很脏，也没蚊帐。阿芳说天气好，我洗床被，蚊帐草席才叫阿顺县城买回来。晌饭时间到了，成业对小兵说咱们去厂吃饭。小兵想：“什么厂在哪里？”成业、阿芳、小兵边走边谈，翻过后岭小兵看到红砖筑起一片厂房，厂房里乌烟袅袅，拖拉机、小货车、解放牌大车在车库里，一间大型仓库里堆满一袋一袋装好的槟榔干果，很多工人在里面把槟榔筛选分等级。成业手指一辆大货车对小兵说：“这是本地特产，这堆装好的很快运去厂家。”厂里食堂经常有来客，只对厨房说多少人，厂领导还是外来客人，厨房就按规定送饭菜。吃晌饭回来，阿芳洗床被，妹夫与阿顺带蚊帐草席回来，还买一只烧鸭糖果回来，他们在县城工作，会讲普通话，与小兵谈得很好。晚饭在家吃，饭后阿芳一家回去，阿芳说她明天回来。
晚上几家亲人来稍坐，但语言不通，不能互相交谈，亲人都想知道杏花是否改嫁，但这语不好开口，放在心里，只对成业说叫孩子喊阿嫂回来。
阿芳出嫁不远，真是人逢喜事心爽快，朝阳刚东方升起，阿芳已赶回到家，顺路市集买回肉包，冲咖啡吃早餐。秋分过后天气凉爽，阳光灿烂。成业开小车带阿芳和小兵去橡胶槟榔园，走的是乡村土路，沿路两旁庄稼爪菜，覆盖这片肥沃土上，伸延到水田椰林山坡，呈现出绿的世界。小兵深有感触的说：“阿爸，这地方太美了，定县没有这么好的农村。”他们来到橡胶园，成业指着橡胶说：“这是俺家先祖留下的园坡，原是荒山多荆棘。”他又指着阿芳说：“这是你姑母开荒种植的橡胶，约300株。”小兵看这绿叶蔽天橡胶园，地势稍倾斜，杂草锄干净，每棵一只白色胶乳碗，他伸手抓胶树上残留的干胶揉一揉说：“姑母辛苦了”。他又问：“阿爸每天割胶吗？”成业说：“清明后开割，冬至后停止，一般2，3天割一次。”接着开车去西边橡胶园。成业指着说：“这是阿爸与阿母从农场回来种的橡胶。”橡胶早已开割。小兵看这片橡胶园，感到难过！快落泪似的，因什么阿爸与阿母分离，造成今天这样。成业看出孩子心情不好，赶快开车去自留地槟榔园和菜园，成业对小兵说：“你与母亲出去，队里要收回水田和自留地，阿爸说杏花母子户籍在生产队，她母子要回来的，队里不收了，成业手指说：“这丘水田和自留地相连，水田地势高灌溉不到，阿爸把水田和自留地种上槟榔，只留那块靠近水田种蔬菜，浇水方便。”小兵听父亲这么说，他想：“父亲多么思念他和母亲啊！一股难过心情涌在心坎。”小兵看两片槟榔园，槟榔树上硕果累累，有的还在扬花，空气里透出浓郁芬香；菜园里有西红柿、白菜、通心菜、苦爪、豆类，他说：“阿爸辛苦了。”成业说：“割胶辛苦，槟榔不用管，现在橡胶交给亲人割分成。水田姑母种给米粮阿爸。”小兵听了难过的说：“拖累姑母了。”
看了家业回家到厂吃晌饭，稍休息，小兵假期不长，不能在家乡多住，成业交待副长抓厂里工作，与阿芳小兵去县城。翌日早餐后阿顺上班，小兵跟着去。阿顺与小兵一样高个子，坐在挖土机操作室里，小兵开车的，看阿顺操作几下，他已熟悉了挖土机操作。挖土机停工时他按开关，操练挖土机，进、退、左转、右转、挖掘。老板来工地，看到一个高大青年坐在操作室里，他想可能是同行或是阿顺朋友，也不介意。他跟阿顺学3天，撑握挖土机这套设备和操作技术，与父亲，姑母一家告别，回去定县。
七、刘婆逝世
小兵回到定县，过了几个月，小兵接到阿顺电话高兴的对他说：
“我们老板在省城领到一项建筑工程，再购一台挖土机，要招聘两个挖土机技术工人，月薪3600元，吃住在外，你与母亲商量能否回来做这份工。”小兵高兴的对母亲说：“我一个朋友在A省城搞建筑工程的，介绍我去开挖土机。”起初母亲不同意说：“刘婆病，我一个人怎么照顾。”小兵想干女也是母，我们要尽孝照顾刘婆百岁；同时小兵也想他先回省城，以后设法劝解母亲回来，他对母亲说：“阿兰在饭店做工月薪300元，我在建筑公司开车近2000元，那里3600元吃住在外很可观，我去省城工作，阿兰过门来与你一起照顾刘婆。”杏花考虑到儿子前途果然同意了。小兵辞退建筑公司工作，走前小兵试探母亲：“阿母是否记得我们以前的家在哪里？”小兵相貌身材与成业一样高大潇洒，每看到小兵，杏花无意中想到成业。但她从来没对小兵说到昔日家里的事，她生气的说：“你问这的干啥？”小兵不敢再问了，只暗中对阿兰说：“我出游A省城找到父亲，也不敢对母亲说，同时刘婆健在，怕刘婆知道心情不好，暂时不用对母亲说，我回去省城父亲一定来看我。”他高兴的把找到父亲告诉阿兰。
小兵离家这天，杏花、刘婆、阿兰恋恋不舍的，刘婆拉小兵的手眼含泪水的说：“侬去要多回来。”小兵回到省城，在天崖花园建筑工地开挖土机，他打电话告诉父亲他回省城工作了。成业马上开车来省城看儿子，也想从儿子咀中知道杏花的情况。小兵对父亲说：“刘婆病，母亲要我在家一起照顾刘婆，但我想回省城工作是很好的，我叫阿兰过家来与母亲照顾刘婆，母亲同意了。至于家里情况我才慢慢与她谈，同时刘婆健在怕刘婆知道心情不好。”小兵这话成业判定杏花不改嫁，他想儿子回省城工作，感到有一线希望。此时槟榔加工高峰期过了，他交代副厂长管，他在省城住几天，有时与儿子一起吃饭，有时去工地看看，舍不得离开儿子。他现在很开心，跑跑商场，与朋友饮茶聊天。小兵住的是柴栅，夏天炎热，冬天寒冷，条件很不好，他干脆租一间套房，他来省城时与儿子一起住，过了一段时间，他熟悉工程方面情况，他想：“3600元工资，比大学生高，但打工仔，像母鸡生蛋，每天只一个。现在建筑是热门行业工程很多，同时他想这是一个机遇，小兵回省城创业，扎根在省城，争取杏花回来。”一次与小兵吃饭时说：“自己买机做工程比打工好，阿爸有钱给你买机。”小兵听了父亲这么说，拿定主意，与阿顺商量，因为阿顺熟悉这套设备，又知道那里订货。阿顺很赞成说：“一套设备20多万元，我早有这个想法，但总凑不到钱。”确定后阿顺帮他联系订货，经过一个多月，挖土机回到省城，成业付款，运回挖土机，他看到这套机械设备，心里甜滋滋乐融融的。他雇一个挖土机技术工人，两人在省城昌茂商住楼场地施工，工程紧张施工，突然接母亲电话，刘婆逝世，他另雇一个技术工人代替，包一部“的士”星夜赶回定县。刘婆入殓，准备明天出葬，小兵落眼泪的上香跪拜。
刘婆逝世，杏花通知梁安文族人，几位族人来，但都不是直系亲族，其中有个刘婆健在时常来探望刘婆，杏花热情的接待。杏花和小兵身着孝服，小兵低着头站在杏花身旁，哀痛的思念着刘婆；杏花眼含泪水站在几位族人面前，双手捻衣脚调整一下孝服，对几位族人说：“刘婆前天上午10时40分逝世，昨天入殓，定于今天14时出葬。我感谢族人到来，刘婆安葬我想还是我操办。”族人代表说：“刘婆辞世，我们族人感到难过，今天我们几位族人来对刘婆辞世表示哀悼！我们族人对马杏花女士照顾刘婆十多年，今天又尽其义女操办安葬刘婆，我们族人表示感谢！”刘婆安葬完毕，杏花拿出房产证对族人说：“刘婆病重时坐轮椅与我去国土局办了继承房产证，这件事我应该告诉族人。”几位族人表示继承房产符合国家政策，没有意见。临走时杏花每人送一个红封留念。
刘婆安葬善后，杏花母子照旧俗守孝过“一七。”春节临近，小兵在家过春节，年过初三他对母亲说回省城搞工程。杏花对小兵说：“刘婆逝世了，我一个人你不用去远地工作了；阿兰父母也说你去外省工作他们不放心，我想你与阿兰结婚，了却我这条心。”
小兵想：“我在刘婆家结婚，我继承哪家香火？从族法梳理，我只能继承莫家香火。”所以他对母亲说：“结婚的事，暂等一段时间，我去远地工作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阿兰来与你同吃同睡，我与朋友合伙货款买一部挖土机，已雇工人在那里做工。”杏花想这么大资本合伙搞工程自己不在场很难保证没有问题，只好同意小兵去外省城工作。
八、母病
小兵回到省城，两个工人正常生产。成业马上来到省城，小兵把刘婆逝世善后过程告诉父亲，也说母亲要他与阿兰结婚，他叫阿兰过家照顾母亲，他赶回来抓工程。谈了这些小兵感叹的说：“阿爸，我们这个家庭不应该这样，你老了，母亲老了，我怎么两头照顾，我想应该劝解母亲回来。”这话恰中成业心意，他像喝了蜜糖水甜滋滋的，过去的事涌上心头，他感到愧疚的对儿子说：“这都是阿爸的过错。”他哽咽的说：“阿爸毫无办法，只能靠你做母亲的思想，使她思想转变过来。”这时外面“哗啦”“哗啦”下大雨，小兵看手表说：“阿爸回旅店休息，雨天施工困难，我去工地。”
这是房地产工程，10栋12至16层商住楼。两台挖土机三班倒，经二个多月平整场地，现在转入基础开挖，正在紧张施工，小兵突然接阿兰电话：“母亲胃病发作，病情严重，县医院建议胃溃疡手术。”小兵接阿兰电话神情骤变，决定马上回去。小兵打电活告诉父亲，母亲胃病严重，县医院建议手术根治。我想县医院设备和手术不比省城好，同时工程施工忙不能长久离开，考虑到两头照顾，我想要求母亲来省城大医院手术。成业认为这样很好，叫儿子赶快回去带母亲来省城手术。
长途快车高速公路上奔驰，他心急火燎，远方高山河道村庄渐近而又往后飞驰过去，可是他总感到太慢了。早上开车，黄昏到达定县，看到母亲卧在床上，脸色憔悴消瘦，阿兰在床沿一匙一匙喂饭粥。杏花见儿子回来，落下眼泪，从床草席底拿出医疗手册交儿子看：“建议胃溃疡手术。”小兵难过的说：“阿母，定县医疗设备和手术都不比A省城大医院好，同时那里工程施工单位抓很紧，你去那里手术，阿兰一起去，不然我两头照顾不了。”杏花认为儿子考虑周到，同意去A省城医院胃溃疡手术。
小兵包一部“的士”从定县开来A省城人民医院，经全面身体检查，决定胃溃疡手术，她体质虚弱，年纪稍大，全身麻醉。
手术这天，小兵、阿兰、成业在手术门口。手术结束护士从手术室推杏花出来，一个护士手提吊针，阿兰上前与护士推去住院病房。杏花处于手术后昏迷状态，护士来测血压，主治医生来按脉搏，观察术后病恢复情况。小兵、阿兰、成业站在病床旁，杏花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到小兵、阿兰和一个陌生男人，她想在这城市没有四亲六情，这位陌生男人可能是小兵朋友或工作单位领导。护士来交待，术后病人疲倦，让她安静。小兵成业离开病房，只阿兰坐在床沿边照顾。
第二天成业来病房，看了杏花便离开。杏花想：“这男人是谁？”她轻声问阿兰：“你认识这人吗？”小兵出游回定县，已告诉她找到了生身父亲，昨天成业来从相貌阿兰已认出成业父亲。但小兵说：“阿母手术恢复期不用对她提伤心事。”所以阿兰说：“不认识。”此后成业每天都来病房看杏花，他想：“杏花手术后身体恢复期，不应该对她提伤心事，病好了有话才说。”但成业来多了，杏花见他来便转头向墙边，她怀疑是否她的前夫，他怎么知道我来这里手术呢？她感到这男人也不像，她离家时丈夫是一个体材消瘦的人，皮肉不饱满，这男人体材敦实饱满，戴一副老花眼镜，一口洁白牙齿，穿一件白色衬衫。
出院这天，小兵与成业去结账，回到病房，杏花与阿兰坐在病床上，小兵在想对母亲说话，可是杏花见成业来先问小兵：“这位同志是谁？”小兵思忖着难过的说：“阿母，我与你在定县18年，起初我们母子街头乞吃，幸得刘婆收养我们，申报户口，母亲改姓刘，侬姓莫，刘婆丈夫姓梁，我们到底是哪家人？我们在刘婆家，邻居孩子都有父亲，我有母不父，人们都说不知道这女人从哪里带来的小孩。听了这话，我忍气吞声，我想我的家在哪里？可是母亲到定县，从不说一句家乡的事。我不知道家在哪里？父什么名？我偶然在母亲包袱里看到以前身份证，知道老家地址。我对你说与朋友A省城旅游，其实是寻根问祖，我找到了家，找到我生身父亲。”小兵说到这里放声啼哭起来，成业也落下眼泪。
马杏花个性倔强，年过境迁，十多年了依然如此，她愕然站起来说：“马上回定县去。”阿兰怕母亲难过，站起来伸手搂着母亲，杏花缓慢的坐在病床上，回忆昔日一幕一幕，啜泣着。
成业揉着眼泪轻声说：“杏花，我想不到你来这里医病，我能在这里看到你。你是我的贤妻，你照顾老母无微不致，你与小兵离家后，她忧郁成病，临终弥留之际还喊杏花！小兵！含泪辞世。杏花，我懒惰成性，染上赌博恶习，还有旧社会夫权残余思想，我严重损伤你的自尊心，造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带小兵离家，我懊悔无已，从此我断绝赌场，靠两手劳动生话，孤苦零丁，孑然一身度过18年。杏花！圣人都有错，我向你道歉，恳切要求你原谅我！”
杏花手背擦眼泪对儿子说：“你找到你生身父亲，你跟你父亲回去继承莫家香火，我回定县过五保户生活。”
小兵哀切的说：“阿母，我是你携养长大的，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我不能离开母亲，我跟你苦难18年，我不图谋人生富贵，如果你一定要回定县，我售掉合人买的挖土机，跟你回去再过贫困的生活。可是阿爸五十岁了，很快进入晚年，即使他有天大的过错，作为生身父亲，我也不能把他唾弃。父母在家庭生活中，难免会有此有彼小节问题，父亲承认过错，向阿母道歉，阿母咋不能对父亲宽容一点？！”
成业想，杏花个性倔强，只能靠小兵牵制她，说“：杏花！我严重损伤你的自尊心，我再次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不要因为我一时的过错，给孩子一辈子痛苦；不要因为我一时的过错，影响孩子的前途事业。杏花！你也快50了，很快进入晚年，你回来我俩互相照顾，度过人生最后岁月。”
阿兰坐在杏花身旁，用手抹去杏花鼻梁处泪水，难过的说：“阿母！小兵找到阿爸，我想这是很好的，世间那有子不要父的人呢？你要理解我们做儿女的心情，这就是阿爸说的，‘不要因为我一时的过错，给孩子一辈子痛苦。’你与小兵18年的痛苦人生，应该到此为止。”
杏花听了成业、小兵、和阿兰讲的话，这话在她心坎里反复挣扎着。在定县，她也听左邻右舍说这句话：“不知这女人从哪里带来的小孩。”她想：“我不能离开小兵，小兵也不能离开我。一个有母无父的人，在这的氏族社会里，小孩不好做人？”想到这里，她倔强的个性软化了，她眼泪滚滚落下，她啼哭的喊：“我何去何从！我何去何从！”她伸手拉小兵、阿兰紧靠她身边，成业发呆似的站着。沉静片刻，杏花抹去眼泪，双手拢拢乱了的头发，缓慢睁开眼睛。刚好成业脱下老花眼镜抹眼泪，杏花才从清澈双眸认出成业。
九、双喜临门
成业向小兵交待收拾行李便去超市。小兵与阿兰收拾行李出医院停车场，轿车门打开，小兵安置杏花、阿兰坐在后排，他在车外等待。成业去超市买一付双人新床、被胎、蚊帐、草席和糖果饼干交待胶厂小张司机。成业回到医院停车场，杏花看来人不是司机是成业，成业上车按开电源车开启动，她才知道开车的是成业。车开出市郊小张等在那里，成业车来了一起从省城直接开到家。当杏花脚踏入围墙，她看到宅舍没有改变，只是随着岁月流逝，砖瓦变旧了，进入大厅，与以前全然不同，宅内摆设全是现代化设备，杏花感到他已不是以前的成业。
杏花儿媳回到家，阿芳、妹夫和村里邻居都来看她。阿芳看到嫂啼哭的说：“阿嫂离家时嘱咐侬照顾好老母，侬没照顾好，你离家不久老母逝世了。”杏花不说话摇摇头落下眼泪。一位婶婆拉着杏花手说：“阿嫂！圣人都有错，你与小兵回来就好了。”婶婆看她瓜形脸庞，风韵依旧，脸还是这么红嫩好看。杏花认得这位婶婆。堂伯父进来，杏花抬头看，认得这位鬓发苍白老长辈，她含着眼泪沙发上站起来，向伯父鞠躬！伯父说：“我早就对成业侄说，杏花母子会回来的，这样就好了。”其他小辈年青媳妇，杏花都不认识。
成业买桔子、苹果、梨、饼干回来，大家都自己拿来吃，大厅里充盈着喜气融融氛围。
哥弟们帮成业搬床，把成业左房床搬到右房，铺好新草席毯被，挂好蚊帐；左房安装一张双人床，铺上软垫，软垫上铺一张红床单，一番红棉被，吊顶蚊帐，靠墙一个衣柜。晚饭后妹妹和妹夫回家，杏花又成这家主妇，她与成业收拾碗盆，小兵与阿兰整理新房。夜暮降临，杏花按开关，大厅宅子灯光明亮，枯木逢春，杏花成业重归旧好。
小兵在定县已与阿兰登记结婚。明师择日举行婚礼，前天小兵、阿兰开车去县城买结婚礼服，还买一套西装给父亲，买一套花布针织休闲服给母亲，结婚这天，他{她}们穿上新衣服，迎接宾客。大厅里张灯结彩，吊两只莫府大灯笼，灯笼里灯光闪亮，门前贴红对联。10时祭祀，佳肴丰盛，烛火辉煌，新郎新娘双双跪拜，祭祀完毕燃放炮竹。宾客入席，设宴10桌，坐不虚席。其中一桌新婚夫妇席：成业夫妇、新婚夫妇、阿芳和妹夫、堂伯父、婶婆和两位亲戚。人人笑逐颜开，杏花神情舒展，坐在席桌上。宴席开始，成业忙此忙彼，伯父喊成业入席。他看坐在杏花左边，有点犹豫不好意思似的。杏花瞟他一眼，他才坐下来，他坐下看看大家说：“我们都是一家人，粗饭淡菜，大家随便用。”小兵、阿兰起身去向来宾敬酒，宾主频频举杯，乡情脉脉，喜气融融。
写于：2014年12月
